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跪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間,我將目光投向了前麵那個穿著黑色鬥篷的男人身上來。

我與老鬼認識這麽久,最清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驕傲。

這是一個驕傲的男人,這世間能夠讓他跪倒在地的,隻有他的父母,以及曾經教過他手藝的男人,也就是南海劍魔。

除此之外,這世間在沒有別人,能夠讓他心甘情願地跪倒在地。

隻是,我瞧見老鬼的這反應,應該有一些古怪。

好像是被迫的。

那個男人是突然出現在山道上的,他身材很高,穿著一件遮掩住全身的黑色鬥篷,將自己的臉都給遮住,這種藏頭露尾的感覺很不好,而且平日裏誰沒事會穿成這種樣子來?

難道是害怕見到陽光?

想到這裏,我一下子就站到了老鬼的前麵來,伸出雙手,低聲喝問道:“來者何人?”

那人目光越過我,盯著跪倒在地的老鬼,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將鬥篷的頭套給摘了下來,慢條斯理地說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隔壁老王?”

當對方摘下頭套的時候,我忍不住在心中長歎了一聲:“啊,好一個美男子。”

這是一個西方人。

東方人與西方人對於美男子的定義有些不一樣,在咱們這個國家,美男子大部分時間裏被定義為韓國男團那種甜得發膩的奶油小生,美曰其名“小鮮肉”;而在西方,健碩的身材、陽剛的肌肉和稍微規整一些的小胡須,和那深邃的眼神,才是真正的性感。

我說的美男子,是用自己這些年來看過的美國大片裏麵,對於帥哥的定義。

這個男人,絕對是個大帥哥。

剛才所說的那四點,這個人全部都占據,組合在一起,就有一種別樣的美感,而他瞧向我的時候,也給我一種慌亂的古怪感覺。

就好像被獵鷹注視的小雞仔一般。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拱手說道:“不知道閣下是?”

這個外國人言簡意賅地自我介紹到:“威爾,威爾岡格羅。”

呃?

這名字咋這麽熟悉呢,難道是……

我看了一下跪倒在地的老鬼,突然間就明白了過來,這個人,應該就是那個給予老鬼二次初擁,讓他能夠以血族的身份自由行走於陽光之下的那個男人。

他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瞧見我的目光,外國人威爾詢問道:“你認識我麽?”

我點頭,瞥見老鬼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不由得心生警戒,提防地說道:“你怎麽會找到這裏來的?”

威爾微微一笑,作為一個血族宗主,要想找到自己的後裔,並不是什麽複雜的事情——因為所有的後裔,都在我的腦海裏形成了一個圈子,隻要我想,就能夠找到。

說到這裏,他衝著老鬼輕輕擺手說道:“我知道你憎惡這種關係,起來吧,我隻不過是想確認一下而已;以後,不必了。”

老鬼艱難地站起了身來,我瞧見他腦門之上,竟然分泌出了許多的汗水來。

他到底是怎麽了?

沒有理會我心頭的疑惑,老鬼衝著威爾恭敬地施了一禮,然後說道:“您怎麽來了?”

那威爾微微一笑,說我與魔宴同盟的戰爭即將打響了,而麵對龐大的魔黨勢力,我並沒有任何獲勝的機會;但是我必須贏,才能夠挽回安吉列娜的生命,所以我來到了中國,召集所有可以幫助到我的力量,然後我找到了一個人。

他拍了拍手掌,有一個渾身散發著寒氣,眼神冰冷如鐵的男子,出現在了我們的跟前來。

在瞧見那人的一瞬間,我的心頭就是一陣顫動。

龍魔兒。

這人居然是龍魔兒,在滇南麗江五毒教中的百年大妖,此人曾經被老鬼收為了後裔,而正是因為此人的臨陣反水,方才使得我最終從蠍神兒的手中救出了小米兒。

隻可惜我們後來逃竄,這龍魔兒一直沒有出現,過來與我們匯合,再接著我們一路翻身越嶺,卻是跟此人失去了聯係。

萬萬沒想到,這龍魔兒居然出現在了這裏,還跟威爾走到了一起來。

龍魔兒的出現讓我們大為驚訝,而老鬼瞧向龍魔兒的時候,他卻並沒有太多恭謹的表情,而是依舊一臉麻木地杵在那裏。

我是見過老鬼後裔對他的恭謹,所以這龍魔兒的表現顯得格外奇怪。

難道是因為這兒有一位比老鬼更加高階的血族?

