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說起來,很奇怪,有點兒像是談戀愛,麵紅耳熱的,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發熱。

難道因為這兒是我王明的老家,所以才會有這種近鄉情怯的感覺麽?

我腦子有些迷糊,過了一會兒,我想起來了。

不對。

這哪裏是我的老家?

我的老家在彭城,那裏承載了我童年、少年時期的所有記憶,我的家人和朋友、同學都在那個地方,而不是這裏。

這裏是黃金王家的地方,不是我的。

我朝著東方行走,緩步而行,並不焦急,沒有那種約會的迫不及待,反而有一種淡淡的平靜。

如此從夜裏一直走到了天色初明,我來到了一條溪流之前。

長白山封凍,連天池都是冰封著的,這兒居然有溪流,當真是奇怪,我俯身試了試,發覺這溪流居然是溫熱的。

溫泉?

我此番前來,本身就沒有什麽目的性,瞧見居然有溫泉,立刻就心生好奇,順著溪流一路往上,走了小半個小時,居然來到了一處山窩子裏。

這裏高高低低,卻是有十幾個溫泉泡子,我一路走過,每一個溫泉泡子都用手摸了一下,感覺從二十多度一直到六十多度都有,有的咕嘟咕嘟往外冒泡,熱氣騰騰,在這雪山之中,顯得格外美麗。

我有些奇怪,四處望了一下,發現這兒並沒有人活動的蹤跡。

這事兒就有些讓人奇怪了,雖說我並不了解這長白山的情況,但是卻知道一件事情,在這樣的雪山之中,能夠有這般品質的溫泉,按道理來說,絕對是會得到大力開發的。

即便是進來的路實在是太過崎嶇了一點,但有錢人哪裏會在乎這個?

在這樣的美景之下,泡著天然的溫泉,賞著雪景,還有什麽事情,比現在更加愜意?

我不知道到底是出於什麽原因,使得這溫泉並沒有被人開發,不過我也並不關心這個,當下也是來到了一處四十多度的溫泉泡子,將一應衣服背包,全部都塞在一個石頭洞子裏,然後跟小米兒一起,下到了裏麵泡著。

當然,我並沒有脫得光光,盡管不確定小米兒是否有了性別意識,但畢竟是女娃娃,我還是留了一條底褲。

那小家夥倒是不管這個,直接撲騰了進去,炸出了巨大的水花聲來。

水花灑了我一臉,我頗為狼狽,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然而瞧見小米兒在水中快樂地撲騰著,我終究還是沒有罵出口。

我舍不得罵她。

這小可憐疙瘩,從出生起,就沒有怎麽享受過好日子,生下來就逢大劫,沒一會兒,為了救我,就昏迷不醒了;剛剛把她給救醒了,又隨著我四處奔波,就沒有歇停過一天,時至如今,好不容易能夠開心一下,我又如何舍得說她呢?

小米兒先是在我這個溫泉泡子裏遊了一會兒,就像一條魚,沒一會兒,大概是覺得水溫不夠燙,就撅著小屁股,跑上麵的溫泉泡子去了。

我一開始想叫住她,不過瞧見她在那些泡子裏進進出出,玩得不亦樂乎,倒也沒有再管她。

我昨天一夜,除了一開始的修行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在雪林子裏趕路,也是頗為疲憊,所以坐在那溫泉之中,感受到那水溫的溫度,便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美美地享受著當下這難得的平靜。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啊?

我有些發愣,下意識地循聲望去,隻見有三個穿著十分古怪的男人從下方往上走來。

之所以說他們穿著古怪,是因為感覺這些衣物跟當今市麵上的截然不同,款式又老又舊,就不像是一個年代的一般,而他們的頭發也亂糟糟的,看著並不像是常打理的樣子。

三人的腰間,都帶著刀子。

那種刀子並不是我們平常所見的匕首或者砍刀,而是古時候的那種腰刀。

我正瞧著,旁邊突然多出一隻手來,抓著我胳膊。

我回頭一看,卻是小米兒不知道何時回到了我這裏來,這荒郊野嶺的,因為不知道對方到底什麽來曆,我也是衝著她噓了一聲,緩緩地挪到了旁邊去。

我們所處的這個溫泉泡子,並非敞口的,有一邊是個遮口,躲在裏麵的話,能夠瞧見外麵,但外麵卻未必能夠望進來。

我們剛剛藏起來,那三人就已經走到了這邊。

跟我猜的一般模樣,他們沒有往這遮口處打量,所以也並沒有瞧見我,而我卻能夠聽到他們的說話聲。

對方靠近的時候,我認真地聽了一下,卻發現自己聽不懂。

嘰裏呱啦,到底在說些什麽呢?

