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城內府中派出來迎接的車輛人馬,一大早便到了。馮明理也起得個大早,忙著收拾東西,準備進城。馮鶴軒對此無所察覺,還是照舊睡到自然醒——醒來的時間也不算遲,因為晚上無所事事,睡著的時間早。

這次出來迎的人,卻多了些丫鬟婆子——之前因為山高路遠,派的都是男子,讓沈老太君一直念叨,說那些漢子小廝終不如丫鬟婆子仔細,委屈了她的親親孫兒,這時隻在城外,當然不會再讓馮鶴軒受多一丁點兒委屈——自幼伺候馮鶴軒長大的春桃、夏荷、秋菊、冬梅都在其中。[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

馮鶴軒睜開眼,見屋裏多了這四個青春洋溢、花容月貌的美少女,感覺如在夢中,自身體調養大好後,始散發出活力的那物件,當即高高地舉起來。

這春桃、夏荷、秋菊、冬梅四丫鬟,對馮鶴軒的感情與那東、南、西、北四小廝又有不同,因為馮鶴軒自打出生便沒了母親,她們對馮鶴軒除了主仆之誼,姐弟之情,還多出些母愛來。這時看到馮鶴軒久病消瘦的臉上,竟煥發出些之前從未見過的光彩來,心中的喜悅難以言盡,眼眶中閃出些淚光來。

馮鶴軒在途中,以久病失憶為由,讓東兒、南兒把“馮鶴軒”身邊的人都詳細地描述了無數遍,以加深印象,不要在見麵時『露』出馬腳。這時清醒了,見那四張悲喜交加,我見猶憐的俏臉,原來是真實的存在,便對上了號,知道她們是春夏秋冬四婢,不敢『露』出本來的豬哥相,假假地“虛弱”一笑,道:“四位姐姐,什麽時候來的?”

春夏秋冬四婢聽到馮鶴軒說話,語氣雖然虛弱,卻比之前多了些底氣,知道他果然好些了,紛紛心中念佛。還是年紀最長的夏荷先反應過來,胡『亂』地拭去了臉上淚痕,『露』出荷花班純潔美好的笑容來,說道:“我們天不亮便來了,見你睡的香甜,就沒有驚擾你。阿彌陀佛,真真的佛祖保佑,你果然是好了——之前哪能像現在睡的這樣沉,這樣香?”

春桃接嘴道:“是啊,你先時一夜不過能睡一個更次半個更次的,這回我們在這兒站了兩個時辰了,你才醒了,果然是大好了!阿彌陀佛,老太太知道了,不知該高興成什麽樣兒呢!”

馮鶴軒聽她們紛紛念佛,心下暗道:我的這個機遇,雖然那個和尚也『插』了一回手,卻是那個道士出力最多;況且又是在龍虎山天師觀裏好的,你們不拜仙,紛紛念佛,讓那些道士知道了,不定氣成什麽樣兒呢!當下笑道:“還得多虧你們天天念經拜佛,我才有這福報!”

春夏秋冬四婢聞言一愣:“馮鶴軒”先前跟她們雖好,但生『性』孤僻,話語不多,卻從來也不會跟她們說這樣的話的!難道他病好了,連『性』子也轉了不成?剛才聽了東兒說,他原本是過去了一回的,難道是因為這個緣故?但她們都終究是十幾歲的花季少女,既然處在這個年紀,有誰能不喜歡被人誇獎呢?他『性』子變了更好,之前總是病怏怏、死氣沉沉的,連著自己也不敢說笑,這下病好了,品『性』也好了,以後的日子倒不會像之前那樣難熬。

春夏秋冬四婢似生怕嚇著了馮鶴軒,讓他再變回之前那個悶葫蘆,不敢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按照原先的分工,有的給他穿衣、有的給他端水洗臉、有的給他梳頭,麻利地把他收拾齊整了,又拿出從府裏帶來的大紅猩猩氈鬥篷——時下已經暮秋了,京城又在北方,氣溫低了許多,不要馮鶴軒的病才好些,又添上新病來——給他披上,看看不少什麽了,便把在門外候著的婆子叫了進來,眾人簇擁著走出了房門。

馮鶴軒之前被小廝東兒、南兒伺候,還覺得不習慣,這回被四個在那一世連正眼都不會多瞧自己一下的美少女伺候,更是覺得渾身不自在。但是轉念一想,這不就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富貴生活嘛!不習慣,也得學著習慣哪!一邊感歎著,一邊身不由己地往外走。

外邊早已經備好了一頂轎子,春夏秋冬四婢把馮鶴軒扶到轎子裏做好,小廝東兒一聲“起轎”,立在一邊的四個轎夫一起用力,那轎子便晃晃悠悠地起來了。

馮鶴軒那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心中不住感歎,那個“馮鶴軒”果真是個沒福氣的!偷偷掀開了轎簾,往外打量,隻見春夏秋冬四婢、東南西北四小廝分列兩邊,其他婆子男仆不知多少,團團地把這頂小轎圍了個水泄不通,讓馮鶴軒一睹京師氣象的願望落了個空。

