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的大兄叫做王紅旗。

當然,這是後來改的名字,至於他的真實名字,已經沒有人再提起。

在他的講述中,他大兄投身革命,是宗教局的創立者之一,曾經接任宗教總局的局長,是宗教局任職最長時間的局長之一,卸任之後,一直隱居中央,不過近年來已經跟天池寨罕有聯係,最近的一次,是叫人把我父親帶到京都去。

王紅旗一生清明,盡管身居要職,但從來沒有往有關部門裏麵安插過任何王家子弟,天池寨也沒有多少人出仕。

即便是出仕,也沒有在宗教局的係統裏麵。

不過即便如此,天池寨的所有人,都對這位王家大兄充滿了崇敬之情,幾乎當做了精神信仰。

七爺告訴我,說在他看來,天下高手熙熙攘攘,卻無一人能夠比得上他大兄。

聽到這話兒,我沒有說話。

因為我覺得他是在吹牛,進入這一行差不多一兩年了,我對於整個江湖架構也有了一些了解,知道了各個道門和隱秘宗門,知道八十年代的時候評選過天下十大高手,其中的一字劍黃晨曲君我甚至有親眼瞧過,為入榜但實力不弱於這些人的高手也有許多;除此之外,邪道之中,也有無數魔頭……

這天底下,厲害的人無數,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誰能夠會當淩絕頂,一看眾山小?

我一直覺得,嘴皮子說的,都不重要,厲害不厲害,動手才知道。

不過聽到七爺告訴我,說那南海劍魔是唯一讓他大兄佩服之人,我的心中也覺得頗有榮光。

聊了一會兒,七爺有些欲言又止,然而最終沒有再多言。

我瞧見他這意思,也沒有多問。

一根煙抽完,我拍了拍王釗的臉,說你現在清醒了沒有?

他點頭,說好一些了。

我說既然這樣,那就趕緊走吧,白頭山主事的崔隆海是個人物,應該很快就能夠發現這幫人離奇失蹤了,也肯定能夠意識到我們就在這條路線上,所以我們得趕在他反應過來之前,返回國內去。

一場大戰,所有人都有些精疲力竭,不過越是如此,越是感覺到了緊迫,沒有誰敢冒險,所以都咬牙堅持著離開。

如此晝伏夜出,我們終於在次日淩晨時分越過了邊界線,返回了長白山境內來。

這一路上大家都是疲憊不已,邱三刀帶著我們來到了附近一個藏身洞穴之中,除了派宋加歡趕回天池寨去報信之外,我們其他人都在這兒休息起來。

一直到了晚上,宋加歡帶了幾個天池寨的人找了過來。

領頭的人,是個外姓長老,拉著七爺和宋怒兩人在洞外嘰嘰咕咕說了好多話兒,然後折回來,告訴我們立刻出發,趕往天池寨。

路上的時候,宋加歡找了個空擋,過來跟我談了幾句。

他告訴我,說白頭山那邊一直在搜尋我們,也通過上層的關係,向天池寨表達了抗議,並且要有關部門交出凶手,要不然他們一定會有所報複的。

對於白頭山這頭惡狼,有關部門一直都屬於比較能忍讓的,不過這一回卻顯得有些強硬,首先第一點,那就是堅決不承認我們這邊有人越境到了白頭山搞事;再有一個,天池寨屬於我們的內政問題,除非白頭山有確鑿的證據,不然絕對不容許白頭山任意汙蔑。

白頭山這邊失去了主心骨,一時半會兒也是混亂,不過還是義正言辭地表達了抗議。

有關部門一邊應付著白頭山,一邊通知天池寨這邊,說關鍵時刻,低調最重要——沒有回來就不說了,但如果是回來了,那也得低調一點,別大張旗鼓的,落人口實。

也就是說,我們回到天池寨,也得悄不作聲的,打槍的不要,也盡量減少露麵,不要給白頭山留在寨子裏麵的內奸瞧見。

過來接我們的,都是值得信任的人,主要還是讓所有人別亂走。

我們一路走,到了淩晨五點多的時候,終於到達了天池寨,一進入寨子裏,大家立刻給妥當安排了去,而我則被人帶到了宋家一處偏僻的宅院裏,與我一起的,還有宋加歡和宋家姐妹。

至於我老弟,則給接到王家那邊去了。

我天性豁達,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態度,回到房間,立刻就睡起了大覺來,一覺睡到了下午時分,這時聽到門外有人敲門。

門敲了三聲,緊接著雪君姑娘開口說道:“王明大哥,你醒了麽,我爺爺他們要見你。”

我起了床,打開門問什麽時候,雪君姑娘告訴我,說如果方便的話,應該十分鍾左右就會過來吧。

我說好。

雪君姑娘給我準備了洗漱用品,我在院子裏洗過沒一會兒,那院門就被人給推開,王大蠻子和宋老兩人走了進來。

王大蠻子一臉喜氣地說道:“他麽勒個巴子的,王明,你小子當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我今天見的每一個人都在跟我誇讚你的本事,說若是沒有你,這幫家夥每一個人能夠活著回來的。可以啊,聽說那逸仙刀你用得挺熟的?”

