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聽到小米兒的話語,雖然口齒不清,並不流利,然而在她開口說話的那一瞬間,我整個人就愣住了。

等等!

我抱著小米兒,激動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哽咽地喊道:“寶貝,你叫我什麽?”

“爸爸,爸爸……”

小米兒艱難地開著口,牙牙學語,然而卻顯得十分明確。

這個時候,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一把抓著老鬼,指著我懷裏的小米兒說道:“老鬼,聽到沒有,你聽到沒有?小米兒她會說話了,她在叫我爸爸,她讓我別哭……”

老鬼顯得也很激動,反手拽著我,猛地點頭,說對,我聽到了,她會說話了,什麽時候的事情?

我抱著小米兒,將她給高高拋了起來,興奮地轉了好幾個圈兒,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幸福感籠罩在了我的身上來。

老鬼在旁邊吃醋,衝著小米兒說道:“叫叔叔,叫老鬼叔叔!”

小米兒給我轉得一陣咯咯直笑,瞧見老鬼殷切的目光,笨拙地開口說道:“豬豬、豬豬……”

盡管這口音著實有些不對,但是對於老鬼來說,卻是莫大的安慰,之前一片陰霾的心中頓時就變得陽光燦爛來,罕有的笑容也浮現在了那蒼白的臉上。

太快樂了。

真的,沒有什麽事情能夠比小米兒開口說話,跟讓我們開心。

在度過了最開始的興奮期後,我和老鬼便開始測試起了小米兒的語言能力來,才發現她大概隻會說一些最平常的簡單對話,大部分都是疊詞,並沒有完全的表達能力。

不過即便如此,對於一個出生半年不到的小孩兒來說,這已經是一場奇跡了。

而我們,則是奇跡的見證者。

小米兒給我們帶來了最大的驚喜,這驚喜讓我和老鬼的心思都變得開朗了起來,也使得路途變得那般的短暫,不知不覺,便到了麻栗山的西熊苗寨。

來到了寨子前,已是傍晚,按照規矩,我和老鬼如同當日黃養鬼一般拜山,很快羅大叔就趕到了寨子門口來,引我們入寨。

路上的時候,我們說明了來意,羅大叔告訴我們,說康妮不在。

我問大概什麽時候能夠回來,他有些犯愁,說這個啊,不知道,她最近總是出門,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一時半會兒,誰也說不清楚。

我點了點頭,問那能不能讓我們在寨子裏暫時借住幾天,等待康妮小姐回來?

羅大叔是個好客的人,說那當然可以,你們是康妮的客人,也是寨子裏的貴客,住多久都可以,我回頭給你們收拾房間。

西熊苗寨十分閉塞,這兒與外界幾乎是完全封閉,所以在這兒暫居幾日,想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到了神婆院子,那院門果然是緊鎖。

羅大叔來到了門口的一處小甕前,用旁邊的小錘子輕輕敲打那小甕,叮叮回響。

他衝著那掛著的小甕口子輕聲講了幾句話,又從兜裏掏出了一個小瓶子,往裏麵滴了幾滴油脂,點燃之後,雙手合十,拜了又拜。

如此三下,他方才回過身來,對我們微微笑道:“話已經傳過去了,至於康妮小姐什麽時候回來,這個就看她的意思了,兩位請。”

我有些發愣,說康妮小姐到底去了哪兒,這小甕也能傳話?

羅大叔笑了笑,卻沒有回話。

我瞧見他這般,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語有些失禮,便沒有再繼續追問,而是跟著羅大叔來到了他的家中。

羅大叔領著他十六歲的兒子羅小虎給我們收拾出了一個二樓的房間來,然後吩咐婆娘做飯。

當天我們就在羅大叔家裏吃的,羅小虎前兩天從山裏打了一隻麅子,本來準備做臘味的,這會兒倒也豁開了出去,煮了一大鍋來,湯熬得又白又鮮,再加上幾把老酸菜,那滋味,簡直沒法提了。

除了野味,還有自釀的苞穀酒,初嚐並不濃烈,然而後勁十足,口感綿長,讓人越喝越起勁兒,越喝越熱。

小米兒在房間裏麵呼呼大睡,灶房裏麵,四個男人正喝得熱火朝天。

這是我們第一次與羅大叔的兒子羅小虎一起喝酒。

這孩子在鎮子上的高中讀高一,寄宿,平日裏很少有回來,不過別看他才十六歲,但是那體型卻魁梧得很,而且天生神力,自小就一直跟寨子裏麵的榔頭修行,算得上是文武兼備,西熊苗寨裏年輕人裏麵的出類拔萃者。