小轎晃晃悠悠,也不知走了多久,來到一處,隻聽見前麵一聲炮響,不知多少人一齊高呼:“小少爺回來了!”呼啦啦又圍上來一群人。

轎子前進不得,隻得停下來,馮鶴軒被春桃、夏荷扶出轎來,打眼一看,隻見四周全是人頭,無數的目光**辣地盯著馮鶴軒的臉上,那熱度竟讓馮鶴軒的臉發起燒來。

馮明理在後麵看到這個架勢,想起來馮鶴軒說的不能長處繁榮地的話來,忙在那裏喝道:“你們這是做什麽?嚇著了六弟,仔細你們的皮!還不散了!”

眾人這次閃出一條道來,早有四人帶著一個軟榻候在外邊,這時走進來,春桃、夏荷把馮鶴軒扶到榻上做好,一群人又簇擁著往前走。

沒走出幾步,來到一個大門前,馮鶴軒伸著脖子打量,隻見那大門兩邊蹲著兩個大石獅子,大門的兩邊,又各有兩個稍小一些的門——此時這三間大門都是緊閉著的。

馮鶴軒是學中文的,對曆史也頗有興趣,順帶著了解了些曆史方麵的常識,知道那三扇大門,不是婚喪嫁娶、祭祖朝拜、迎奉上旨、貴客臨門,是不會開的。又見中間那兩扇門上,七橫七豎,共有四十九個碗大銅釘,便知這是公侯之府。抬頭望上看,正見一個流光溢彩的匾額掛在那裏,上書六個大字,“敕造鎮國公府”!

眾人從一旁的角門進去,走了一『射』之地,轉了彎,穿過一個垂花門,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當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轉過『插』屏,小小的三間廳,廳後就是後麵的正房大院。正麵五間上房,皆雕梁畫棟,兩邊穿山遊廊廂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台磯之上,坐著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頭,一見他們來了,便忙都笑迎上來,給馮鶴軒福了一福,說道:“請小少爺安,老太太正等著呢,小少爺快進去吧!”

馮鶴軒待軟榻落穩了,被春桃、夏荷扶著走下來,舉步往上房進,前麵早有人報道:“小少爺回來了!”

馮鶴軒剛走進房內,隻見兩個人攙著一位鬢發如銀的老太太迎上來,馮鶴軒知道這邊是他的祖母沈老太君,忙掙脫了春桃、夏荷的手,仆身跪倒在地,身子俯了下去,口中說道:“見過老祖宗,孫兒不孝,讓老祖宗費心了!”

一時內,站著那麽多的人,竟一下子沒有了聲響,連呼吸聲都沒有了。

馮鶴軒微微抬起頭,四下掃視,見眾人都目瞪口呆,愣愣地看到匍匐在地的他。馮鶴軒心中叫糟,自己這個表現怕是過了頭了。抬起頭來,偷偷打量沈老太君,隻見她早已老淚縱橫,身子在微微地顫抖,若不是有人扶住,隻怕連站都站不住了。馮鶴軒不想自己這一表現,不僅沒有達到自己預期的效果,反而落得這麽一個不尷不尬的境地,下意識地吞了一口口水,隻聽“咕咚”一聲,這聲吞口水聲,在這個環境下,竟顯得如此的響亮。

沈老太君期盼孫兒病愈歸來,隻盼得吃不香、睡不著,這下孫兒回來了,不但病好了,連人也好像變了一個似的,竟懂得了自己的心,那一句“費心”的話兒,隻把老太太歡喜的差點過去了。現在反應過來,顫抖著嘴唇叫了一句:“我的心肝兒喲!”彎下腰來一把把馮鶴軒拽起來摟在懷裏,心肝兒肉叫著大哭起來,當下一旁侍立之人,無不掩麵涕泣,馮鶴軒本來吊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被氣氛所感染,不覺也滾下幾滴淚來。

一時眾人勸住了沈老太君,馮鶴軒又說了兩句貼心的話兒,使得老太太轉悲為喜——本來就是喜極而涕——摟著馮鶴軒一刻也不願放手,來到炕上坐下,細細地打量了馮鶴軒一番,見他臉上雖然仍舊消瘦,但是兩頰上卻泛出些紅潤來,看來那病是去了**成了,心中更是歡喜。

這時馮明理走進來給沈老太君請安,沈老太君不忍讓大病初愈的馮鶴軒多說話,便細細地詢問馮明理,這在外求醫的一年多裏發生的大小事兒,馮明理一一地回了,說到馮鶴軒身上的病一時輕過一時的時候,沈老太君聽一句,便念一聲佛,等馮明理說完了,也不知念了多少聲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