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忻爾當然沒有這麽做。
地下關係就應該本本分分將地下這兩個字踐行到底,她可不是什麽胡攪蠻纏的角色。
回頭打車,直接往家裏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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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陸頌衍在室內瞥見了她的身影。
他的父親籌辦這場生日宴的目的是什麽,他比任何人更清楚,也正因為如此,他試圖阻撓過,但終抵不過老頭子的固執。
可惜出席的都是商界有往來的人,這麵他必須露,推辭不得。
“陸大哥!”有個活脫的身影朝他前來,雖身穿精致禮服,但也阻止不了她率真的言行舉止。
來人身邊還有位與她大概同齡的人,相較於她的輕鬆,他更顯緊張,緩聲道:“大哥,生日快樂。”
“你幹嘛這副表情,不會連你親哥都害怕吧?”舒南笙見狀笑出聲,提著禮裙的手輕微蹭了蹭陸瑾齊。
“許久未見,生分了。”陸頌衍出聲解圍,並沒看與自己這個所謂的弟弟。
舒南笙知道他倆關係算不上好,也沒在這個話題上僵持。
目光往旁邊看了看:“忻爾沒跟你一起過來嗎?”
她是認識喻忻爾的,此前喻忻爾有個包被劃破,還是她推薦朋友幫忙修複。過程中她們有過幾句聊天,讓她看見她身上強盛的生命力,因此特別有好感。
後麵猜到她跟陸頌衍在一起的消息後最開心的人就是她,暗中示意過陸頌衍好幾次讓他牽線讓她們認識認識,隻可惜一直沒什麽接觸機會。
“沒。”陸頌衍答,抬起腕表看了眼時間。
還想說什麽,就有侍者過來打斷他們對話,說是陸莨有事找陸頌衍。他致歉後離開。
舒南笙見慣不怪,拉著陸瑾齊找了處空闊位置坐下。她最討厭這種場合,總是伴隨著虛偽,還要求她也跟著露出端莊的笑容,不能有真實的情緒,否則就會被指責有傷大雅。
陸瑾齊陪著她,小聲問:“大哥談戀愛了?”
“是呀。”舒南笙一身細閃仙女裙在燈光下發著光,“他們還不告訴我,是我自己猜到的。”
“怎麽猜的?”
“你沒感覺到嗎,陸大哥跟之前不太一樣,至少細膩溫柔了很多……不過跟二哥比還是差點。”
陸瑾齊說不上來,他雖跟陸頌衍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關係,但他很少回陸家,跟他們根本不熟。若非是這種必須出麵的場合,他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個大哥。
但有些事他還是知道的:“爸好像不知道這件事,還有意讓他多跟其他人接觸。”
說到這,舒南笙托著腮,她也有些惆悵。
誰不知道今晚就是打著生日宴的名義,其實就是場相親,前來的人大多家裏可都有適婚年齡的千金,也來了不少女孩,就盯著陸頌衍這塊香餑餑。
雖然她喜歡喻忻爾,但總覺得他倆的前路茫茫。
想到這,舒南笙調整了下坐姿,目光緊緊盯著中央的陸頌衍。
咬牙切齒:“我準備好了,要是陸大哥今晚敢跟誰走得近,我這杯酒立刻淋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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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戲陸頌衍隻演到十點。
在這的每分每秒都令他厭惡,但他不想在生日這天鬧得太難看。
有那麽一些時刻,他會想念有某人在身邊的生活,雖然她笑得也假,但沒人比他知道她的笑有多麽令人上癮。
上樓的過程戴安還在交代事務,這回與工作無關,來自陸莨的命令,要他陪某家千金吃頓飯。
“全推了。”陸頌衍將領帶扯開,連等電梯的動作都顯得不耐煩。
“老陸總要求您至少見一位。”戴安繼續道,“否則不好交代。”
“那就無需交代。”陸頌衍輕笑,仍掛著屬於他的傲氣,“他什麽時候能以父親的名義命令我做事了。”
話題適可而止,戴安將幾份重要禮物送到這邊套房,事情完成後先行離開。
陸頌衍打開房間內所有的燈,站在闃無一人的空間內,這裏安靜到令他心浮氣躁。
確認過時間,十點整。
喻忻爾還沒過來。
動身走到窗前,麵對著光彩陸離的城市。
調整過情緒,抬手撥通喻忻爾的電話。
不同於往常的秒接,這回讓他等了好段時間,才聽見那個甜美音色:“怎麽啦?”
