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秦健的積極,戴局卻表現得十分冷淡,揮了揮手,對旁人話說道:“人質已經有些精神崩潰了,立刻送到醫院去,請我們部門專業的心理醫生過來,給予幫助。”

立刻有人過來,將秦健帶了下去。

戴局長與我一起,來到了樓道口,又下樓,來到了外麵的大樓空地前,然後回過身來,自我介紹道:“戴巧姐,金陵市宗教局的副局長,負責行動部門。”

我說隔壁老王,無業遊民一個。

戴局長說是你通過新來的郭書記報的案子,對吧?

我說對。

戴局長說那麽能夠勞煩你把事情給詳細說明一下麽?畢竟這兒又動槍又死人的,事兒鬧得有點大。

我說好。

隨後我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她講了一遍,當然,這裏麵肯定是有所謂春秋筆法的,在我的描述中,我就是一個小綿羊,心係朋友、仗義出手的良善之輩,手上並沒有沾到任何鮮血,反而是邪惡的對方為了抓人,處處咄咄逼人,簡直是殘忍恐怖之極。

聽到我的講述之後,戴局長似笑非笑地說:“也就是說,出手的人,是荊門黃家的張波?”

我說也是翔林地產的張波。

戴局長說人翔林地產的老總,名下的企業這麽大,財產、員工這麽多,他會為了你一人,親自出手,實施綁架,並且惡意殺人?

我說他除了是翔林地產的老總,還是荊門黃家家主黃門郎的女婿,荊門黃家到底有多恨我,這個我想你應該是清楚的。

戴局長說不清楚。

我說你們既然是地頭蛇,怎麽可能不知道在道上,有人出了一個億在懸賞我的人頭呢?

戴局長十分平靜地說道:“有人出了一個億懸賞隔壁老王你的性命,這事兒的確鬧得沸沸揚揚,但沒有證據表明是荊門黃家掛的單;也就是說,你的這些猜測,都隻不過是想當然而已。”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來,說戴局,整個江湖都知道是荊門黃家,你這是什麽意思?

戴局長說實事求是而已。

我說你這是不信我剛才的稱述,也不信是張波和荊門黃家挑的事情咯?

戴局長看著我,說王明。

我說您講。

戴局長說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親眼看過張波,又或者有別的人證物證?

我說那三個人質……

說到一半,我突然感覺到自己有可能落入陷阱裏麵了。

的確,無論是向馨藍、高翔還是秦健,又或者還在家中等待消息的梁京,他們其實都沒有直接跟張波的人接觸過。

縱使是知道,也都是從我的口中說出來的。

事實上,除了我這個主觀的人證之外,其餘人都不是最直接的證據,而如果到時候扯起皮來,有關部門若是不認可我的說法,那麽……

張波根本就屁事兒都沒有。

難怪他如此囂張,原來這事情早就已經計劃妥當了,根本不會傷到他的一根毫毛。

要曉得,張波並不是無名之輩,正如同戴局長所說,他名下有那麽多的企業、員工,頭頂上肯定還掛著什麽代表啊、委員之類的頭銜,是很難因為某種莫須有的罪名給抓捕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有關部門的強力執行。

但有關部門在這裏方麵,會認真起來麽?

很難。

要曉得荊門黃家不但在黑道上有著強大的勢力,在官麵上的關係也是錯綜複雜,就連身居高位的郭書記都不得不選擇私下和解的方式,甚至還得離開自己熟悉多年的地方,來到這麽遠的一個城市裏任職。

荊門黃家依舊龐大,看著仿佛不可挑戰一般。

我的心中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冷冷地盯著麵前這個女人,一字一句地說道:“原來閣下的立場是這樣的?”

戴局長跟我談完,然後說道:“一會兒你得跟我們回局裏麵做一個筆錄,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然後在這三天內不得離開金陵,隨時等待我們的傳訊;當然,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是不會留你的,但也請你在這一段期間,不要再鬧事,知道麽?”

我冷冷地笑了,死死地盯著她。

大約是被我看得有些不舒服了,戴局長離開之前,突然說道:“對了,忘記跟你說一件事情了。”

我說戴副局長請講。

她說道:“你前段時間去過西北,應該認識西北局的蕭大炮吧?”

我說認得,不過人家可不像貴方這般官僚。

戴局聽到,沉默了十幾秒鍾,方才開口說道:“蕭大炮,也就是蕭應忠,他是我的前夫,而我們雖然感情破裂離婚了,但還是朋友;另外我跟黑手雙城,也是多年的朋友……”

說完這句話,她便轉身離開,去別處勘測現場了,而旁邊不遠處的兩個工作人員則走了過來,將我給請上了車。

一路上,我都在琢磨戴局長最後話語裏麵的意思。

我擦,這娘們居然是蕭大炮的老婆?