一開始我也是聽得一頭霧水,不過後來聽到對方話語裏麵的幾個音節時,我突然就明白了。

對方講的是韓語。

或者說是朝鮮話。

思密達!

我有點兒鬱悶了,倘若對方說的是漢語,我倒是能夠從他們的對話裏麵,大概探明他們的來意,也好決定到底是露麵還是不露麵,然而對方這一開腔,我直接就懵了。

這三人到底是韓國人呢,還是朝鮮人呢,還是咱們東北這疙瘩的朝鮮族人呢?

我有點兒鬧不清了。

若是靠著什麽旅遊景區,或者車水馬龍的地方,我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憂慮,但是在這樣一個荒山僻壤的地方,離長白山天池寨也隻有小半日路程,還是三個帶刀客,我就不得不慎重了。

三名帶刀客低聲說著什麽,然後在我們這溫泉泡子的附近蹲了起來。

不一會兒,他們就仿佛消失了一般,沒有一點兒聲音發出。

我蹲坐在那溫泉泡子的遮口下,如此又是待了小半個小時。

若是擱在先前,我自然是沒有什麽問題,而且還會享受這樣的時光,不過這三個突然出現的詭異帶刀客,卻讓我有一種很不爽的感覺,便生出了離開的心思。

就在我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突然間坡下又傳來了聲音。

我看了旁邊吐著泡泡的小米兒,頓時就覺得一陣無語——先前的時候還沒有半個人影,怎麽這會兒就跟趕集一樣,一波接著一波過來呢?

我稍微站起身子來,往下望了一眼,突然有點兒想笑。

居然還是熟人。

下麵來的人有兩個,一個是我認識的,也就是我老弟的暗戀對象雪見姑娘,另外一個也是個女孩兒,長得跟雪見姑娘有七分相似,年紀比她大一點,或者說成熟一點兒,身材前凸後翹,頗有女人味。

二十歲的女子,已然出落得成熟欲滴,瞧她走路的模樣,倒也是個正經姑娘。

呃,我在想什麽呢?

瞧見兩人一步一步地我這邊走來,我頓時就愣住了。

因為我想到了一個可能,那三個詭異的帶刀客,莫非是三個死變態,特地跑這兒來,就是為了偷看人家姑娘洗澡的?

呃,聽著好像很刺激的樣子啊,我要不要……

我有些猶豫了,不知道要不要站起來,而這時雪見姑娘已經和另外一個女子來到了我們的這個溫泉泡子前,那女子試了一下水溫,欣喜地說道:“姐,溫度正好合適呢,我們下去泡吧?”

被她叫做姐的女子心情也十分愉快,不過還是謹慎地說道:“你還是去附近瞧一瞧,看看王家的那幾個小子有沒有在附近。”

雪見姑娘滿不在乎地說道:“放心,他們一大早就被叫到講武堂裏去了,不會過來的。”

那姐姐有些詫異,說啊,為什麽呢?

雪見姑娘說不知道,不過我猜很有可能是跟王釗的哥哥有關。

姐姐說王釗還有一哥哥呢?

雪見姑娘興奮地說對呀,你猜不到吧,沒想到王釗那麽木訥笨蛋的人,居然還有那麽帥的一哥哥——我跟你講,我昨天回寨子的時候,正好遇見他們兄弟倆上山,正好同路,就一起聊了一下,沒想到竟然是王釗的哥哥。他不但長得又高又帥,而且見多識廣,談吐也十分幽默風趣,言之有物,要不是他告訴我他都已經有了一女兒了,我都恨不得給姐姐你介紹當老公呢……

姐姐笑了,說是你動了春心吧,扯我作甚?

雪見姑娘說哪有,人家就是覺得隻有這樣的男子,才能夠配得上我家雪君姐姐嘛。

姐姐說長得再帥,再幽默,也不過是一普通人而已,爺爺最注重門當戶對了,所以你就別想了。

雪見姑娘說沒有,雖然王釗哥哥沒有說起自己的事情,但是上山的一路,不管路再險,他都是臉不紅氣不喘,氣勢沉穩,絕對是一個很厲害的修行者呢……

姐姐說你自己多想了吧,王釗上山的時候,我就聽說過,他爺爺是老王家前兩代最小的兒子,出寨之前發過血誓的,後人不可能有傳承。

兩人一邊聊,一邊脫衣下水,眼看兩人下了溫泉泡子,我頓時就急了,害怕她們瞧見我,說不清楚。

我剛想要起身說話,而就在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那三個帶刀客終於出場了。

其中一個家夥,用生硬的漢語喊道:“雪君姑娘、雪見姑娘,我們白頭山三少有請,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