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張慶?
我們不由得都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朝地上被按著的那人望了過去,發現他的模樣,跟張威表哥跟我們形容的,相差不多,才曉得事情居然會這麽巧。
我瞪了一眼黃胖子,他訕訕地收回了手來,聳了聳肩膀,一臉無辜。
他也真不知道是張慶,要不然絕對不會出這個手。
其實但凡有點兒腦子的人,都應該能夠想得到張慶此刻的來意,幾百萬本來應該就到手的巨款,不翼而飛,這事兒叫一個在田裏刨食一輩子都未必能夠掙得了這麽多的農家漢子,哪裏忍受得住。
他這回過來,估計又是想要跟副鄉長理論一番,結果不知道怎麽回事,就犯了這檔子事來。
好幾個人將張慶給壓倒在地,給他上了手銬,有一個領導模樣的家夥過來跟我們握手,說多謝這位同誌仗義出手,要是讓這家夥跑了,事情可就真鬧大了。
我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問這家夥到底犯了什麽事兒啊?
許是我們幫了忙,對方倒也不好公事公辦,多少也透露了一些,說嗨,這家夥也是狗急跳牆,拿一破刀子去威脅一副鄉長,能有他好果子吃麽?結果剛剛劃傷了人胳膊一下,就被我們給發現了,一路跑到這兒來——不過說句實話,意圖對國家政府人員行凶,這事兒可夠他好好地喝一壺了,關上幾年是沒得跑的。
我感慨,說還是你們這縣裏的警察厲害,這麽快就趕過來了。
旁邊一人插嘴,說什麽啊,這家夥本來就是重點監控對象,他一進城,就有人通知我們了,現在這個叫做自投羅網,哈哈哈……
眾人抓到罪犯,哈哈大笑,而我們則聽得有些心寒,我朝著那領導拱手,說行唄,你們都挺忙的,我們也有事,先撤了,回見吧您!
那領導說哎,同誌,你們仨留個姓名和聯係方式唄,改天我給你們單位發一個見義勇為的旗幟去?
我連忙擺手,說別介,不用的,見義勇為是每個公民的義務,何必這般大張旗鼓?
黃胖子在旁邊悶聲說了一句:“叫我們雷鋒就行了!”
哈、哈、哈……
大夥兒都樂了,領導說現在的年輕人可真逗,那行吧,天兒也挺冷的,我們先帶人回去了,你們也趕緊回家吧。
一行人押著張慶走出巷道,而我們則朝著前麵的教育局集資樓那邊走了過去,悶了一路沒說話的黃胖子瞧見左右無人,悶聲悶氣地問道:“唉,老鬼、老王,你們說我是不是做錯了啊?”
老鬼愣了一下,說啊,沒有啊。
我跟他分析,說張慶這事吧,其實挺值得同情的,畢竟太歲是他釣上來的,別的老板肯出七位數、好幾百萬的價格,但偏偏又被偷走了去,擱誰都受不了。他是受害者,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心裏憋屈,但你總得找到合理的渠道來發泄和表達訴求吧,直接過來拿刀子捅人,那事兒就不對了——俠以武犯禁,他一拿鋤頭的莊稼漢子,能跟咱們這幫子混江湖的人相比麽?
黃胖子嘴一撇,說你特麽的混江湖也沒有幾天好吧?
我沒有理會他的吐槽,而是問是不是這個理。
黃胖子點頭,我又說:“他就算是現在逃了,那又能怎麽樣?負罪潛逃,還是躲起來隱姓埋名啊?都不能吧?他還有老婆孩子呢,那該怎麽辦?關鍵的問題在於,最好讓那個副鄉長不好指證他,也許能夠挽回一些來。”
他聽我分析得頭頭是道,說我操,還是你小子腦瓜子精,既然這樣,咱找那副鄉長去。
我摸著臉,說那是,好歹也多讀了幾年書,那可不是白念的。
我們匆匆趕到了那教育局的家屬樓,瞧見有一輛120急救車,將一個人抬了上去,旁邊還有幾個穿警服的男子在調查取證,圍了一圈人。
急救車開走了,我們圍了上去,聽到那目擊者說老包好像就跟那家夥吵了兩句,對方情緒激動揮了揮刀子,輕微劃了一下,衣服都沒咋事,包紮一下就好,咋就坐救護車走了呢?你們有啥事,問他去吧,我知道的就這麽多。
我心中咯噔一下,這才曉得張慶並非有意尋事,揣一把刀,隻不過是為了壯膽,此番是過來跟副鄉長理論的。
隻是他腦子太單純了,還真的以為對方會跟他理論啊?