隻可惜蛇婆婆自從找到康妮作為衣缽傳人之後,就罕有露過麵,要不然能夠拜入蛇婆婆的門牆之中,未來的成就不可限量。

羅大叔是少數知道我和蛇婆婆約定的人,知道我的女兒也將會拜蛇婆婆為師,心裏麵便有些熱,想著能不能讓自己的兒子也搭這麽一班順風車。

要知道,寨子裏麵的老人可是經常拿羅小虎來跟當年的巫門棍郎努爾相比。

眾人一致認為,羅小虎的資質,未必會比努爾差。

相對於父親的熱切,羅小虎本人卻顯得十分靦腆和內斂,他告訴我們,他從小就是聽著努爾哥和龍家嶺陳誌程故事長大的,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夠如他們一樣,為國效力,然後為寨子謀取福利。

所以他想等自己十八歲之後,去找龍家嶺出去的黑手雙城,通過他的關係,進入國家機關,為國效力。

羅大叔似乎不太欣賞兒子的想法,父子兩人在酒桌上就起了爭執。

那羅大叔衝著兒子呼喊,說就你那點兒三腳貓的本事,能去幹嘛,還得多學點兒本事才行!

羅小虎初生牛犢,喝了酒,就來了勁兒,說我的棍子,天下皆可去得。

老鬼也是來了興致,拍著手說好,耍一套來瞧瞧。

那羅小虎受不住起哄,老鬼一說,少年人的心性就起來了,一大海碗的苞穀酒就喝下了肚子裏,然後衝出了灶房,來到前院,從黑暗中抽出一根光溜溜的榆木棍,便開始演練起來。

他那棍,有著少年人猛虎一般的凶性,力不虛用,握也堅固,挪展身形、隻在數尺之地進退閃讓,讓人眼花繚亂。

長棍起舞,一時間棍影如山,環護周身,棍勢如長虹飲澗,拒敵若城壁,破敵若雷電。

我和老鬼在旁,瞧得熱切,忍不住猛然拍手,大聲吼道:“好,好棍法!”

羅小虎毫不扭捏地舞完了一套如風雷一般的棍法,又回到了酒桌前,繼續飲酒,然後問我們,說按照他這棍法,在江湖之上,能夠排得上幾流?

呃……

這話兒問得我們一時啞口,不知道如何回答,要知曉羅小虎雖說是自小修行,一身蠻力,不過那棍子凶狠,卻不帶殺氣,也無實戰經驗,貿然去排,還真的難說得上什麽。

好在老鬼比較精明,哈哈一笑,說我覺得是挺厲害的,不過我們也是江湖新丁,實在不知曉。

羅大叔在旁邊打擊他,說你這棍子打狼合適,打人欠了點兒。

一場酒喝道了後半夜,那苞穀酒後勁挺足,我和老鬼有些不支,回房昏昏沉沉睡去,我仿佛還記得小米兒跟我說些什麽,不過卻也沒有精力傾聽,一直到了次日中午,方才起床來,剛剛清醒一些,聽到樓下有人在說話。

我和老鬼爬起床,草草收拾一下,下樓洗漱,瞧見堂屋那兒,羅大叔正陪著一個年輕人在說話。

那年輕人長得端正,剃著個小平頭,十分精神,看那穿著打扮,應該是從外麵來的,瞧見我們,還衝我們禮貌地點了點頭。

羅大叔瞧見我們下來,便跟我們介紹:“你們來得正好,介紹一下,這位是王童,青城山的,他父親是努爾的朋友,與西熊寨也是世交。”

接著又介紹我們:“這是王明,跟你算是本家,還有這位,老鬼。”

那年輕人很有禮貌地與我們點頭寒暄,互道久仰。

我們與他寒暄兩句,然後去洗漱,回來的時候,聽到那羅大叔與王童說道:“你與康妮的婚事,我倒是聽蛇婆婆提過一次,不過不知道她老人家的具體意思;至於康妮,她這一時半會兒,可能也不會回來……”

什麽,這王童是康妮那個凶婆娘未來的男人?

呃……

我和老鬼胡看了一眼,沒有說話,而那王童則堅持地說道:“沒事,我會在這裏等,一直等到她回來的。”

羅大叔說道:“我這裏還有一間客房,你若是不嫌棄,就住我這裏吧。”

王童說那就麻煩您了。

兩人說著話,我和老鬼也回到了房間裏來,把小米兒給叫醒,我問她昨天晚上找我說了什麽,小米兒奶聲奶氣地說道:“爸爸,呼嚕太響了,睡、睡不著……”

聽到她略帶埋怨的話語,我和老鬼忍不住哈哈大笑。

與小米兒逗弄了一會兒,這時房門給敲響了,我去打開門,隻見那個王童出現在門口。

他衝著我微微一笑,說兩位,外麵滿世界都在找你們,一千萬的身價呢,沒想到居然躲到了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