陸頌衍眉眼的凝重有緩和,但聲音還是無比沉悶:“人呢。”
“什麽人呢?”喻忻爾話說得不緊不慢。
陸頌衍耐著性子:“不是讓你過來?”
“啊,這個啊。”喻忻爾恍然似的,“我不想去了。”
“理由。”
“我本來也沒答應吧,隻說看心情,現在我心情不好,自然不想見你。”
喻忻爾說得委屈,語氣裏承載著她的不悅:“你晚上不是還有場生日宴麽,我還在想你為什麽不讓我也過去湊湊熱鬧,後麵一想,想必你的家人們正在為你物色對象吧。”
陸頌衍本就算不上好的臉色愈加陰沉:“所以?”
“所以啊,我就不樂意去了,反正你那邊熱鬧了一個晚上,也不差我這麽一個,總有別人陪你的不是?”
她平日裏不會這樣,這話有幾分試探。
好似要他給她一個名分,不願就這麽不明不白進行下去。
陸頌衍凝眸,轉身本想去找她算這筆賬,但目光落在某處,又止住。
通話還在繼續,他說:“氣還沒消?”
“那可沒有,我哪敢生氣。”
“十分鍾。”陸頌衍沒心情聽她扯這些有的沒的,命令,“現在過來。”
“為什麽一定要我過去?那麽多人都無法哄你開心嗎?”今晚的喻忻爾出奇倔強。
她的語氣裏控訴意味還是那麽濃,堅持要討個說法。
陸頌衍靠著窗,有她的聲音陪伴,確實能夠驅散胸腔內作祟的燥意。
他的手搭在領口處,又動手解開最上邊的兩顆扣子:“嗯。”
“看來這個生日陸總過得很憋屈呀,是哪裏讓你不滿意了。”喻忻爾笑聲隱隱點在耳廓,仿佛陸頌衍越吃癟她越開心。
她繼續道:“還是說,是你想我啦?”
兜了這麽大一個圈子,怕不是這句答案才是她最想聽見的。
陸頌衍點著煙,開始有了陪她周旋的興致:“很重要?”
“當然,每次都是我先說的我想你,從來沒有聽你說過。”喻忻爾徐徐道,“我呢,這個人比較實誠,隻會聽最直接的話,你想我了就要直說,你不說,我怎麽知道呢。”
“行。”陸頌衍仍是依著她,沒有表現出半絲不情願,“是,想你。”
女人心滿意足,愉悅穿過手機擴散在整個幽靜冷清的空間裏。
過了幾秒後,才聽見她的聲音。
幹淨利落的兩個字:“開門。”
她其實在接到陸頌衍的電話的時候就已經到了,隻是沒有直接進來,與陸頌衍在一牆之隔外對話。
怎麽說呢,她想見到的就是陸頌衍因她而著急的模樣,一想到方才他的情緒會產生多麽大的波動,她就隻覺得暢快。
大門在她話語剛落下時便推開,她彎唇抬眸與麵前人對視。
一切盡在不言中,陸頌衍睨著她許久,忽而伸手將她摟入懷裏。
門自動關上,兩人已經糾纏在牆角,狂熱又帶著酒精味的吻環繞在整個世界裏。
喻忻爾熱情回應,與他的力道不相上下。
陸頌衍握著她的下巴,呼出來的氣息灼熱,黝黑的瞳孔裏清楚倒映喻忻爾那清透的眼。
“玩我?”他低聲道,卻含著笑意。
“更有情/趣了,不是嗎?”喻忻爾仰著頭,上前再去親吻陸頌衍,他們之間的話已經說得夠多了,總該做點合適的事。
餘光卻恰好定格在大廳的顯示屏上,那裏有監控畫麵,正對著門口的方向。
喻忻爾頓然醒悟——陸頌衍早就知道她一直站在門口,沒有戳穿,反而陪著她演下去。
被困在局裏的人原來還是她。
心有不滿,喻忻爾狠咬住陸頌衍的唇,勁力重到直接咬破,又用舌頭刻意點著他的傷口。
雖帶給陸頌衍的痛感並不淺,但他沒有鬆開她的打算,反倒笑著。
壓著她躺在沙發,手肆意深入她的衣服內,再用她的話回複她:“這不是你要的情/趣麽?”
