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山的實力太過於龐大,如何破局,在我決定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思考這個問題了。

獵鷹的出現,就是我禍水東引、借刀殺人的第一步。

不過仇恨並不足以推動獵鷹的人過來拚命,所以這雪窟之中的龍脈之氣,正是我拋出來的誘餌。

誘之以利,這才能夠讓我最後達到目的。

所以我們得等,等到獵鷹弄清楚白頭山為什麽會弄這麽多的人過這裏來,而當他們知道了黑龍之氣的信息,忍不住出手的時候,我們的機會也就出來了。

對於我的決定,其餘幾人都沒有什麽意見。

畢竟如果我執意要現在就去雪窟,那麽憑著我們幾個人,實在跟自殺沒有什麽區別,能夠冷靜下來思考問題,尋找機會,這次是大家所願意看到的。

我們四人暫時就在這殮屍營中藏身下來。

殮屍營分作兩部分,一邊是搭得有棚子的,工作人員會在那裏進行分類、裝袋、整理和歸檔工作,另一邊則是一個圍著柵欄和氈布,但是上麵卻不封頂的天然存放場,因為棚子裏麵會生火,保持溫度,反而是外麵這裏溫度很低,短暫存放並不是什麽問題。

我們和一堆死人待在一起,除了需要提防來往搬屍的人員之外,倒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而且這裏有一個開闊的視野,可以瞧見不遠處的雪窟。

隨著時間的推移,差不多又有一百五十多具屍體被送了過來,這些應該都是之前跟獵鷹交手,然後被殺死的白頭山人員。

許多人手腳不全,有的甚至腦袋都碎裂了,模樣十分淒慘,而這邊的處理也十分粗暴,連遺體的收殮工作都懶得做,直接將人給塞進裹屍袋裏來,而多出來的殘肢斷體,就直接扔掉了去。

血腥味引來了附近饑腸轆轆的雪狼,那些畜生在附近的山穀中叫了一夜,聽得人心中毛毛躁躁的。

這工作一直持續到天亮,方才再沒有人送過來。

我們的辦法,是偷了一份裹屍袋,將自己裹在裏麵,然後往幹燥的角落裏一扔,躲進裏麵去睡覺。

雖說這裹屍袋的質量並不算好,但因為是修行者的緣故,倒不至於凍死。

在死人堆的旁邊睡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克服許多心理障礙,好在江湖兒女,對這些東西忌諱倒不是很多,所以忍一忍,倒也就過去了。

如此到了白天,我偷偷摸摸地爬了出來,朝著遠處打量,瞧見那邊有大隊人馬集結的跡象。

在這些人的跟前,有一個苦瓜臉正在給他們訓話。

那個苦瓜臉長得很有特點,讓人一眼就能夠記住,而經過他簡短的講話和發言之後,那些白頭山的全體人員都好像打了雞血一樣,不斷地將拳頭舉得高高,大聲地喊著口號。

那聲音震耳欲聾,也不怕鬧出一場雪崩來。

他顯然是在總結陳述昨天發生的事情,並且堅定地告訴所與人,一定會將那幫人給找到,並且將其繩之以法,痛抱此仇。

然後那幫人信了,又快樂而勤勞地開始幹起了活兒來。

再接下來,我瞧見山穀變得熱鬧起來,有許多被抓到這兒來的普通人,開始搬運起了建築材料,然後送到了那雪窟裏麵去,而隨著工程的展開,我也瞧見了那雪窟的真麵目,居然是一個長達十幾米、寬三四米的裂口,斜坡向下。

至於裏麵到底是一個什麽情況,我們都不得而知,但是瞧見這些被強行擄到這兒來的百姓,我的心中又生出了一個主意來。

觀察完畢之後,我在殮屍營裏找到了邱三刀,跟他商量起冒充民工進入雪窟裏麵的可能性。

聽完我的計劃,邱三刀沉思了一會兒,告訴我,說這兒隻有他能去。

我問為什麽?

邱三刀指著宋家姐妹,說她們兩個是女人,一被查到就暴露了,而你根本聽不懂鮮語,更不會說,所以一旦出現什麽變故,到時候被人抽查到的話,問題就麻煩了——隻有我可以來去自如,所以我去就行了。

盡管他這麽說,我還是想要親眼過去瞧一下。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我也想近距離感受一下,那個黑龍之氣到底是怎麽樣的。

畢竟修習軒轅內經、擁有龍脈社稷圖的我,對這東西,其實也是很感興趣的,如果能夠有所收獲,對我來說,就越能夠增大救出我老弟的概率。

邱三刀思索了一番,然後告訴我,說可以,不過你可能需要裝一回聾啞人。

我笑了,說這個完全沒有問題。

我又找到宋家姐妹,讓她們在這兒潛伏著,我們先去探探消息。

對於我的決定,雪君倒是沒什麽意見,但雪見就有些不樂意了,說憑什麽你們去看熱鬧,我們就得在這裏,跟一幫死人為伍啊?

