在站在凳子上,好更輕鬆用力的少女開始遵循著媧皇本能開始捏造粘土的時候。
大唐一一
開元盛世。
無支祁周身纏繞鎖鏈,遮掩了身形,踏在波濤洶湧的江淮水係之上,徐徐而行,淮水之下的那些群妖異獸,都不曾察覺,仍舊一如既往地尾曳清波。
嘩啦嘩啦的鎖鏈聲音變得尖銳刺耳起來。
水麵下的魚兒似乎受驚,一個搖尾鑽入更深的水域裏麵。
淮水禍君無支祁負手而立,嗓音沙啞:“就在此處吧。”
“有什麽話,現在就說無妨。”
無支祁金色雙瞳注視著周身散發佛光,麵龐柔美的觀世自在菩薩。
右手垂下,那一根根巨大的鎖鏈糾纏盤旋,簡直像是用鋼鐵打造的一個巨大拳套,棱角分明,散發出巨大恐怖的氣息。隻要看到這個拳套分量的人,都不會懷疑其力量,足以打斷山脈,撕裂川流。
玨回過神來,看著此刻的無支祁。
無支祁的實力在後世出現了一定程度的降低。
就是因為自開元年間到後世這麽漫長的時間裏麵,淮水的力量都被分潤離開,損耗了千餘年的修為底蘊,那麽自然也是需要同樣甚至於更長的時間才有可能修複回來,就像是在重病未愈之時,身體再遭遇的損傷和虧空往往比之前的恢複更為困難。
如果說能夠在這個源頭上將此事解決的話。
那麽無支祁就會瞬間恢複根基。
但是玨嚐試過,這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涉及到的因果過於沉重,聯係到了淮水禍君,以及間接涉及到了水神共工,元始天尊這些位格,無法做到。而現在此地的香火已經開始轉化了,玨思來想去,隻剩下了一個法子。那就是自己先把這一份香火給無支祁暫存一下。
簡直像是在提前給孩子存錢一樣。
恩,存壓歲錢。
少女心中默默補充。
她想了想,撚起鬢角一縷長發, 嗓音溫和道: “這兩個僧人已經將水君你的香火分開。哪怕是現在,我也不得再逆轉,長此以往,水君實力或會受損不淺。”
“我思來想去,或許有一個方法,可以為水君解決此災。”
無支祁放聲大笑:“哈哈哈 ,你說你能解決,你就能夠解決?”
“哈哈哈,誰知道你會不會是騙本座的?”
“未免太小瞧我了。”
旋即放聲大笑,笑聲恣意而狂放,激**風雷,讓旁邊山石上的小沙彌頭痛欲裂。
少女沉思。
回憶衛淵是怎麽和無支祁打交道的。
若有所悟。
而後朱唇輕開,語氣平淡道:“你怕了?”
狂傲的笑聲夏然而止。
無支祁雙目怒睜,大怒道:“你什麽意思! ! !”
“本座淮水禍君,執掌四瀆,當年縱橫天下,來去九州,莫能擋者!”
“你區區一個小不點。”
本座一根小拇指就壓死你!”
“我會害怕? !開什麽玩笑? !”
玨沉思。
而後微微頷首。
語氣溫和道:“嗯,好,不怕。”
“水君你慫了?”
無支祁微怔,旋即大怒咆哮,額角青筋賁起。若非是身上神代鎖鏈隻是開了一個口子,還沒法子全部活動開身子骨,早就已經憤怒到衝上前去了,此刻放聲狂笑,道:“好,好,好一個激將法!”
“說吧,有什麽手段,老子看看如何!”
玨伸手入袖,手指微取,將衛淵之前給她的信箋取出。
此物是她在出發之前,寫信詢問衛淵是否有辦法衝破因果的封鎖,衛淵給她的回答,溫和道:“那麽,就以此為契約,需得要水君給出精血三滴,一滴入此信箋,以作為約定,另外兩滴的話”
“一來,要取淮水之下的礦材,打一柄長棍。”
『二來』
玨沉吟看了看籃子裏的昆侖金魚。
看到祂落下來不少的鱗甲,都是被無支祁暴揍留下來的。
想了想,道:“就以這魚兒的鱗片, 再搜集些礦材,鑄造一具甲胄。”
“而後以這一套甲胄和兵器藏匿於周圍建立起來的廟宇神殿,代替你接受香火祭祀。因為裏麵也有你的精血氣息,所以其實隻是暫存於這兩件東西裏麵,等到千百年後,水君自然可以前來打開,將這兩件東西拿走。”
無支祁思索片刻,道:“好!”
玨屈指將那一封[元始天尊]親自署名簽署的信箋送向了無支祁那邊。
無支祁冷笑數聲,不過是幾滴鮮血,渾不在意。
一滴滴全部飛出來。
落在上麵,留下烙印。
而後玨又看向那邊的僧伽和弟子,僧伽所追求的東西已經徹底化作了一片空洞。此刻跌坐於地,麵色蒼白,氣如遊絲,唯獨那小沙彌,還是個雙目輕靈的,玨道:“你之後,有什麽打算?”
