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的敵人有些超出意料之外的多,不過老鬼製服黃養鬼也是出人意料的快,而小米兒在沿路上設置的陷阱也的確是大大地幫助了我們的逃離。
當那些人衝到陷阱之上的時候,便有一陣霧雲翻湧,將人給掩蓋住。
這些霧雲並非簡單的灰塵,而是有無數細小顆粒的蠱蟲所構成的,所以每一個被籠罩其間的家夥,都忍不住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的慘叫聲來。
這些淒厲的慘叫有效地延緩了對方追擊的速度。
隨後我們在高速奔跑之中,又斬翻了幾個追擊者,使得身後最終不再有人追蹤而來。
而這個時候,我們一路狂奔,來到了附近的水田邊,又朝著山上跑了去。
青城山林壑溝深,處處皆是荒無人煙的藏身之地,所以想要找到一處歇腳的地方,倒也不難,如此跑了一個多小時,老鬼終於在一處小山丘的製高點停了下來,將黃養鬼丟在了草叢之中,然後回頭打量,低聲問道:“後麵還有人麽?”
我左右打量,然後回複道:“應該沒有了吧?”
說罷,我拍了拍小米兒的肩膀,說多虧我女兒,那陷阱當真是恐怖得很,就算是我瞧見了,都有一些心慌意亂。
小米兒嘻嘻笑,說那是椿芽蟲的蟲卵,經過祭煉之後,咒訣一念,立刻浮現,還算是有效。
說罷,她將目光放在了草地前這個昏迷的女人臉上來。
康妮是她的師姐,而這一位,算起來也是。
黃養鬼曾經是蛇婆婆的記名弟子,因為喜愛巫蠱之術,得荊門黃家的麵子在蛇婆婆的門下學過幾年,隻可惜到最終蛇婆婆都沒有將她給收入門牆之中來。
蛇婆婆收她學藝,是因為荊門黃家。
不收她為徒,也是因為荊門黃家。
而我看向黃養鬼時的心情則複雜許多,因為她不僅曾經在蛇婆婆門下學過藝,而且還曾經拜過我師父南海劍妖,成為了他的記名弟子。
我曾經叫這個女人為師姐,也曾經屢次受過她的恩惠,甚至於我之所以認識蛇婆婆,也是因為她。
然而一切的美好,在黃養鬼被自己父親給軟禁之後,都改變了。
再一次見到黃養鬼的時候,她對我幾乎都不認識了,又或者即便是認識也當做是陌生人、仇人,屢次三番下了毒手不說,還將鯤鵬石裏關於我師父南海劍妖的靈魂給抹除了去。
這樣的黃養鬼,讓我為之痛恨,卻也理智地感覺到,這不過是食腦蟲的緣故而已。
她還是她,做那些惡事的,不過是控製她的那人。
那人便是她那傳說中的私生女大姐。
黃養神。
這是一個神奇的名字,傳說中的黃養神是個男的,不但如此,而且還曾經當過宗教總局特勤組的組長,與現如今的黑手雙城是同級別的人物。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下意識地覺得兩者之間,其實是有必然聯係的。
當然,現如今黃養鬼落到了我們的手裏,一切答案,即將揭曉。
我蹲下身子來,問老鬼,說這樣子沒事吧?
老鬼搖頭,伸出了左手來。
他的左手之上,有一縷血紅色的微光,這種微光之中有一根細線流出,將黃養鬼的全身都給捆住,包裹得嚴嚴實實。
老鬼說道:“我手中的這血匙,應該是真的。”
他簡單一句話,解釋了他剛才為何能夠在短暫之間,就將黃養鬼給撂倒了去。
他對於血族十三聖器之一的血匙,已經有了一種獨特的參悟。
我沒有多問,伸手摸了一下黃養鬼的鼻息,又拍了怕她的臉,說能弄醒她麽?
老鬼說可以,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剛要上前,而這個時候小米兒卻突然站了出來,對我說道:“爸爸,給我試一試……”
我一愣,說怎麽了?
小米兒說道:“我找到了一種暫時壓製食腦蟲的方法,那就是放入另外一種寄生蟲進入其中,與其纏鬥,從而讓被壓製的意識獲得短暫的解放,不過這種方法會讓受蠱者十分痛苦,如果體質不夠,一不小心,甚至可能會暴斃而亡,所以我也不是很確定,但卻還是想試一試……”
我這才想起來,說這就是你們闖入看守所,想要再見到康妮的原因麽?
