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黃河大師和會空禪師等人跟會能方丈發生爭吵,鬧著要分家?

聽到這消息,我又驚又疑,倘若麵前的這人不是寶善,又或者我之前沒有見過他沉穩的表現,我定然以為這小和尚是在騙我。

寶善的話語讓眾人都為之詫異,就連躺在**養傷的滿都拉圖都扶著牆爬了起來,艱難地說道:“怎麽回事?”

寶善說此事說起來,跟諸位也有一些關係。

我摸著鼻子,說跟我們有關係?

寶善點頭,說對,事情的起因便是黃河大師等眾長老談及諸位,長老們認為諸位對懸空寺有大恩,既然那少女程程事關你師父性命,不如廢去修為,然後交給你們處置,但是方丈並不同意;不但如此,他還在吳法師叔的影響下,覺得諸位是威脅懸空寺安定團結的外人,想要將你們趕出寺院……

啊?

聽到這話兒,我的眉頭頓時就是一陣跳動,要說有修為無德行,剛愎自用者,還真的就是這一位會能方丈了。

我們為了懸空寺這般拚死,他居然聽信那吳法的讒言,想要將我們趕出懸空寺?

還有沒有王法了,還講不講道理了?

那一刻,我的胸口也是一陣怒火燃燒,而這時瞎眼老頭卻更為關心懸空寺,說然後呢?

寶善小和尚說然後會空長老就不樂意了,覺得方丈近小人,相信法江,這才是懸空寺落入如此境地的根本原因,然而他不但不反省,反而變本加厲,實在有違佛理。然而會能方丈卻說他是方丈,是一寺之主,他的話,才是佛理,認為眾位長老是在帶頭起哄,落井下石。

我冷然一笑,說然後呢?

寶善小和尚說黃河太師叔祖便說,若是要趕走你們,不如將他這老骨頭也給趕走,方丈居然就點頭了,讓黃河太師叔祖自行離寺,而會空長老和好多人都炸了,有人說不如分家,秉承自己理念的人,另立門戶,一時間鬧得不可開交……

他說完了整個過程,老鬼陰著臉說道:“這件事情雖然因我們而起,但一來是你懸空寺內部的事務,二來會能方丈剛愎自用,我們如何能夠勸得?”

寶善說你們救了懸空寺,黃河太師叔祖和會空大師等人,對你們十分尊重,如果你能夠出麵勸他們……

我打斷了他的話語,說勸?如何勸,你覺得現如今最好的辦法,是什麽呢?

寶善僵立在了當場。

因為他也不知道如何說起,這事兒其實很簡單,如果會能方丈答應我們及眾位長老的訴求,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但會能方丈就是那般堅持己見,皆大歡喜的事情他就是不樂意幹,這我們有什麽辦法?

難道過去勸黃河大師他們,說你們別吵了,我們滾蛋就是了。

這樣可以麽?

若是這樣,我們又何必千裏迢迢跑到這裏來拚死拚活,最後還給人像垃圾一樣掃地出門呢?

賤麽?

當時的氣氛有些沉悶,而這個時候,瞎眼老頭卻說道:“我們在這裏說半天也說不清楚,不如過去瞧一下,到底怎麽回事吧,你們覺得呢?”

滿都拉圖這個時候也朝著我們投來乞求的目光。

不管如何,他到底還是愛著這個曾經引以為傲的宗門,愛這座寺院。

如果說有誰的請求我無法拒絕的話,那麽滿都拉圖算是一個。

無論是我,還是老鬼,對他心中都有一些虧欠之意,特別是之前那個小沙彌的死,更是讓我們心中有些不安。

他本來可以不死的,然而為了保守秘密,硬生生地被吳法和尚折磨,跌落山崖了去。

這情分,我和老鬼都記得住。

沉默了一會兒,我們終於還是選擇了跟隨寶善一起前往毗盧殿那邊,看看到底怎麽個情況。

毗盧殿位於懸空寺頂端的位置,是一處沒有被火燒過的殿宇。

這兒積聚著寺內大部分的僧人,擠在這兒,當我們趕到的時候,殿門敞開,到處都是擁擠的人群,裏麵一陣喧鬧,我們走到殿門口,有不少人認識我們,紛紛給我們讓路,使得我們得以一路來到了殿宇的正中來。

大殿正中,兩邊正在對峙,一邊以會能方丈為首,差不多有二十多人,而另外一邊則由黃河大師和會空禪師為首,人數倒是少了一些,隻有十幾個。

除此之外,大殿之內還有兩百來號人,弄不清楚情況,隻有在旁邊圍觀。

基本上,除了少數一些人,懸空寺所有的成員都匯聚於此了。

昨夜一戰,懸空寺一小半的人都以喪生其中。

損失慘重。

我、老鬼、瞎眼老頭和被寶善攙扶著的滿都拉圖一行人,從人群讓出來的過道往裏麵走,來到跟前的時候,突然間蹦出一個胖大和尚,大聲吼道:“大膽,你們以為我懸空寺是什麽地方,什麽人都可以往裏麵亂闖?滾出去!”

