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觀音,是你麽?”

我心中一陣狂跳,仿佛回到了年少輕狂時麵對初戀的那種心境,然而幾秒鍾之後,那張臉卻被無數縱橫的劍氣給戳破了去。

沒有小觀音,沒有桃花扇,隻有無盡的殺機和瘋狂的道士。

啊……

我的心頭湧現出一股極度的狂怒。

越是期待,便越是失落,我的腦海裏一直浮現在那個買扇子的女孩兒笑吟吟的俏臉,使勁兒大叫了一聲,怒吼道:“該死的蔣千裏,你貴為天山派掌教,什麽東西拿不到,偏偏要貪圖我的扇子——我那東西,這世間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夠打得開,用得上,你拿去了,又有何用?”

整個廣場之上回**著我憤怒的吼聲,然而蔣千裏卻並不回應我的話語。

他用沉默表達了自己心中的輕蔑。

南海一脈,什麽鬼?

跳梁小醜而已。

——大概是這樣的想法吧?

在那一刻,我揣摩著對方的心思,突然間覺得心中的殺機不知不覺地就變得十分旺盛。

然而周遭的劍光淩厲,處處殺機,即便是有著逸仙刀的我,也隻能在陣中苦苦支撐著。

每一分一秒都是死路,我若是不能夠脫陣而出,必然死於其中。

在這樣憋屈的情況之下,我不知不覺間,將那逸仙刀的斬人訣融練到了極致,陡然之間,發出了萬道刀芒來,將周遭的劍光抵禦開去,然後我深吸了一口氣,將軒轅內經運行到了極致。

突然間,我感覺到雙腳之下,竟然有一股磅礴到極致的龍脈之氣,在九幽之下,朝著我遙遙地傳遞而來。

一開始我感受得並不真切,隨後我沒有半分猶豫,直接祭出了龍脈社稷圖。

社稷圖中,囊括了整個天下,無數的星光亮起又黯淡,最後定在了西北邊陲的昆侖山上。

那兒,有龍。

龍起之處,必有埋骨無數,在我所不知道的空間之中,仿佛跨越了時間和空間,朝著我的這邊遙遙傳遞而來。

龍脈之氣、龍脈之氣、龍脈之氣……

我的腦子飛速轉動,變得越來越快,而我的身子卻變得僵硬起來。

一開始我憑借著無相步在那劍陣之中飛快變換身位,防止對方各種淩厲攻勢,而到了後來,隨著我感受得越深,腦子轉動越快,身子卻越發僵直。

圍在我身周的九人瞧見我這般狀態,臉上不由得露出狂喜之色,將攻勢越發激烈起來。

他們想要趁著這機會將我給拿下,卻沒想到逸仙刀是那般難纏。

此刀在半空中不斷飛舞,攻其必守之處,周全無比,讓人全力不得,而身處劍陣之中的我盡管行動僵直,但卻能夠預感一般地避開眾人的攻擊。

這就是無相步的妙處,料敵於先。

這圍攻眾人覺得身處其中的我不管如何,都無法逃脫此處,所以倒也不急著冒險將我擊殺,故而那滅絕九宮劍陣就少了幾分暴戾之氣,一時間雙方你來我往,隻是在對峙。

畢竟如果冒險的話,雖然能夠將人給殺了,但若是自己受損甚至死亡,又實在不美妙。

然而誰也不曾想到,這風平浪靜的平靜之下,又是如何的凶險。

一開始我也沒有意識到。

而當我真正將那龍脈之氣引導過來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轟!

翻飛的劍陣之中,突然間傳來了一聲古怪的聲音,緊接著眾人都下意識地往腳下望去,卻見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哢嚓……

一聲恐怖之極的巨響之後,從我的腳下蔓延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縫來,然後順著這山勢,朝著周遭迅速分裂開去。

大地之間,居然裂出了一個大口子來。

這口子有多大,無人知曉,卻隻知道那道裂縫豎著貫通了整個天山派的山門和建築,我們不遠處擺酒的那殿堂和這邊的廣場給分成了兩半,大殿支撐不住,轟然倒塌。

好在大家都跑出來看熱鬧,裏麵倒也沒有啥人,並沒有吃啥大虧。

而這口子也十分寬,最窄的地方都有六七米,而寬的則有十來米,有的人猝不及防之下,竟然直接掉進了那裂縫裏去。

仿佛有巨人揚起了一把大斧頭,將這片山區給劈出了一條大口子來。

在無數的垮塌聲中,那被稱作天下間一等一殺人陣的滅絕九宮劍陣被陡然分開,有四人在了這邊,而另外五人則留在了十幾米外的那邊去。

裂口處有青黑色的氣息往外麵狂湧,卻是那九幽底下傳遞而來的龍脈之氣。

如此力量,簡直是天地之威,宛如地震一般恐怖。

我避開了周遭砸落而來的石頭,跳到了一處空地上,聽到有人在大聲驚呼道:“地煞陷陣,這莫非是邪靈教那地魔的恐怖手段?”

又有人辯駁道:“這哪裏是什麽地煞陷陣,分明就是紅色土匪的真龍之怒!”