“……”
喻忻爾在過來前專門化了個精致的妝容,本想著先好好陪他過個生日,意思性吹個蠟燭準備點什麽有氛圍的事,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再來做這些也不遲。
沒想到這一刻來得這麽快,精致半身裙被他揉成一團丟到沙發下,妝容很快花了,口紅轉移到他身上的每個角落,精心噴的香水被煙味覆蓋,整個人也被他填滿。
在她來前,這裏冷氣很足,多的是陰冷意。
她來之後,這裏溫熱,有了些生機。
結束後,陸頌衍吻了她很長時間。
綿長的,溫柔的,能聽見他的心跳。
喻忻爾能解讀到他的悵惘,平日沒有表現出來的,在他生日這天逐漸顯露。
老實講,在這一刻,她的心髒跟著輕顫。
她想了解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有了窺探他過去的心思。
話已經到了嘴邊。
但她強忍著,又收了回去。
她怕了解得太多,就更脫不開身了。
她清楚自己的弱點,太容易相信且依賴一個人,他看起來很痛苦,但她必須明哲保身,保護自己最重要。
氣氛太安靜,容易多想。
喻忻爾受不了,推了推壓在自己身上的人:“幾點了?”
“不知道。”陸頌衍的情緒調整得更快,撈起身側的衣服穿上。
喻忻爾看了眼手機:“十一點多,你的生日還沒過。”
同樣隨手套了件衣服,喻忻爾光腳跑去找到自己的包,將自己買的禮物遞給他。
“生日禮物。”喻忻爾解釋,“本想買我手上這條的同款,但太貴了,就換了條平替,等我以後有錢了再給你買新的。”
她單腳撐在沙發,替他帶上,指尖點了點:“公平起見,當你看著他的時候也得想起我。”
陸頌衍沒應好或不好,跳過她這句話回答上一句:“那算你欠我的。”
喻忻爾嗔罵他得了便宜還賣乖,陸頌衍未語,就愛聽她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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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頌衍生日這個晚上的溫情並沒持續太久。
喻忻爾認為自己還是清醒得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努力守護好心底的防線,盡可能不讓自己傷得體無完膚。
偶爾還是會想要主動找陸頌衍,好在近期工作進入最忙碌的階段,加起班來什麽都顧不上。
這日晚上晚上有應酬,她在觥籌交錯中努力推薦團隊的項目。表麵勢在必得,其實已經有了醉意。
過程接到梁俞哲的電話,恰好她想找個借口出去緩口氣,隻身走到安靜的洗手間處接通。
梁俞哲那邊很吵,幾乎聽不見他的聲音。
喻忻爾讓他找個安靜點的地方,耳根清靜些才問:“你在酒吧?”
“是,在K.L。”梁俞哲答,“明天出來一趟?”
“怎麽了?”
“找你聊點事。”他開門見山,“跟陸頌衍有關。”
他找過她很多次,都被她以各種理由拒絕,這次又被他抓了個現行。
喻忻爾還想拒絕:“那是我自己的事……”
“我沒想阻止你,但有些事你應該知道的。”梁俞哲語氣和緩,不像是什麽酒後的胡言亂語,但也不清楚他為什麽會在這個時間給喻忻爾打電話。
喻忻爾猶豫許久,還是選擇應下。
電話掛斷,她剛準備回到室內。
手機再次震動,收到新消息。
這回是陸頌衍發來的。
先是一個地址,在K.L酒吧。
以及兩個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