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來了?

我在角落裏聽得有些昏昏欲睡,結果聽到這慌張的聲音,精神頓時就是為之一振,轉頭望著門口瞧去,卻見一個長鼻子的家夥衝了過來。

他慌張地喊道:“哮天一族的村子裏發生了瘟疫,肯定是那青衣魃去過了。”

啊?

眾人一陣慌張,連忙問到底怎麽回事。

長鼻子男人搖頭,說不清楚,不過三目巫族的武士隊和留守的哮天長老都趕過去了,我被叫過來通知大家一聲,讓這邊選出五人來,趕到現場排查。

選出五人來?

聽到這話兒,原本鬧哄哄的現場一下子就變得寂靜了,眾人紛紛緘默其口,不敢多言。

主持事務的,是一個長得跟青蛙差不多的白胡子老頭兒,他詢問了好幾個人,都說族中有急事,家裏人都不知道鬧青衣魃呢,他們得趕回去通知族人,免得到時候突然事發了都不知道呢。

就在眾人都往後躲的時候,青丘雁卻舉起了手來,說算我青丘族兩人。

她的出頭引來一片驚歎,眾人紛紛朝著她望了過來,一臉崇敬之意。

我左右看了一下,哪兒還有青丘族的人呢?

片刻之後,我反應過來,敢情她把我也給算上了……

這娘們這麽積極是幹嘛啊?

我心中暗自腹誹著,過了一刻鍾之後,終於選出了五人來,除了我和青丘雁之外,還有一個馬頭男、兩個長得跟狸貓一般的家夥。

馬頭男身高兩米多,這兩個狸貓一般的家夥一米五,高低錯落有致,除了我,個個都是妖怪。

好在我已經習慣了蟲原這邊的情形,也知道這兒是無數年前從原來的世界剝離出來的去處,有一些消失許久的種族,也是能夠理解的。

抵禦青衣魃不是三目巫族一家的事情,需要生活在這片土地的無數部族齊心協力才行,所以才會有了這樣的行動。

然而到底還是耽誤了一些時間,當我們趕到了三目巫族的議事廳時,被告知三目巫族的人馬已經出發了。

看得出來,三目巫族對於這些雜牌軍並不重視,認為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擺設。

麵對著這樣的情況,馬頭男當場就翻了臉,準備不幹了,不過青丘雁卻沒有多說什麽,拿出了五張符籙來,說道:“這神行符能夠讓我們禦風而行,應該能夠趕上他們的人,走吧。”

說罷,她將東西給分發了去,而馬頭男雖然滿腹怨言,最終還是沒有退出。

這神行符跟傳說中的道術紙甲馬一般,能夠讓人在趕路上大大加快,我們貼上了神行符,離開了三目巫族的營地,然後一路往東行走。

如此走了大半個時辰,周遭的景物飛逝,夜幕漸漸來臨,我聽到了波濤拍案的聲音。

居然又到了滄浪河附近。

哮天一族生活在滄浪河中遊的附近區域,一片芭蕉林中搭出來的草棚屋,當我們趕到的時候,村子裏一片愁雲慘淡,處處都是壓抑的抽泣和哭啼聲,時不時還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走入村子裏,我們能夠看見路邊倒著一具又一具的屍體,有的身上蓋了白布,有的則都來不及蓋上。

盡管這些哮天族人都長著張狗臉,但是身子卻如同人類一般。

結果此刻,大多都沒有了氣息,剩有一部分還苟延喘喘著,不過看著估計也沒有多長時間了。

我們沒有敢深入其中,站在村口附近觀望。

有一部分三目巫族的人已經趕到了現場,他們控製著整個場麵,從幸存者口中得到的答案,那疫情是從早上的時候開始的,從樹林那邊飄來一陣濃鬱陰沉的風,正好哮天一族對於嗅覺最是敏感,所以中招的人很多。

我望著遍地的屍體,歎了一口氣,說如果能夠帶小米兒過來,說不定能夠找出點兒辦法來。

青丘雁說你是她爸爸,難道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我苦笑,說術業有專攻,我幹的不是那一行,如何能夠曉得呢?

