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幾日,她明顯能夠感覺到,雲辰比往日沉默了不少。就連弦月也同她說過,雲辰看起來有些怪怪的。

她之前不是沒有想過詢問,可幾次對上雲辰的目光,又將詢問的話給咽了回去。

若是雲辰不想說,她也懶得追問,可此刻,她的確有些忍不住了。

楚歡顏認真的看著雲辰,“不管你有什麽想法都可以直說,又或者,是我最近做了什麽事情,讓你覺得不痛快?”

“沒有。”雲辰搖頭,隻是那雙好看的眸子,似乎被秋風吹滿寒意。

楚歡顏沉默了好一會兒,問道:“你是不是想離開侯府?”

雲辰眼眸一顫,避開楚歡顏的目光,喉結上下動了動,“小姐知道的,我無處可去。”

“我問的是你是不是想離開,而不是你有沒有什麽去處。”

沉默了好一會兒過後,雲辰終於重新看向楚歡顏,“是,我的確動過離開的念頭。”

“為什麽?是在侯府呆的不開心,還是因為最近讓你做的那些事情太麻煩……”

“都不是。”雲辰打斷了楚歡顏的話,靜靜的看著她,“因為……我沒有辦法保護好你。”

從雪貴妃中毒,眼前人被關入天牢開始,他便意識到,就算他武功再好,也沒有辦法能夠完全護住小姐。

他既不像蕭瑾之,可以進天牢之中將小姐換出來,替小姐爭取查案的機會,安排好一切。也沒有辦法不管不顧的闖進天牢,將人給搶出來,雖然他不介意四海漂泊,東躲西藏,可小姐不該過那樣的日子。

“雲辰,你已經幫了我太多太多,我……”

“可是還不夠。”雲辰搖頭,“還遠遠不夠。”

他希望他能時時刻刻護住她,希望她隻需依賴他,便能排除萬難,達成目的。

可是這次的事情中,他就像一個站在冰天雪地中傻子,頹然的握著手中的劍,可周圍卻空無一人,根本不知能刺向誰。

這種感覺讓他厭惡又無力。

他第一次有些羨慕蕭瑾之,又或者說羨慕所有能夠光明正大的站在陽光下的人,哪怕沒有一個好出身,也依舊能去爭去奪,靠自己去拚一個前程,可是他卻連身份都沒辦法暴露。

看著牆邊灑下的陰影將自己籠罩其中,雲辰心頭一片茫然。

其實,離開了他又能去哪兒呢,他的身份,從來都見不得光。

楚歡顏看著這樣的雲辰,心頭有些發澀,勸說的話停在嘴邊,顯得那般飄渺無力,最後輕輕化作一聲歎息。

“若是你想好了,不管什麽時候隨時可以走,同樣的,不管什麽時候你也隨時都可以回來。但是雲辰…… ”楚歡顏加重了語氣,“你已經幫了我太多,我希望你的離開,是為了去找你更想走的那條路,而不是因為什麽覺得沒有保護好我。”

她和雲辰之間,不管是上輩子的救命之恩,還是這輩子相助的情分,從來都是她欠雲辰的。

四目相對,半晌過後,雲辰才輕輕點了點頭。

回到馬車邊上,留在原地等著的弦月注意到楚歡顏和雲辰間的沉默,微愣了一下,壓低聲音詢問。

“小姐,是出什麽事情了?”

“沒事。”楚歡顏搖頭,重新上了馬車。

回到侯府,原本空**的侯府門口,此刻卻停著兩輛馬車。

看到楚歡顏回來,守門的小廝連忙報信。

“大小姐,二老爺和三老爺他們來了,正在府裏麵等著。”

“小姐,他們怎麽來了。”弦月頓時皺緊眉頭。

“誰知道呢。”楚歡顏挑眉輕笑一聲,“或許是又想來撈點好處吧。”

說完,楚歡顏不緊不慢的走進侯府,朝著大堂方向而去。

小廝口中的二老爺和三老爺出自楚家旁支,雖並不是楚歡顏父親的親兄弟,但按照血脈,也算得上是她的堂叔。

前幾年的時候,他們覺得楚歡顏支撐不了侯府,曾經多次登門,想要趁機占了寧安侯府得好處。

後來在楚歡顏手中吃過幾次虧,再加上確定了日後由楚子淵襲爵,登門的次數漸漸的也少了。

楚歡顏心頭清楚,他們這個節骨眼上過來,恐怕是因為楚子淵襲爵無果,又生出了撈好處的心思。

走進大堂,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其中的幾人,她的二叔楚淮山,三叔楚自茂,以及還有楚淮山家的獨子,她的堂弟楚西旭。

“二叔,三叔。”楚歡顏笑著打招呼,目光移向一旁站起身的楚西旭,“旭弟也來了。”

“堂姐。”楚西旭點了點頭,露出些許笑意。

他約莫十七八歲,身量不算高,容貌也算不得多麽俊秀,但周身倒是透著一股子謙遜,比起同齡人看起來也要更加穩重一些。

“歡顏,許久不見,侯府近來可還好?”說話的是楚淮山,一張富態的臉上透著圓滑和算計。

“有勞二叔關心,一切都好。”楚歡顏笑著應聲,徑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又吩咐跟在後麵進來的弦月上茶。

楚淮山和楚自茂對視了一眼,楚淮山再次開口。

“歡顏,在我和你三叔麵前又何必逞強,之前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我們都已經聽說。”

“哦,聽說了什麽?”楚歡顏淡定挑眉。

“子淵那孩子胡鬧,不僅沒能襲爵,而且還進了大牢。還有你,聽說你和林家的婚事也沒了,你這孩子,都老大不小的了,你妹妹都已經嫁人,你也總不能一直呆在娘家。”

“說起晚煙出嫁一事,我倒想問一問,為何當日不見二叔你們過來?”

“這……”楚淮山輕咳了一聲,“那時剛好身體不適,雖然有心過來觀禮,但病體沉屙,家人又忙著照顧,實在是分身乏術。”

“二叔病了?那現在如何,需不需要找大夫再好好看一看?”楚歡顏故作關切。

“已經沒事了,我……”

“二叔,您別怪我這個晚輩多嘴,您年紀也不小了,許多事情交給下一輩們就好,何必還跟在後麵操心。不僅損耗身體,而且……”

楚歡顏微微一笑,看著楚淮山勾唇開口。

“雖是長輩,可手伸的太長,終究也是討人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