哦,錯了,是前妻?

而且她還跟黑手雙城是多年的朋友?

原本我對戴局已經抱著十分仇視的心裏,把她當做了我在西北遇到魯局那樣的官僚,沒想到她在臨別的時候,居然跟我說出了這麽一番話來。

這話語,自然是在表明立場,讓我不要被一時的憤怒給蒙蔽。

我開始仔細地思念起這前因後果來,越想心中越是慌,很快就明白了戴局長為什麽會對我說出這樣的話語來。

這裏麵最核心的一點,就是沒有最直接和致命的證據。

沒有證據,在荊門黃家那麽大的勢力和張波那麽多保命符的情況下,她能夠保住我不受到這次事件的影響而去坐牢,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畢竟這一次綁架事件鬧下來,張波一方死了這麽多人,而我們這邊除了幾個人質受了點兒傷,別的啥也沒有。

宗教局最終的目的是維穩,穩定大於一切。

在這樣的思想指導下,即便不受荊門黃家影響到的領導,也不會對這事兒進行太多的深究,隻需要將相關人等給安撫好,就算是差不多完事兒了。

雖然我對於這樣和麵團的處理方法十分不爽,但不可否認,這便是現實。

沉思之後,我卻是終於放下了心中的疙瘩。

我釋懷了。

這一次雖然沒有將幕後的張波和馬大海給揪出來,但出了這一次的事件之後,張波這幫人肯定是不敢再對向馨藍等人下手了。

不說別的,以前是宗教局沒有防備,而他們如果再來,那板子肯定得落在了張波等人身上。

因為那就是宗教局的威嚴,任何人都不能夠隨意冒犯。

我隨著宗教局的車,一路來到了他們的市局總部,估計是戴局長這邊打過招呼,所以給我做筆錄的工作人員顯得十分和善,而且彬彬有禮。

因為把這事兒給想通了,我顯得十分配合,也沒有再一直咬定張波一行人,而隻是說不知道綁匪到底是誰。

我沒有必要在此糾結,然後將自己給陷進去。

既然這一次不可能將荊門黃家給扳倒,那麽就不妨大方一些,畢竟江湖人最厭惡的一件事情,就是牽扯上官方的一切。

而如果是一起普通的綁架案,事情就變得簡單許多。

做過了筆錄之後,宗教局還安排我住在了他們的招待所裏,我聽從了安排住下,然後在第二天早晨的時候,去看了躺在醫院的幾個同學。

向馨藍和秦健受了驚嚇,到此刻都還沒有醒過來,反而是高翔本身就是這個行業裏麵的人,所以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

我趕到病房裏麵的時候,裏麵並非隻有高翔一人。

除了他,還有三個人,兩個年長者,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高翔給我介紹,其中一個是他父親,還有一個是他父親的朋友,至於那個小姑娘,則是他妹子高瑩瑩。

高瑩瑩?

確定不叫高圓圓?

我看著那女孩子長得很像電視上一女明星,忍不住感慨,高翔人長得不咋樣,但這妹子倒是水靈靈的。

隨後高翔跟他們介紹了我,當得知我便是現如今風頭正盛、獨立對抗荊門黃家的隔壁老王,這些人都表現出了相當大的敬意來。

高瑩瑩聽說我是他哥的同學,兩眼都發起了光來。

高翔一家算是半個江湖人,我反倒十分自在,隨意聊了一會兒,他們瞧見我有事兒跟高翔說起,便起身告辭了,高瑩瑩不想走,結果給他父親給拖著離開。

我瞧見,想著倘若不是因為哥們兒心有所屬,當一回高翔的妹夫,說不定也不錯……

呃?

高翔不知道我心中的想法,人走之後,對我說道:“他們說你的筆錄裏麵,並沒有提及荊門黃家?”

我點頭,說對。

高翔顯得有些不理解,說為什麽?

我說首先是沒有證據,弄不倒張波——這是最主要的,畢竟荊門黃家的勢力頗大,會有無數人跳出來替他說話,如果我一意孤行地指證,會把自己都給繞在這裏去。

高翔說那我們這回算是白挨了一回綁?

我說你著急什麽,不是還有“其次”麽?

高翔問那其次是什麽?

我說其次是江湖上江湖了,沒有人製裁他們,我來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