這在旁議論的,自然是事不關己的西北道上高手。

這幫人果真是誰都不幫,袖手旁觀,看著戲,幾多舒服,而旁邊的天山派眾人則是氣得三屍神暴跳,七竅內生煙,要曉得這一下,卻是將天山派千百年的基業都給毀了去。

眼看著天山派這大殿、房屋、院落、寶塔、石階轟然回去,我心中如同吃了人參果一般爽妙。

叫你裝比,叫你囂張!

雖然弄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但我也知道估計是那龍脈之氣衝撞的效果。

時不待我,那將我困得死死的滅絕九宮劍陣少了五人,結不成陣了,我沒有多猶豫,劍指一招,那懸於半空中的逸仙刀倏然而至,衝向了離我最近的一個道人。

那人憤怒非常,舉劍就擋,結果沒有了身邊眾人的支持,他哪裏抵擋得住,當下便是一聲“鐺”的巨響,人便跌飛而去。

我逸仙刀立刻跟進,唰的一刀,卻是將他的右臂給斬飛了去。

漫天揮灑的鮮血之中,我騰然於空,伸手一抓,那逸仙刀陡然變大,被我握在手中,氣勢如虹,幾個回合之下,將其餘三人皆擊倒在地,或死或傷。

我料理完了這四人,回頭望去,卻見老鬼和瘋道人居然在裂縫的另外一邊。

老鬼此刻也是打出了真火氣,不但將雲陌阡給放了出來,而且還直接變身,陡然化作一個渾身都是黑毛的壯漢,氣勢洶洶,卻是將剛才與他正麵對拚的家夥給打壓得轟然倒地。

而在此過程之中,但凡有人敢接近他,老鬼便是飛起一記十三層大散手。

他用的最多的,就是大摔碑手。

但凡中了他這一下的,基本上都會騰空而起,哀嚎而起。

還沒有等我找到瘋道人,這邊又有一道人衝了出來,揚著手中的鞭子,厲聲怒吼道:“你這狗賊,毀我天山派千年基業,待我將你給捉拿了去,頭頂點上天燈,屍油烤火,整日受那陰風洗滌,永生永世受了輪回之苦……”

他說得惡毒,鞭子在半空中陡然炸響,宛如落雷一般。

我被那宛如蛟龍一般的靈鞭追著,不得不避讓了幾個回合,好不容易喘口氣,開口回他道:“害得你天山派如此境地,毀了你千年基業的,不是別人,卻正是你們這天山派掌教蔣千裏。”

那道人揚著鞭子,怒聲吼道:“好膽,還敢強辯?”

那人的鞭子凶猛,往往能夠抖出一陣炸雷一般的響聲來,將整個炁場都給攪亂,然後陡然落下,遇石開石,遇樹折樹,簡直厲害。

我不確定那鞭子砸中一人,會是個什麽情況。

估計也得分成兩半。

我一直遊走,不與那人交鋒,而那人施展得越是自如,好幾次差點兒將我卷起,嚇得我魂飛魄散了去。

而這個時候,我也知道,對方心中滿是憤恨,顯然是準備將我給擊殺了去。

殺心濃厚。

我閃了機會,嘴角往上翹,卻是發出了冷笑來。

死不悔改,這樣子可真令人討厭。

唰!

又一道鞭子過來的時候,我陡然間一錯身,無相步施展,人便擠入了那道人的懷中去。

我渾身火焰,與那人抱住,他被火焰燒燎,大叫一聲,抬起膝蓋,朝著我腹部猛踹。

我是抱著拚老命的決心,死死抱住了他,硬生生受著痛苦,感覺腹部翻江倒海,隔夜飯都吐了出來。

如此堅持了半分鍾,那人終於沒有再動。

我推開他,瞧見此人被燒得一身燎泡,卻是隻剩下了一口氣。

我冷聲哼了一下,然而突然感覺左邊的炁場微微一動,下意識地指揮其逸仙刀戳去,結果落了個空,心頭正是詫異,卻感覺到右肋處傳來一陣劇痛。

砰!

我被一腳踹飛了去,在空中還未落下,又被暴揍了十幾拳。

落地之後,我一大口鮮血噴出,骨頭不知道斷了多少根。

這時我方才發現,剛才出手偷襲我的,居然就是這天山派的掌教蔣千裏。

這家夥乃西北道上的頂級高手,至少能夠跟懸空寺的會能方丈平起平坐,如此刻意偷襲,我自然躲不過。

蔣千裏對我恨之入骨,絲毫不語,便猛然下手,準備將我給斬殺。

眼看著他揮出來的手刀,就要割破我的喉嚨,卻有一個渾身都是味兒的身影攔在了我的麵前。

蔣千裏一聲怒喊,說瘋道人,你滾開。

石香墨拿著一根棍子,攔在了我的麵前,蔣千裏見狀,猛然一揮衣袖,天地之間陡然一黯,一股黑風吹起,那瘋道人揮棍去擋,卻仿佛有巨石砸來,砰的一聲巨響,他慘叫一聲,跌落在地。

蔣千裏此刻完全沒有了先前那道貌岸然的仙家氣派,一步一步地走向我,說道:“本想留你一條性命的,隻可惜……”

眼看著他就要走到跟前,又一個身影出現在我的跟前。

依舊是瘋道人。

蔣千裏勃然大怒,說你也想找死,對吧?

瘋道人搖頭,說不。

說罷,他從那木棍之中,陡然一抽,卻是拔出了一把短劍來。

這一把劍,僅僅隻有一尺。

魚腸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