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我們的驚慌,青丘雁顯得早有準備,一切似乎都已經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手中的這張符籙捏著已經許久,甚至還透著幾分濕潤,沾滿了她的香汗來,被她捏住,在小觀音的麵前輕輕一揮,立刻就有一股灼熱的氣息陡然躥出,將那符籙給點燃。

點燃的符籙在接下來的幾秒鍾之後,化作了一道灼熱烈火的牢籠,將小觀音給直接籠罩了去。

而在這漫天的火焰之中,她再一次摸出了一件法器來。

那玩意就像是一個紅色的中國結。

中國結在騰空而起的一瞬間,化作一道巨網,將盤腿而坐的小觀音給包裹住,並且在洶洶烈焰之中快速收縮坍塌,仿佛要將她給吞沒了去。

這一切動作都太突然了,等她弄完了,我方才反應過來。

我嚇了一大跳,伸手過去,一把抓住了青丘雁的胳膊,怒聲吼道:“你到底在幹什麽?”

青丘雁早知道我會如此,反手過來,把我給擒住,然後咬牙說道:“這是我師父飛鴻傳書而來的五彩混羅綾,也是上古遺物,就算殺不死她,也能夠將其功力大損,將其困住,最終作惡不得;你若有心,一會兒協同我一起,將這凶獠擒下,安置在我青丘一族的五丈崖中,用不周山萬年氣運將其鎮壓……”

我憤怒地喊道:“你是不是瘋了,她不是什麽青衣魃,她是我的朋友小觀音,小觀音!”

青丘雁使勁兒甩開了我的手,盯著我的眼睛,說:“對,我知道這個占據了她身體的靈魂,叫做小觀音,也知道或許一時半會兒她能夠占得上風;但青衣魃就是青衣魃,她終究還是會蘇醒過來的,隻有將其置入五丈崖中關押封印,方才是萬世永安的辦法!”

啊!

聽到青丘雁的話語,我就知道她應該是早有預謀。

原來她之所以跟過來,並不是好意幫忙,而是早就有所圖謀,而這所謂的陪我而來,根本就不過是借口而已。

這個女人,從頭到尾,她都沒有信任過我,也沒有信任過小觀音。

我感覺自己的肺都快要氣炸,怒聲問道:“那麽,按照你的計劃,我的朋友可該怎麽辦?”

青丘雁明麗的臉色變得有幾分難看,似乎自責,似乎愧疚,而到後來,全部都變成了舍棄一切的義無反顧。

她咬牙說道:“你的朋友為封印青衣魃做出的貢獻,我們會感激她一輩子,甚至可以立出祠堂來祭奠她;但請你也理解我們,這一次的浩劫,蟲原之上的智慧種族因為青衣魃而損失大半,沒有人能夠承受任何風險了,所以你若是能夠聯係她,請讓她不要反抗,配合我們的計劃……”

我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的計劃,是讓她死。”

青丘雁痛苦地搖頭,說不過我們不這麽做,總有一天,青衣魃的意識會重新掌控身體,到了那個時候,她也得死,不但如此,整個蟲原也將重新陷入絕望的恐怖之中。

這時旁邊的哮天果突然插嘴說道:“如果她能夠在青衣魃被鎮壓了之後,離開這具身體,應該也是可以的——你們別吵,好好商量一些……”

我這個時候回過了頭來,看著這個老狗頭,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也知道這一切?”

哮天果不敢與我的眼神接觸,低下了頭去,低聲說道:“對不起。”

我盯著他,問為什麽?

哮天果艱澀地說道:“王兄,雖然得蒙你女兒的手段,讓我哮天一族沒有被斷根,但是經過這一場劫難,我哮天一族幾乎滅族,作為族長,我的心中不可能沒有仇恨,也不可能忍受子孫後世永遠都存活於這火藥桶的威脅之下……”

哮天果是一個老實人,我能夠看得出他的左右為難,也知道他並不是這一次謀劃的主要角色。

瞧他那尷尬的處境,讓我覺得他甚至可能會給自己一刀子,結束這左右為難的痛苦。

於是我又看向了青丘雁,說道:“如果我說不呢?”

她說為什麽?

我搖頭,說不為什麽,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我的朋友,誰要是想要傷害她,我會毫不猶豫地與之為敵,不管敵人是誰,也不管會有什麽後果。

青丘雁的臉上浮現出了幾絲苦楚的笑容來,說你是真的喜歡她。

我點頭,說對。

青丘雁說她隻是一人,而我們這邊是蟲原的無數生靈,這些都無法比麽?