我們幾人在村口一陣等待,過了差不多一刻多鍾,三目巫族的大部隊趕到了,除了十幾個三目巨人之外,還有四五個長這狗頭的漢子。

其中有一人我是認識的,卻是之前跟隨著三目俊追尋我們的哮天果。

不過此刻的他不再是犀利的追蹤專家,而是一個悲痛欲絕的老者,瞧見村子裏遍地躺著的屍體,他有一種快要抽搐過去的難過。

他的手緊緊抓著一根拐棍,然後身子一直在發抖。

有一個矮胖的老太婆是這一次事件的負責人,她應該是很懂得毒性的作用,從村子裏走出來之後,找到了這幫三眼巫族的跟前來,通報了一下她所了解的情況。

從目前看來,哮天一族十不存一,除了在外打獵或者采藥的人外,村子裏的大部分人都中了瘟疫,目前已經死了大半,剩下的這些,估計也沒有救了。

她嚐試過好多種針對瘟疫的藥劑,但是發現都沒有用。

這種瘟疫十分恐怖,根本就沒有解法。

聽到這些,那哮天果噗通一下跪倒在了這老太婆的跟前,說黑蛇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哮天一族啊,如果這樣下去,隻怕我哮天一族就絕種了。

老太婆搖頭,說她也無能為力,除非是……

這話兒說到一半,卻打住了,哮天果慌忙詢問除非是什麽,老太婆說傳說中上一次青衣魃也是以這瘟疫橫掃一片,結果最終治好蟲原百族的,是苗疆萬毒窟的那位宗主,不但如此,他還將這始作俑者青衣魃給鎮壓封印了去——如果想要救剩下的這些人,恐怕得去苗疆萬毒窟找人才行……

哮天果一臉著急,說可是苗疆萬毒窟的人神出鬼沒,雖然知道他們的必經之路在哪裏,但未必能夠等到人啊,這可怎麽辦?

就在這時,青丘雁走了出來,朝著哮天果拱手說道:“據我所知,三目族聚集地,倒是有一位苗疆萬毒窟的傳人在做客。”

哮天果渾身一震,抬頭看了她一眼,說你指的是……

青丘雁點頭,說對,就是那位小姑娘。

哮天果有些猶豫,說可是……

青丘雁認真地說道:“這四十多人倘若真的有一線生機,估計就在那個小米兒的身上,所以不管如何,你要想自己的種族能夠得以延續下去,就得趕緊行動,要不然事後追悔莫及,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哮天果滿臉通紅,說話是這麽說的沒錯,但我怕那小女孩忌恨我之前追隨三目族長找麻煩的事兒,不肯幫我。

青丘雁拱手,說借一步說話。

她將哮天果帶到了我的身邊來,然後指著全身裹在黑色袍子裏麵的我說道:“果長老可知道這位是誰?”

哮天果盯著隱藏在黑暗之中的我,好半天,又吸了吸鼻子,突然間一臉激動,緊張地說道:“您、您怎麽沒有死?”

他剛才之所以猶豫,是因為覺得自己是間接害死了我的凶手,小米兒未必肯幫助於他,而我此刻突然間出現在他的麵前,自然是歡喜不已。

我對青丘雁幫我攬事兒有些無奈,說你這又是何必?

青丘雁指著哮天果說道:“若是旁人,我未必會費這氣力,不過果長老其實是個很不錯的人,不但懂規矩,而且還熱心腸,看著他的族人就這般滅絕了去,我於心不忍,你就說幫不幫吧?”

我苦笑,說隻怕小米兒未必能夠幫得上忙。

青丘雁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也隻有如此了。

我掏出了紙筆來,寫了一張條,遞到了哮天果的手中,說我不確定小米兒到底能不能行,不過還是希望她能夠經曆幫忙。

哮天果得了紙條,千恩萬謝,然後央求那些同行的三目巨人過來,幫忙將剩餘的族人帶回三目巫族的聚集地去。

當然不能全走,我們這些人還得留下來繼續搜查,查看那青衣魃的下落。

這家夥此刻未必是全盛之態,而如果能夠在這個時候找到它,並且將其封印住,一切劫難就都將消失了去。

哮天果一行人離開之後,村子這兒就剩下了十來人,而戰鬥力最強的三目巫族,隻有兩個。

而即便如此,青丘雁還是十分認真地帶著我前往林中源泉搜了過去,為了避免我們也遭受瘟疫,我全程都采用內循環呼吸,免得到時候變成奄奄一息的模樣,事兒可就不好玩了。

天色漸漸越發昏暗,我和青丘雁在林子裏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但終究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

那家夥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在林中待著有些煩悶,忍不住找青丘雁,說要不然我們先回村裏,跟那些人匯合再說?

聽到我的話,青丘雁問我,說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說我害怕什麽?

青丘雁盯了我好一會兒,似乎有什麽話要說,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們聽到村子方向傳來了一聲慘叫。

有情況!

我們下意識地往著村子方向跑去,趕到跟前的時候,這才發現那些原本死去、躺倒在地的哮天一族族人,此刻居然全部都爬了起來。

它們皮膚處長出了黑色的、白色的毛發,朝著所有的生人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