我們沒有再圍過去,而是找到一個旁邊的阿姨,問離這兒最近的醫院是哪裏。
阿姨告訴我們是中醫院,我表達感謝,然後跟老鬼、黃胖子馬不停蹄地趕往那中醫院。
趕到醫院之後,在廁所裏黃胖子給我們再次裝扮了一番,然後由我出麵,在醫院裏打聽了一下,得知那包副鄉長處理好了傷口,已經被安排住院了。
我們趕到住院部,瞧見病房門口有幾個警察,便沒有進去,而是在樓道裏等了一會兒。
等那些警察離開了,世間差不多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醫院的人變得很少了,我們沒有走過道,反正三樓也不高,於是從外麵的水管子和空調架上攀爬進了病房。
首先進去的是身手最為靈活的老鬼,其次是看似癡肥實則靈活不已的黃胖子,而我是最後一個。
我翻窗而入的時候,兩人已經控製好了現場,有一個中年婦女給敲暈了,放在了旁邊的陪**麵去,而黃胖子則弄了把小匕首架在了病**那男人的脖子上,來回地剮蹭著。
我進來的時候,老鬼正在笑,說哎呀,沒想到你還挺有心機的,故意找醫院要一個傷害證明,這是準備把張慶往死裏整啊?
往死裏整?
也對,有這麽一個家夥在,天天上訪也挺煩的,還不如整進牢裏去呢。
那包副鄉長是個地中海半禿頭,戴著一副眼鏡,長得白白胖胖的,眼睛細而狹長,一看就知道是在辦公室裏坐久了的官僚。
他臉色有些發白,不過尚且鎮定,沉住氣,問我們,說你們是張慶請來的人吧,有什麽話,大家都可以談,沒必要把刀子架在脖子上說話吧?
老鬼瞧了我一眼,示意我上前來審問這家夥。
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這個副鄉長,我就想起了我爸他們廠的那幾個廠領導,一個廠子虧損成那樣,工人的工資五六個月沒有發,退休工人的醫保也不報銷,他們卻有錢天天喝酒,開好車、住好房,子女還特麽的去國外留學。
真的,我越看,就越覺得像,沒有二話,直接上前過來,劈裏啪啦就是七八個大耳刮子,毫不留情。
啪、啪、啪……
我這一通耳光打得對方都懵了,而旁邊的黃胖子趕忙過來攔我,說哥,別打了,你這兩天殺人太多了,凶性重,一不小心把這個也打死了,不劃算……
這話兒說得那包副鄉長更是一陣哆嗦。
我的天,這都是一幫什麽人啊?
黃胖子拉扯著我,好說歹說,才將我的心情給平複了一點兒下來,再一看,這家夥的臉已經腫成了豬頭,實在恐怖。
這般一看,倒是跟我爸他們單位的那幾個領導又有一些區別了,也就不再有恨意。
我打爽了,停了手,這才慢條斯理地問道:“知道黃溯麽?”
黃溯?
包副鄉長先是一愣,繼而渾身就是一哆嗦,連忙點頭,說我知道,我知道……
我冷聲笑了一下,說黃老大的做事風格,我相信你也是十分清楚的,所以你若是想要湊合著對付我們,那也行,回頭自然會有人過來跟你玩,不過就不會像我這樣溫柔了,懂麽?
包副鄉長小雞啄米一般地點頭,說大哥,規矩我都懂,你吩咐便是,我能辦的,都辦。
我看著他一臉討好的表情,冷笑了一聲,說你要是別給我擺出那一副官架子來,早如此,也就不會挨著一頓打不是?
豬頭包涎著臉笑,說對,老大你教訓得是,是的,嘿嘿……
這家夥讓我覺得惡心,不想跟他在多聊,於是告訴他,說我們過來找你,想必你也知道是什麽事,張慶釣出來的那玩意兒呢,是我們哥幾個自己家養的,一不小心溜了,結果給張慶給釣走了。
包副鄉長恍然大悟,說原來是各位的寶貝,我說張慶那小子怎麽可能會這般好運氣呢。
我說你別插嘴,聽我說——東西呢,是從張慶那兒被人偷了,這個我們知道;你也別狡辯,我們查過了,主事的人是你,這個我們也不怪罪,想著就一個問題,那就是東西在哪兒?
東西在哪兒?
包副鄉長重複了一句,臉色有些尷尬,苦笑著說道:“我也不知道在哪兒,真的!”
我似笑非笑地問道:“你沒有送給縣領導?”
他搖頭,說那都是謠言,我實話跟你們講,偷東西的那人,是他們村支書幫著找的,說給兩萬塊錢,事成之後交易,我也是打算買到之後,送給那副書記的,沒想到那賊把東西偷到手之後,就再也沒有露麵了,我這幾天也是一直心煩著呢,不知道該怎麽辦……
聽到他的答案,我冷笑了一聲,朝旁邊說哥們,給他上一下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