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她的懷疑, 陸頌衍轉動手邊鋼筆,速度緩慢,令周遭染上不安分的氣息。
但不惱也無諷刺, 他回答道:“我對你那些無聊的家族恩怨沒興趣。”
“她生病了。”喻忻爾沒有質疑他的話。
她確實懷疑過陸頌衍,但私心並不認為他是會傷害無辜生命的人,況且腦梗確實是奶奶自身存在的疾病,無法人為幹預。
喻忻爾接著道:“大麵積腦梗,導致半身癱瘓,後續治療與康複都是件很大的難題。”
“然後?”陸頌衍饒有興致,回歸最平靜的姿態。
“我想請你幫忙。”喻忻爾出聲, 雖是求人,但語氣並沒有因此變得卑微,“聽說陸氏產業涉及醫療領域,你應該有這方麵的資源。”
“你能以什麽身份要求我做這件事?”陸頌衍無半點動容, 嗓音低沉,目光仍在她這身著裝上打量。
“不是要求, 是請求。”喻忻爾從容回答。
男人點了點那抹亮色的紅, 打斷她的話:“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喻忻爾處變不驚, 既然晚上選擇來到這,那她自然有她的目的。
“你可以派人處理掉我所有紅色衣服, 但你還是阻止不了我喜歡這個顏色的服裝。”她盯著男人,用強硬的話語道, “就像現在這樣, 你可以把我留在這,派人跟著我, 給我再多的教訓,但你阻止不了我蠢蠢欲動的心。”
喻忻爾想過, 陸頌衍到底需要什麽。
他絕非是想要從她身上獲取什麽慰藉的人,他們本應該可以和洽分道揚鑣,或許是他心裏的占有欲作祟,所以她回來了。
歸根結底,他不就是想要她乖乖順順服從他。
既然如此,那她自然可以要求他也為她做些什麽。
喻忻爾看著他,深吸一口氣:“幫我這個忙,我保證不會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呆在你身邊直到你膩了為止。”
陸頌衍看著她。
態度比她想象中更平和,將鋼筆放下,起身踩著渾厚的腳步站在她跟前。
雙掌握住她的腰,就在她收得極好的腰線處,感受兩人的溫度慢慢融合。
“威脅我?”他低頭,沉聲,這樣的他極具危險性。
喻忻爾雙手攀著他,踮起腳尖,將臉慢慢湊過去。
鼻尖相貼,氣息肆意交纏,溫熱又潮濕,她抬眸盯著陸頌衍的雙眼,挑釁一笑,用牙齒輕咬他的唇。
又回到了最熟悉的動作,柔軟舌尖在男人唇邊打圈,輕柔緩慢地,再慢慢向裏,她的吻一向不重,類似鵝毛棒,依靠技巧挑撥至男人的胸腔。
短暫濕吻結束後,喻忻爾才接著道:“以你的能力,幫我找個靠譜點的團隊應該不是什麽難事吧?”
“不急。”陸頌衍指尖替她勾走唇邊殘留的一抹濕,“先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書房這邊沒有床,隻有一張沙發,喻忻爾加深這個吻的力道,一路將陸頌衍拉到沙發那頭,雙腿岔開跨坐,手掌壓著他緊繃的胸部,邊解開他的領帶邊急促汲取他的氣息。
越是迫切就越是手忙腳亂,喻忻爾趁著呼吸的間隙雙手用力一扯,沒想到這麽崩壞了他的襯衫,紐扣上彈打至她的嘴唇。
吃痛抿嘴,她略顯不耐煩,抬眸發現陸頌衍仍用含笑的眼神睨視她。
她沒理,捧著他的臉繼續下一個吻,身體不停蹭著。陸頌衍單手繞過她,找到側身的拉鏈,幹脆利落向下拉,再用兩隻手將她的禮裙掰開,用的力道不比她小。
她剛準備抬起上半身方便脫下衣服,卻在這個過程兩邊的吊帶共同斷開,順著這個痕跡在胸口處也扯壞了一道口子。