我沒有說話,反倒是雪君姑娘勸起了自己的妹妹來,說你既然跟到這裏來了,就得聽從王大哥和丘師哥的安排,不要隨意耍小性子,他們這不也是為了我們好麽?

雪見撇了撇嘴巴,說切。

這般說,不過她倒是沒有再多言。

邱三刀天生就是一個做探子的料,帶著我在這片營地裏一陣走,很快就來到了勞工們住的營地附近,隨意摸了兩套當地人的衣服穿上,又在旁邊領了工具,然後就混進了勞工的人群裏,我和他扛著一根很大的木頭,走到了雪窟這邊來。

臨行之前,我和邱三刀都將武器留在了殮屍營中,讓宋家姐妹照看,隻有邱三刀隨身帶著一把最短的尖刀。

在雪窟裂縫口子那兒,有十人的崗哨。

這些人身子筆挺,就像一顆青鬆似的直立,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也不動,就好像是雕塑一樣,展現出了十二分的昂揚精神來。

瞧見他們帶著精光的眸子和高高鼓起的太陽穴,就知道都是一把子好手。

剛才邱三刀告訴過我,說這幫人,應該是白頭山少主的親衛隊,由白頭山中最精銳的人員組成,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強者。

這樣的人,白頭山少主還有九十個。

這一百人組成了白頭山少主的親衛隊,是他鞏固地位的基礎,也是保持統治力的關鍵來源。

我感覺有點兒像是荊門黃家的獵鷹,不過他們顯得有些僵硬,就好像是一台台殺人機器一般,沒有感情,隻有冷冰冰的服從。

把這些人弄過來看守雪窟,看得出來,白頭山對雪窟的重視程度很高。

感覺他們好像是準備利用這一次機會,成就不世偉業。

所以就得搏命。

我們被攔住了,一個長著三角眼的猥瑣男子站在了我們的麵前,衝著在前麵抬木頭的邱三刀嘰裏咕嚕說了一通話,那家夥平日裏霸氣十足,有著豪雄之姿,然而在這人麵前,卻表演得十分彷徨,就好像整日種地的老實人,恨不得腦袋都弓到了褲襠裏麵去。

他的表演贏得了工頭的信任,不過身上還是被搜了一下。

我的心往下沉,那家夥的身上可有刀。

然而就在我準備事情敗露出手的時候,那三角眼的工頭卻什麽都沒有搜到,而是朝著我望了過來,對我說了幾句話。

說實話,除了思密達,我完全沒有聽懂。

這個時候邱三刀又站出來了,對那工頭點頭哈腰,又指著我說了一通,而我也配合著“阿巴、阿巴”,手舞足蹈地說個不停,三角眼工頭一臉疑惑地走到我麵前,捏了捏我身上的肉,又搜了一遍身,才一臉晦氣地朝我身上吐了一口唾沫,點頭放行。

我和邱三刀抬著木頭往裏麵走,經過一條人工修築的樓梯,來到落差十米左右的底下,我忍不住低聲問道:“你的刀呢?”

邱三刀得意地一笑,說你猜猜?

我說藏你褲襠了。

邱三刀直翻白眼,說你以為是手雷啊,說藏就藏?我藏在那木頭裏麵了,若是有事,隨時都可以抽出來砍人。

我沒有再多說,而是左右打量周遭的環境來,發現這雪窟之下別有洞天,有差不多一個足球場那麽大的空間,而在四麵的牆壁之上,居然是晶瑩結冰的牆體,而白頭山的入駐,使得這兒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到處都是腳手架和來來往往的民工,以及穿著白頭山標誌性棉襖的子弟,正一臉嚴肅地望著四周,監督工人。

我們被人一路叫到了最前邊,將木頭堆放在了指定地點,瞧見不遠處果然有一個巨大的斷崖,斷崖口有忙忙碌碌的工人。

雖然不能夠走過去瞧一眼,但是也能夠感受到它的深度。

我有些想要過去瞧一下,結果邱三刀伸手拉住了我的衣服,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卻聽到有人高喊了一聲,仿佛在唱喏,緊接著周遭立刻變得安靜了起來。

人群之中分出了一條路,然後我瞧見二十幾個與門口守衛一般打扮的男子,簇擁著一男一女,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男的是一胖子,看著眼熟,而女的我卻是認識的。

宋雪主,我的前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