對於這些東西,我並不是很了解,而那大帥哥威爾則指著龍魔兒,對老鬼說道:“天才的創意,你當時到底是怎麽想出來的?”

老鬼苦笑一聲,說哪裏想那麽多,隻不過是為了救人而已。

威爾點頭,又問道:“你是我血變之後,第一個後裔,也即使該隱之子,無論是對於我,還是對於整個新岡格羅族來說,都有著最為重要的意義;不過讓我奇怪的是,當初你為什麽跑了?”

老鬼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害怕。”

那是老鬼人生裏麵最為黑暗的一段日子,甚至很久以後,他都不願意回憶起來,不過此刻在麵對著威爾,他倒是已經能夠直麵自己的過往,也算是一種進步。

威爾沉默了一番,然後說道:“當時的我,還太過於弱小,考慮事情也並不是很周全,錯過了許多東西,而你也走上了自己的人生道路——關於你的未來,我不會進行任何幹涉,而是把你當做一位值得信任和尊重的同盟,這一點,請你相信。”

老鬼一字一句地說道:“您是我的締造者,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倘若沒有你,我已經變成血奴,早已死去;所以,有任何事情,我都會伸出雙手的。”

威爾瞧了他一會兒,然後說道:“除了這一位,你還發展了多少後裔?”

老鬼身子一震,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還有兩位。”

威爾麵無波瀾地說道:“他們都叫做什麽名字?”

老鬼如同儀式一般地回答:“第一個,叫做牛娟;第二個,叫做張威。”

聽到這回答,威爾點了點頭,伸出右手來,咬破中指,然後用鮮血在半空之中畫了一個古怪的符號。

他口中說道:“我以新岡格羅一族締造者的身份,賦予我的第一名後裔自由的身份,並且給予他發展十二門徒的權力,此戒律將深入我與他的血脈誓言之中,天長地久,生死不棄。”

老鬼走到了威爾的麵前來,雙腿想要跪下,卻被威爾給扶住。

那個帥得飛起的男子將半空中那個隱約成型的血印一抓,拍進了老鬼的額頭之上,然後口中說道:“我新岡格羅族加入了血族密黨之中,密黨有六戒,分別為‘避世’、‘領權’、‘後裔’、‘責任’、‘客尊’和‘殺親’。我將封你為這個神秘國度裏新岡格羅族唯一的領主,負責統禦你的十二門徒,而這些戒律,你必須知曉……”

說罷,他開始解釋起了“六戒”來。

每解釋完一項,他都會問老鬼,說你可知道?

老鬼都會回答:“知道了!”

這一問一答,一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之後,方才結束,威爾弄出一滴血來,點在了老鬼的額頭之上,雙方的儀式方才完成。

而這個時候,我能夠感覺到一直對威爾表現出十二分畏懼的老鬼,此刻卻挺直了腰杆來。

看得出來,威爾對於老鬼的天然威壓,已經消失了。

一開始的時候,我有點兒弄不明白威爾的想法,因為他如果是求著老鬼辦事兒的話,通過這種血脈上的威壓,以命令的形式讓老鬼做事,其實就不會出什麽岔子。

他何必這般多此一舉呢,難道是為了收買人心?

然而當他解釋起六戒裏麵的“責任”時,我卻一下子就明白了。

責任裏麵說道,那些被你創造出來的血族,都是你的後輩,當他並沒有完全成熟,成為一個獲得認可的高貴血族之前,他的罪,需要你來忍耐。

也就是說,每一個後裔,其實都是你的孩子。

我有點兒不太明白血族這裏麵的關係,不過也是能夠感覺得到,威爾對待老鬼,並非那種簡單的關係,而是有著一份血脈親情在裏麵的。

當一切結束之後,威爾問道:“你們應該認識一個叫做黑手雙城的男人吧?”

啊?

聽到威爾突然提起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我和老鬼不由得都為之詫異,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問怎麽了?

威爾說道:“陳局長是我最重要的盟友之一,他的朋友徐淡定在歐洲,給了我最關鍵的支持;而我這一次來華,也曾經見過他,他告訴我,說你和王明兩人,最近有一些麻煩,而如果我需要人手的話,可以過來找你們——這就是除了龍魔兒之外,我來找你們的原因。那麽,我在這裏發出正式的邀請,兩位,你們是否願意隨我一起,前往歐羅巴?”

居然是黑手雙城陳誌程向威爾岡格羅推薦的我們?

難道他早就已經知道了老鬼的身份?

聽到威爾的邀請,我腦海裏一片混亂,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接受這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