甚至不需要她有動作,禮裙自動向下滑落,恰好卡在她的胯部位置。
陸頌衍摁著她的脖頸,將唇從她的臉頰移到耳側。
低笑:“禮尚往來。”
這條曾經的戰裙怕是保不住,完全被卷成一團留在她的腰間,偶爾隨著她的動作垂落,又恰好能遮住那些畫麵。
陸頌衍拽住那鮮豔的紅,以此拉住向前傾的女人,避免她重心不穩而摔倒。
……
“慢點。”喻忻爾的聲音啞透了,帶著嬌媚,手指緊緊拽住沙發邊緣。
“慢?”陸頌衍抱著她窩在沙發裏,這樣能讓她稍微舒服點,但他的動作並沒有因此而加上猶豫。
反倒淺笑:“可我收到的答案不是這樣的。”
喻忻爾瞪了他一眼,努力撐著身換了個姿態。
她知道陸頌衍現在是最不好受的時候,她也難以完全保持冷靜,好在她還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麽。
用盡力氣拽緊男人結實健壯的雙臂,腿部亦然,在這個階段死控製住陸頌衍,阻止他的動作。
她聽見一聲髒話。
陸頌衍陰騖的眼神降落,憤恨到能將她千刀萬剮。
喻忻爾死死咬唇,渾身都在發抖。
卻堅持說道:“答應我,為我奶奶安排最適合的康複機構,再轉入更好的醫院治療。”
陸頌衍氣到青筋暴起,能明顯看見血管跳躍的痕跡。
“行。”這是他第一次被算計。
但喻忻爾還不肯罷休:“我信不過你,現在處理。”
在這種時候,男人總無法保持冷靜,渾身的血液都上湧至腦袋裏。
“想死?”陸頌衍嘶啞,扣著她雙腿的指關節發白,以蠻勁對抗她的倔。
兩人短暫分開,又在喻忻爾想躲離的時候迅速將她拉回來,強硬幫她翻了個身。
喻忻爾壓根躲不過,半跪著的姿態已然讓她沒有半點力道,隻能將頭埋進沙發裏,任他擺布。
……
沒過多留戀,陸頌衍坐在她身邊,而徹底沒了支撐的喻忻爾身體往下陷,側躺在最角落。
她知道陸頌衍一定恨透了她。
沒選擇看他,閉著眼睛休息,過程聽見火機聲音,聞到濃烈的香煙味道,她還是一動不動。
直到聽見陸頌衍打電話的聲音。
他身姿慵懶倚靠著,左手夾著煙,右手握手機,仰頭三言兩語與助理交代——關於她奶奶的事情。
通話結束後掛斷,將手機丟至桌邊,側頭與喻忻爾對視。
冷語:“滿意了?”
喻忻爾這才爬起身,煩躁扯著還在自己腰間的那團布料。早就因為他們劇烈的動作而被扯到變形,還沾染了各種痕跡,如今穿又不能穿,卡著又不舒服,這衣服算是徹底廢了。
陸頌衍帶著醇濃香煙味道的手伸過去幫她:“連句謝謝都不用說?”
“本來就是你應該做的。”喻忻爾沒什麽好氣,在衣服換下來後隨便丟到地麵,赤腳踩過它離開書房,不在陸頌衍身邊浪費時間。
借陸頌衍的浴缸泡了個澡,衝去這段時間來的疲憊。
這下她算是能鬆一口氣——她相信陸頌衍的辦事效率,知道他會替奶奶安排好一切。
她今晚過來的目的就是如此,既然已經完成,她自然不打算在這邊多逗留。
隨便找了件陸頌衍的襯衫套上,她本想一聲不吭直接回去,但想起自己的外套還在書房,隻能過去拿。
陸頌衍已經恢複一貫認真嚴肅的表情工作,隻是他們方才呆過的地方依舊混亂,那條紅裙子還散落在地麵無人問津。
喻忻爾睨著那個衣物穿戴整齊的人,忽然難以將方才那個在她耳側喘氣的人聯係起來。
他正在開會,她識相不打擾,過去撈起自己的外套。
陸頌衍恰時摁下靜音鍵,將注意力移至她身上:“去哪。”
“能去哪,回去唄。”喻忻爾答得理所應當。
“有經過我同意?”陸頌衍眯眸。
“還需要經過你同意?”
