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過程無非就是介紹項目第一階段合作方案, 大致方向是此前就已經敲定的,正常來說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但是,整個會議室的氛圍特別低沉。
總負責人站在中央介紹, 正對麵的陸頌衍表情嚴肅凝重,在後續的提問環節連環質問了好幾個刁鑽的問題,他們被懟得啞口無言。
全程並沒有半句批評話語,但他們仿佛已經被數落了個遍。
以至於會議結束後每個人的心情都很緊張。
“我以為就是場普通會議,沒想到陸總這麽嚴格。”有人小聲討論,“我們的方案不會被打回吧?”
喻忻爾揉了揉眉心:“本來就是我們考慮不周,回去重做吧。”
“你還別說, 陸總平日人看著隨和,沒想到在工作上那麽凶,不過更有魅力了。”
“……”
他還有更凶的時候。
喻忻爾想起那日在他臥室承受的驚嚇。
可能是他一直以來都對她太溫柔,讓她被屏蔽在那個溫柔鄉裏, 完全想象不到藏在陸頌衍心底的是怎樣的一麵。
不得不承認的是,她已經無法像之前那樣看待他。
第一場會議過程算不上順利, 好在陸氏沒有為難他們, 隻讓他們繼續改進。
小組臨時開會討論解決方案, 這晚忙到淩晨,回家後又要麵對陸頌衍那仿佛全世界都得罪了他的死相。
他現在倒是不住酒店了, 天天回家,但他們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素日沒人主動說話, 喻忻爾一回去就練琴, 也在盡量避開跟他接觸的機會。
以至於他們唯一的接觸就是在**,陸頌衍要做的時候就做完睡覺, 不做的時候就各自幹各自的事。
不過他有一點做得比較好,就是總會先照顧喻忻爾的意願, 隻要她表現出抗拒他就停下,更不會在明知她已經熟睡了的階段突然將她叫醒隻為了滿足他。
有時候喻忻爾心情煩躁睡覺不太安分,表現為扯被子或者猛踹陸頌衍,他也不生氣,要麽將被子扯回去要麽認慫去沙發睡,要麽幹脆一把將她抱在懷裏用最大的力道禁錮她的動作。
總體來說,喻忻爾在這邊過得還不錯。
-
Bettye秋冬大秀就在京城進行,宋瀠凡與喻忻爾提過一次,她對這些活動很感興趣,便連哄帶騙讓宋瀠凡帶她去見見世麵。
宋瀠凡本不大樂意,她想讓喻忻爾跟陸頌衍一塊出席,但喻忻爾知道陸頌衍沒有帶她的意思,更不願低下身段求他。
在前去走秀現場的過程姐妹倆給常裳打了個視頻,她那邊還是大早上,剛準備去上課,還在深惡痛絕吐槽他們的課程安排。
最後宋瀠凡說了句:“注意關注你們學校有沒有帥哥,可以的話幫我也介紹幾個。”
常裳則挑眉:“那可太有了,我跟你說,這邊好看的男生太多了……不行我快遲到了,晚點再跟你們聊。”
通話結束,喻忻爾唇邊還彎著柔和的弧度,但也不免生起些心疼。
“她怎麽那麽好。”她感慨。
她不是沒看出來,常裳總是努力表現出一副已經走出來的樣子,就是為了不讓她自責。
但其實那份難受隻有她自己知道。
“嗯?你指的是她願意分我幾個男朋友的事麽?”宋瀠凡明知故問,與她相視一笑,這個話題就這麽以輕鬆的方式轉移。
她繼續問:“陸總知道你今晚會過去不?”
“我沒告訴他。”喻忻爾搖頭。
“他應該會參加吧?”
“不知道他。”
宋瀠凡嘖嘖兩聲,替她整理禮裙上的胸針:“穿著他買的衣服、鞋子,用著他為你準備的司機保鏢,卻什麽都不告訴他,看來他真的沒有地位。”
“他活該。”喻忻爾扯唇一笑,“還有,糾正一下,那是他派來監視我的,不是什麽保鏢。”
“誰家盯梢的是等到你通知才到場的?”宋瀠凡一針見血。
最初陸頌衍安排的那幾人確實是負責盯著喻忻爾給她點教訓,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性質便發生了變化,演變到現在,隻有在喻忻爾需要他們的時候才會出現。
這份待遇真與專門的保鏢無異。
“對了,今晚陸總要是生氣的話,你記得跟他解釋一聲,是你讓我帶你過來的。”宋瀠凡說道,“鍋你背,跟我無關。”
喻忻爾語塞:“你殘酷無情!”
“這叫明哲保身。”
這次大秀在國內外都大受關注,受邀嘉賓除了各行各業的優秀企業家之外還有不少藝人,在人聲鼎沸中百花齊放。喻忻爾氣場比不上他們,再加上身穿最低調的白裙,在人群中就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好在她跟宋瀠凡都不想被關注,手牽手迅速越過人群走進場內。
“最討厭這種場合了。”宋瀠凡有些社恐,一到這種人多的正式場合就渾身不舒服。
喻忻爾倒是相反,得體大方是她在這個社會上打拚必修的課程,平日喜歡獨處,但在需要她的時候能夠做到不怯場。
恰巧她看見熟人,便拉了拉宋瀠凡的指尖:“梁喻哲的朋友,去不去打聲招呼?”