這人卻是狐假虎威的吳法和尚。

這家夥一副趾高氣揚、盛氣淩人的模樣,讓人瞧見心中暗恨,不過這場麵無論是我,還是老鬼,都不宜擅自開口,於是都保持了沉默。

男人,就得有點兒城府,不能一點就炸,反而隨了對方心意。

我們停住腳步,冷冷看著這個跳梁小醜,而黃河大師、會空禪師瞧見寶善領著我們過來,趕忙上前來,黃河大師瞪了他一眼,說你這是幹嘛?

寶善低著頭,說我叫兩位恩公過來勸勸大家。

黃河大師歎了一口氣,然後朝著我和老鬼拱手說道:“宗門不幸,讓兩位笑話了。”

我們慌忙拱手,說不敢,不敢。

說罷,我開口說道:“剛才寶善講得並不甚清楚,聽說此事卻是我師兄弟兩人引發的,便過來問問到底什麽情況。”

會空禪師是個火爆脾氣,說不管你們的事情,是某人出爾反爾,言而無信。

會能方丈臉色陰鬱,而這時旁邊有個老和尚怒聲嗬斥道:“會空,你這目無尊長的東西,會能師兄他可是懸空寺的方丈,豈能容易肆意汙蔑?”

會空禪師當即就給頂了回去,雙方一陣爭吵。

這個時候,一直顯得十分冷漠的老鬼突然往前站出一步來,朝前拱手說道:“會能方丈,是否覺得我兄弟兩人在此礙事?”

那老和尚橫眉冷對,說你算什麽東西,我懸空寺的家務事,輪得著你們插手麽?

哈、哈、哈……

老鬼仰天而笑,一陣滄桑的笑聲話之後,他的雙目變得冰冷起來,平靜地盯著前方,然後開口說道:“按理說這懸空寺裏,是沒有我說話的地方,我也不願意在此唧唧歪歪,惹人厭煩。黑舍利當年囑托於懸空寺,我兄弟二人千裏迢迢過來提醒,本以為是急公好義,但現在看來,不過是犯賤而已,既然方丈不歡迎我們,那我們離去便是。不過走之前,有句肺腑之言,我想當著眾人的麵前說起。”

老和尚張口,想要對老鬼一陣嗬斥,結果會能方丈倒是揮了揮手,製止了他,然後說:“請講,洗耳恭聽。”

老鬼拱手說道:“‘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此詩出自於杜牧的《阿房宮賦》,在這裏我便送予會能方丈你,待日後看看,是否能夠驗證。”

他說得硬氣,而且還用挑釁的目光盯著那位老者。

說句實話,會能方丈的修為比我們高,比在場的所有人都高,拋開其他的東西,就修為而言,會能方丈表現出了頂尖佛門高手的實力。

這話兒字字誅心,會能方丈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來,然後說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老鬼的眉頭一下子就飛揚了起來,慨然笑道:“我南海一脈,分支甚少,然每一人,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殺得妖魔,斬得宵小,從來不懼。方丈若是想要殺我們,便也瞧一瞧咱們哥們兒的刀有多鋒利,手段有多強。”

會能方丈冷哼一聲,說你們不是我的對手。

老鬼說是不是,交手之後,方才知道。

兩人說話,字字皆是火藥,一觸即發,然而會能方丈沉默了幾秒鍾,終於還是揮了揮手,說你們走吧,不要再踏足我懸空寺,否則休怪老衲無情。

老鬼撂完了話,轉身就走。

而他剛剛走了幾步,黃河大師卻伸手喊道:“小兄弟且慢。”

老鬼麵對會能方丈的態度是桀驁不馴,然而在黃河大師麵前,卻畢恭畢敬,宛如晚輩,躬身說道:“前輩有什麽指教?”

黃河大師揮手,說指教沒有,我也有幾句話說,你聽完再走也不遲。

老鬼恭聲說好。

黃河大師回過頭來,對著會能方丈說道:“懸空寺傳承四十八代,至今日,懸空寺毀於一旦,諸多因果不談,此事最大的罪過卻是落在了你的身上。你是方丈,掌管懸空寺,不過卻傳承不了懸空寺千年的精神,傳承不了我佛的旨意,今日之後,我便下山,掛牌另立。有願意隨我走的,也請你不要阻攔……”

會能方丈冷笑一聲,說留不住的人,好走不送。

黃河大師也跟著轉身,朝著殿外離去,而他一走,陸陸續續,卻是跟出了七八十人來。

至此,懸空寺一分為二,各自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