陸頌衍以狠戾眼神警告她,喻忻爾瞬間想起自己方才的條件——隻要他幫忙,她就真正做到對他抱著衷心。
拿人手軟,她點頭,拉了把椅子坐下。
乖巧得立刻學會逆來順受。
她晚上心情還可以,所以還算好說話,從桌上拿了本雜誌屈腿翻閱,隻要陸頌衍不讓她離開,她就不離開。
直到他結束會議踏出書房,她立刻跟上去,又走到廚房。
一句話朝她丟過來:“餓了,做飯。”
“……”
真拿她當下人使喚了。
那她又能怎麽辦。
隻能順從唄。
她看了眼冰箱裏的東西,準備隨便煮碗麵,恰好她一整天都沒吃什麽東西,餓到早沒了知覺,打算為自己也煮一碗。
開火,下食材,她低哼著歌,聲音傳入那頭還在工作的陸頌衍耳側。
他抬眸睨著她忙碌的身影,眼神深邃,黯然。
“可以了。”喻忻爾隨便喊了聲,將兩碗麵放下,自顧先吃著自己的。
陸頌衍才走過來,手上多了份資料。
湯麵冒著熱意,清香味道飄散,難得有家的暖意。
但他還沒動手,靠著椅背睨著她暢快吃麵的動作。
片刻後才出聲:“她今年貴庚。”
“什麽?”喻忻爾頭也不抬繼續吃麵。
“生病那位。”
“……我奶奶馬上75大壽。”
“這個年紀的人完全康複的概率很低。”陸頌衍提醒。
喻忻爾的手一頓:“我知道。”
“你打算怎麽做?”
“再低也是有這個可能。”喻忻爾埋頭舀湯,總顯心不在焉,“她的精神狀態還是不錯,就是無法活動,這段時間需要經常為她按摩防止靜脈血栓,但不能指望家裏那些人,所以隻能快點找到專業的機構。”
“為什麽?”陸頌衍繼而問。
喻忻爾意識到他在打聽自己與家裏人的關係。
縱使再不願意,她還是得回答:“陸家權尊勢重又和睦融洽,你應該沒有體會過那種窮苦小市民的生活,平日裏再好的關係,在談到與錢有關的話題上都很容易鬧矛盾。”
陸頌衍看著她許久。
那束複雜的視線裏藏著許多情緒,難以分清。
才輕笑:“你倒是對陸家有個很好的印象。”
喻忻爾話語噎在喉嚨。
至少在大眾眼中是這樣的,陸頌衍的母親雖然已經拋下兩個孩子離開,但至少他的繼母待他們很好,不惹是生非也不爭奪家產,是難得的安分。
但她又不知道他們之間具體的關係,深知這種話題不是自己能過問的。
選擇繼續自己的話:“這些跟我沒關係,我隻在意什麽時候能夠安排好。”
“明天。”陸頌衍回答,他已經將事情安排妥當,“考慮到她年紀大不方便移動,整個團隊會過去為她製定合適的治療方案,後續會有人24小時監測她的健康情況,隨時為她服務。”
他的效率比想象中快很多。
喻忻爾將碗裏的湯喝光,停頓片刻後才道:“謝謝。”
陸頌衍漠然:“你最好記得你的承諾。”
喻忻爾自然記得。
從這一刻開始,她就完完全全屬於陸頌衍了。
他們之間的羈絆越來越多,已然不再是單純的你情我願關係,可以說,她將自己賣了出去。
懶得回應陸頌衍的話,起身將碗放置洗碗機裏,隨後離開準備睡覺。
陸頌衍盯著眼前已經坨了的麵,餘光是女人疲憊的身影。
他還沒吃,味道早沒了方才那麽濃,但看見這碗麵的時候她輕快哼歌做飯的畫麵還在他的腦海回**。
憶起她的話——在家庭帶來的憂戚及孤獨感上,他倆倒是出奇一致。
才動手吃麵,學著她的方式大口將麵包往嘴裏送。
味道還不賴。
意思是,有人為他煮麵的感覺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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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忻爾接受現狀的速度還算快。
最主要是,自從她回到陸頌衍身邊之後,生活真的有在慢慢變好。
工作上,合同的事情總算有個還不賴的結局,她的工作是保住了,還能拿到不小的提成,距離還清債務又近了一小步。
生活上,奶奶積極接受治療,身體狀態逐步好轉。
反正陸頌衍不會傷害她,也沒限製她的衣食住行,還有專門的司機接送她上下班,給她足夠的錢花,這樣的生活她倒是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