我平靜地說道:“好湊合。”

王大蠻子說湊合個屁,他們跟我說了,你那玩意耍弄得碉堡了,白頭山不知道有多少高手死在了你的刀下呢。

宋老也是一臉喜氣,說別在外麵說,進裏麵去聊。

三人來到了我的房間裏,各自落了座,雪君姑娘乖巧地沏了一壺茶來,然後離開,還把門給我們關了上。

雪君姑娘一走,王大蠻子便收起了臉上的喜色,然後對我說道:“他們那幾個人,我們都有接觸過了,不過有幾件事情,可能需要問一下你。”

我說請講。

王大蠻子是個直爽的人,毫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郝晨和宋三郎告訴我,說你們三人曾經到過龍塚,並且在一條還有餘威的真龍體內獲得了傳承,他們都感知到了,那龍魂一分為三,分別落入了你們的體內,兩人都得了神通,唯獨你什麽也沒有變化。告訴我,為什麽?”

我說你問我,我問誰呢?

王大蠻子盯著我,說他們講你獲得了真龍的智慧傳承,對不對?

我說不曉得,不過有件事情我可以說明,並非我沒有神通,其實是有的——我能夠聽懂鮮語了,而且還如同字幕一般出現在我的眼前來。

王大蠻子十分關心地問道:“除此之外呢?”

我搖頭,說沒有了。

王大蠻子皺眉說道:“老七告訴我,說當時他們被困於鎖龍井之中,一旦跨出法陣,立刻就會被絞殺而死,結果你卻能夠破陣,將他們給接引出來。這個,應該也是真龍傳承的一部分吧?”

我搖頭,說不是,是我從真龍骸骨裏麵找出來的一顆珠子,我通過珠子的力量,掩蓋了我人的氣息,所以才能夠安然度過的。

王大蠻子說是你放在王釗懷中的那顆珠子?

我點頭,說對。

他說你是怎麽找到的那顆珠子?

我說在那條真龍骨骸的頭顱部分找到的,後來我翻過別的骸骨,並沒有再發現。

王大蠻子點了點頭,然後又問我道:“你知道王釗身上發生的事情了吧?”

我說知道。

王大蠻子陰沉著臉說道:“阿寶和東子的死,不管怎麽說,跟王釗都扯不開關係,所以我會關他兩年禁閉,這個你沒有意見吧?”

我平靜地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做錯了事情,總是得承認,並且盡力彌補的,兩年禁閉對他來說,實在是太輕鬆了,不過我尊重天池寨的一切決定;當然,我比較在意的事情是,我老弟身上的那股龍脈之氣,您可否有辦法化解,讓他不至於像個炸彈,驟然崩潰?”

王大蠻子臉上浮現出了一縷得色,說這個你就不要擔心了,論起對龍脈之氣的研究,無人能夠及得上曾經是龍脈守護家族的我們。

我沒有鬆口氣,反而接著問道:“不,我想問的事情是,這東西,不會被剝離出來,用到別人的身上去吧?”

什麽?

王大蠻子猛然瞪了我一眼,沉默了十幾秒鍾之後,方才開口說道:“不要用這種齷齪的想法,來思量別人,靠訴你,那種斷子絕孫的事情,沒有人會做的,該是他的造化,就是他的,我們不會搶。不管怎麽說,他王釗身上,流淌的,終究還是龍脈守護家族的血脈。”

我沒有理會王大蠻子的惱怒,反而是平靜地笑了,說得到寨主的承諾,我也就放心了,還有什麽問題麽?

“有!”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宋老開口說話了:“你離開之前的時候,曾經跟我說過一個提議,我認真地考慮了一下,覺得應該沒有問題。”

我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他要講什麽事情,疑惑地問道:“什麽提議?”

宋老緩緩地說道:“就是關於令弟王釗跟我家那孫女雪見締結秦晉之好的事情。”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