宋瀠凡一見是認識的才答應過去,對於她這種性格的人來說,在這種時候見到熟悉麵孔反而是件很有安全感的事情。
喻忻爾與梁喻哲的兄弟都互相認識,他們對她也友善,一群人圍著聊幾句,談笑風生。
話題自然會聊到梁喻哲身上,喻忻爾問:“他今天怎麽沒過來?”
“別提了,他最近哪來這個心情。”有人回答,他摟著身邊的人,與喻忻爾碰了碰杯。
喻忻爾呼吸一窒:“怎麽了?”
“你不是知道的麽,就他那個車行的事。”
“到現在還沒解決?”
“解決了也沒解決,內鬼抓出來了,但名聲哪是那麽容易恢複的東西,他幾個常合作的客戶都跑了,他專門拜訪向他們解釋,結果有個人提出要跟他比場賽車,隻有贏了才能繼續建立合作。”
“梁喻哲不是專門玩賽車的,能有勝算嗎?”宋瀠凡不禁跟著問道。
那人聳肩:“實話說,很懸,而且他們都拿命玩的,怕就怕還要搞什麽幺蛾子。”
“那麽危險,一定得跟那些人合作?”
“玩超跑的圈子就那麽小,名聲臭了這件事影響是久遠的,再說了,人家戰書都下了,他要敢不應戰,這事傳出去更沒麵子。”
聽到這些,喻忻爾的心揪得緊。
趕忙追問:“會不會出什麽事?”
對方則笑得輕鬆:“都說富貴險中求嘛,不過不至於鬧出人命來的,放心吧,到時候一起去看唄。”
喻忻爾也跟著以一個笑容回應。
但她現在的心情哪能跟表現出來的那般輕鬆。
梁喻哲的遭遇與她有關,她是罪魁禍首,那她還怎麽能心安理得。
身邊已經聊到其他話題上,不知是誰說了件什麽有趣的事情,笑聲一片。喻忻爾剛抬眸想跟著參與,未曾想先被一束陰冷的視線占據了思緒。
越過對麵的人投向他身後停頓的身影,陸頌衍出現在那,專門停下腳步看她,但並不帶什麽善意。
想起梁喻哲的事,喻忻爾笑容僵滯,演不出多麽禮貌的表情,率先收回對視的視線。
她不覺得自己出現在這是件需要心虛的事,也不認為在公共場合看見他就應該貼上去假裝很親密的樣子並自我介紹說是他的情人,他們關係本就如此陌生,互不幹涉。
至於正在自己身邊的一圈男人,她更不打算躲藏,或許陸頌衍會介意,但又跟她有什麽關係呢。
餘光裏那人沒留戀,端著溫文爾雅的姿態與其他人攀談。
喻忻爾反倒能跟麵前的人聊得更開心。
活動開始,T台最中心位置留給最重要的嘉賓,喻忻爾隻能被安排在角落,還在最後排。
好在並不影響視野,反倒能縱觀全局——陸頌衍就在正中,他旁邊是舒南笙,還有另一位與陸頌衍有幾分相似的人,但他們全程沒有過任何交流。
不知為何,她低聲與宋瀠凡討論了句:“他們可真般配。”
“什麽?”宋瀠凡沒聽清。
喻忻爾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沒有,我說那套衣服挺好看。”
注意力才回到秀場。
宋瀠凡最後挑中了一款外套,爽快下單,喻忻爾隻是看看,沒有花自己的錢的打算。
她倒是注意到,陸頌衍為舒南笙買了不少東西,整個晚上都是她負責挑,而他負責買單。
想起舒陸兩家聯姻的消息。
她忽然感覺距離自己離開陸頌衍的時間應該不會太長。
“我可以了,要不要一起回去?還是說你得去找陸總?”宋瀠凡將購物袋交給送她過來的司機,回頭伸手在喻忻爾眼前晃了晃。
喻忻爾才回神:攬過她的手:“不用,他要是需要總會讓我過去的。”
她也沒與宋瀠凡一起,兩人在門口分道揚鑣。
喻忻爾回家時陸頌衍還沒到,她本想著再去練練琴,但不知怎的突然沒了心情,卸妝後趟**,抱著本書看了一會。
須臾,看了眼手機。
已經是淩晨,距離大秀結束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連她都到家那麽久,陸頌衍竟然還不見蹤影。
保不準幹嘛去了。
她懶得再關注,將手機放下,關燈睡覺。
卻在深夜她睡得正香的時候,倏然被一陣電話吵醒。
被迫睜開眼睛,伸出煩躁的手接通,聲音鬆散:“誰啊?”
“下樓。”低沉嗓音傳入耳廓。
聽出是陸頌衍的聲音,喻忻爾更不耐煩:“我睡著了,有什麽事明天說。”
但電話已經被掛斷,對方壓根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喻忻爾立刻從**爬起。
魂兒雖還在**,但身體已經條件反射地出門下樓。
畢竟寄人籬下,命令不可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