那小沙彌愣了好久才意識到是在和自己說話。
看了一眼師父,道: “老師陷入執著之中,小僧,小僧大概會在這裏,住進之前準備的觀音寺裏麵,好好修行。”
玨沒有為難這個被師父拉來的小沙彌。
隻是目送著無支祁簽下了『挑戰書』 ,而後看著這位淮水禍君滿是不滿地轉身,大步離開,鎖鏈嘩啦嘩啦地鳴嘯,玨看著手中有了無支祁的鮮血烙印的符篆,手掌微微一抖。
代表著的是天庭符篆體係的風格。
隻是現在屬於是那種單機模板。
沒有和整個天庭符篆體係聯係在一起。
還沒有被激活。
玨眸子溫和,沒有在上麵寫什麽文字,打算等到回到後世時間線之後,讓無支祁自己寫。
可以喜歡什麽名號就寫下什麽名號。
就在這個時候,忽而前麵水波流轉之聲驟然暴起,化作了雷霆轟鳴,直接朝著玨的方向撕扯過來,卻是無支祁隔空出手,大笑道: “想要和本座比試的話,你也要先拿出你的本事來,連這一招都接不下來的話”
玨五指微微張開。
狂風流轉,清濁合一之勢爆發。
刹那之間已經將水流龍卷包圍撕裂,反向橫斬。
無支祁實力十不存一,一招之下立見頹唐之勢。卻也不在意,隻是放聲大笑,一步踏入水波當中,就此離去。而玨伸出手,五指張開,接住了空中飛揚的些許毛發,其中似乎是腦後的三根毫毛落在手中。
無奈搖了搖頭。
而在無支祁回去了淮水之底。
打算掙脫開這神代鎖鏈,徹徹底底地外出恣意地掀起大水,縱橫四瀆的時候,就是這最後一次交手,讓祂竟然落入了下風,鎖鏈碰撞,旋即竟然恰到好處地閉合起來,尤其是剛剛解開的那個刻畫著[淵]字的鐵鏈鏈條,就碰了一下,就直接合上。
無支祁麵容凝滯。
腦海中閃過兩個念頭。
第一個是,早知道,不最後打一架了。
第二個,卻是想到了當年那個拎著陶罐砸在自己眼眶上的陶匠淵。
麵容扭曲。
命運的短暫幹擾被平複,於是眾生重新回到了既定的刻度上,非十大者,不可超脫。
無支祁重重沉入水底。
最後不甘低語:“命運! ! !”
長安城。
那一尾來自於昆侖的金魚,對於自己要做的事情沒有任何的疑慮,能夠在禍君這個暴躁水猴子的棍子
至於鑄造甲胄之術。
那金魚也會,淬煉了一根長棍,一套黃金鎖子甲。
交由那小沙彌留在江淮觀音院。
以此收斂氣運。
香火分流,但是也隻是相當於把無支祁的部分根基保留起來。
等到祂拿到兵器甲胄,就可以全然恢複。
實力恐怕還要再暴漲。
嗯,鳳翅紫金冠、鎖子黃金甲、藕絲步雲履,再加上元始天尊親自署名的天庭符篆。
這不是真的成了齊天大聖了嗎?
玨漫無目的地行走,去了長安城中,長安城,已經是上元佳節,極為忙碌熱鬧,恰是煙火紅塵最為喧囂的時候,玨重又找到了自己的狴犴麵具,踱步於這紅塵當中,忽而腳步微頓,側過眸子,想了想,走入了一間酒館裏麵。
“店家,一壺長安最好的酒。”
少女的聲音清朗。
“好嘞
,客官您等著。”
少女落座,把自己新鑄的刀放在一側,清濁已經化去,短暫融合為一,看著外麵的開元盛世的上元佳節,極為喧囂熱鬧,上元佳節又喚做元宵節。而這裏都是些回不得家的人,有腰肢纖細弧度誘人的胡女,也有來自於萬裏之外的商人,有北印的武士。
還有些老邁且遠離家鄉的人們。
至少這裏還有些許暖酒,有一些同樣不在家中的人,湊在一起,閑散聊天。
還可以說是有幾分家鄉的溫暖。
“客官,您的酒來了,慢用!”
酒肆的少女腳步靈巧,放下了酒,旁邊有一碟切得細嫩的菜肴,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米酒, 酒裏麵漂浮著幾枚元宵,那酒肆少女眨了下眼,笑著道:“聽姑娘的語氣,應該也是不在親人旁邊,這酒裏麵的浮圓子,權當下酒吃。”
複又燦爛笑著叉手一禮:“上元安康。”
玨回禮,她往日喝不得酒,現在好像倒是能行了。
但是也沒喝酒,隻是想到了在幾十年前,道人讓他們從昆侖墟離開,自己出發的時候,說是要請她喝整個長安城最好的酒,看最是盛大的煙花,可惜,少女眸子微垂,周圍的環境變得疏離,仿佛萬象森羅,全部都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而後一名帶著麵具的男子出現,步步走入這裏。
坐在玨旁邊的桌子上,嗓音沙啞:“果然,你沒有這麽容易就隕落,貔貅。”
“發生什麽事情了?”
歸墟之主?
恩,是之前玉佩丟失,加上麵具碎裂,讓歸墟失去聯係。
可是祂竟然會來此地尋找失蹤的鎮守?
玨沉思,考慮到歸墟本身對於在此地發生事情的探查能力。所以隻是隱瞞了部分重要事件,比如和無支祁相關的部分。比如清濁合一,比如長安城玄奘後手,剩下的倒是說了出來。
說自己遇到了危險,而後又撞到了僧伽之事,有了類似於化身的手段。
“化身南海觀世音。”
歸墟之主頷首。
而後道:“既如此,那麽恰好給你另一個任務。”
祂嗓音徐緩,道:“正常時間之上,神代南海出現異變。”
“外人不可入,內部不可出,濁氣蔓延。”
“你以[南海觀世音]之身份。”
“前去探查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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