我深吸一口氣,說對,她就是我的全世界。

哈、哈、哈……

我鄭重其事地說著話,而青丘雁聽完,則突然間發出了悲涼的慘笑聲來,笑過之後,她的臉色變冷了幾分,然後說道:“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說罷,她大袖一揮,卻從周遭的叢林之中,湧出了數十人來。

這些的每一個都有著讓人為之恐懼的氣勢。

這些是百戰餘生的精銳之人,似乎在此之前就統一了認識,所以朝著我們這邊逼近過來的時候,一步一步,意誌堅定。

我左右掃量了一下,沒有瞧見幾個熟悉的麵孔。

青丘雁顯然很謹慎,怕無花道人這些家夥意誌不堅定,所以才會找了一幫與我並不熟悉的家夥過來。

我這時方才知道青丘雁早就知道有可能會跟我翻臉,所以一應準備都已經辦妥,方才亮出底牌,而且她意誌堅定,顯然是不可能因為我的話語而改變主意。

我之所以跟她閑扯這麽多,首先是因為在那火籠之中的小觀音渾身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黑氣,將她的全身護翼,讓她並沒有受到烈焰傷害。

而第二點,我是希望說服她,畢竟曾經並肩而戰,甚至還有了交情。

此刻如果翻臉動手,是我所不願的。

但別人既然已經做到這一步了,我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小觀音從這幫人的手中搶過來,然後離開。

所以在這一幫人出現的那一瞬間,我就搶先動手了。

首先被我祭出來的,是火焰狻猊。

自從被弄在熔漿祭壇之中翻滾了許多回之後,火焰狻猊的行動力變得越來越強了,出場的機會也多了不少,從我的左手之中冒出來之後,橫呈在我和青丘雁和哮天果的跟前,而我則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就衝到了小觀音的跟前。

颼!

一道長鞭從不知名的角落傳了過來,卷住了我的腳踝,將我給拉住,青丘雁警告道:“王明,你別逼我們出手。”

我足尖微動,使勁兒一抖,將那鞭子給踩住,三尖兩刃刀被我拔出,旋即將其斬斷。

而就是這麽一耽擱,立刻就有人衝到了我的跟前來。

那是兩個長得跟哮天果很像的大漢,不過比起溫和的哮天果,他們的相貌更具有衝擊力,獠牙從長長的嘴巴裏冒出來,滿是漿液,而露在外麵的皮膚上麵,毛發昌盛,而且還冒著電光。

閃電狼。

這是蟲原中另外一個強勢種族,在之前大戰的時候我並沒有見過這些人的身影,但是聽過起大名。

沒想到這幫人這個時候竟然露了麵。

這兩人手中握著狼牙短刃,將我手中的三尖兩刃刀給卡住,又跑來一個毛熊一般的家夥,狂吼一聲,就朝著我撲了過來。

對方一點兒手下留情的意思都沒有,上來就衝要害,一副要我性命的樣子。

我的心中憑空生出了幾分憤恨來。

這般凶狠,有本事的話,昨天幹嘛不站出來,跟實實在在的青衣魃戰鬥,而是等到了現如今,青衣魃被小觀音給封印了去,卻冒了出來。

還有青丘雁,你的這個什麽五彩混羅綾既然能夠困得住青衣魃,昨日為何沒有用出來?

你青丘一族的五丈崖既然能夠壓得住青衣魃,為何不早說?

這個時候在背後搞這些陰謀詭計,算計自己人,有意思麽?

憤怒讓我的眼睛變得一片通紅,想著不遠處的小觀音正在受苦,而且她還是為了救我方才變成這副模樣的,我就感覺到了無比的內疚。

三尖兩刃刀在這個時候,突然間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來。

那兩個向來以狂野和暴戾著名的閃電狼給猛然一挑,人便直接飛了起來,然而這個時候,卻又有七八人攔在了我的麵前。

而這個時候哮天果拚死攔住了火焰狻猊,青丘雁掙脫出來,手中持著一根短了一截的九節鞭,在半空中抖落了一個炸響,對我說道:“王明,你不要逼我們——你的確厲害,但是在昨天的戰鬥中耗損太多,再鬥下去,你隻怕要死!”

我氣得肺都炸了,說我真是日了狗,被鬼迷了心竅,居然幫了你們這些個白眼狼……

這個時候老鬼和小米兒也衝了上來,堅定地跟我站在了一起。

兩人皆是殺氣騰騰。

就在這個時候,火焰越來越盛,滔天而起,將整個空間都給映得一片亮堂,連那些阻隔在我們麵前的人也都受不住這份熱意,紛紛往旁邊散開。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他們的後麵傳了過來:“我也就走了一小會兒,你們怎麽就劍拔弩張了,到底怎麽回事,說出來我聽聽,幫你們調解調解。以和為貴嘛,幹嘛要動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