老鬼在旁邊點頭,說對,你是沒有見過監獄裏麵的態度,特別是那個叫做季處長的嘴臉,簡直是惡心得很,早知道如此,就不應該將人交給這幫草包,而且最後還給人弄丟了,實在是讓人氣憤。
我聽他說了幾句牢騷之後,深吸了一口氣,說小米兒,你確定不會有事?
小米兒有些心虛,說師父給我的書裏麵有說過具體的方法,不過到底行不行,我也沒有試過,不清楚——你告訴我,到底要不要試呢?
她將問題拋向了我,而我瞧向老鬼的時候,他也聳了聳肩膀,說你看咯?
我忍不住惱怒起來,說你丫以前還暗戀過黃養鬼,怎麽現在這麽不負責任?
老鬼平靜地說道:“我都是快有孩子的人了,不談往事。”
呃……
我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讓小米兒試一試。
以黃養鬼目前的狀態,她應該是不會死。
而我現在最迫切的,就是想知道南海劍妖,也就是我師父是否還活著。
我揮了揮手,讓小米兒種蠱。
得了我的吩咐,小米兒深吸一口氣,然後咬破了自己的右手中指,滴了三滴血,在黃養鬼的額頭之上。
三滴鮮紅色的血液均勻地滴落在黃養鬼那光潔的額頭之上,然後在小米兒的咒訣之中,這鮮血漸漸凝固成型,然後化作了三條蚯蚓一般團起的蟲子,而隨後,這一條,又化作數百道的肉眼都難以瞧見的細蟲子,將黃養鬼的整張臉都給布滿了去。
這場麵瞧得我毛骨悚然,這才曉得小米兒別看乖巧可愛,但是這手段卻著實有些嚇人。
我三分驚悚,七分驕傲,瞧見那蟲子順著毛孔處,往黃養鬼的頭顱裏鑽了進去。
當黃養鬼的臉上恢複了潔白顏色的幾秒鍾之後,她猛然睜開了雙眼來,眼睛裏麵沒有瞳孔,隻有一片白色。
而又過了幾秒鍾,她張開嘴,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叫聲來,然後身子如同篩糠一般,劇烈顫動。
小米兒這個時候伸出小手,捂在了黃養鬼的嘴唇之上。
她不讓其發出叫聲來。
顫抖,顫抖,顫抖……
我從未有瞧見一個人的身子能夠抖成這個樣子,就好像身體裏裝了電動小馬達一樣,而她臉上的肌肉不斷扭曲,仿佛處於崩潰的痛苦邊緣。
盡管瞧不見,但我卻能夠感受得到黃養鬼腦子裏麵的戰鬥。
是兩種寄生蟲的戰鬥,這種級別的戰鬥是我所不能夠理解和想象的,但是一想到它們戰鬥的場地,卻是在人體最為精密的大腦區域,我就感覺到一陣沒由來的緊張。
或許黃養鬼會再也醒不過來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辦了。
然而過了五分鍾之後,黃養鬼再一次閉上了眼睛,身子停住了顫抖的時候,我卻莫名地安了心下來。
一切都結束了吧,再瞧見黃養鬼那種無言的痛苦,我感覺自己都快要崩潰了。
而小米兒則告訴了我們一個不錯的消息:“食腦蟲暫時控製住了,她應該能夠有三天情形的時間;至於以後,如果給我足夠的時間,我或許能夠刺激我方的寄生蟲,讓它強大到能夠吞噬掉對方的食腦蟲,從而能夠最終恢複自我。”
我想到了一件事情,說如此說來,你其實也能夠操縱她,對不對?
小米兒見我意識到了這一件事情,低著頭說道:“對,這法子是以毒攻毒的手段,不過爸爸你放心,我不會這麽做的。”
我這女兒心思單純善良,完全沒有傳說中蠱胎的暴戾性子,這是我最為驕傲的,聽她老實說起,我忍不住笑了,說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
而我這邊話音剛落,黃養鬼再一次的睜開了眼睛來。
她沒有認出我和老鬼,卻一眼就將小米兒的身份給認了出來,驚喜地喊道:“你、你是小米兒?”
聽到這充滿了情感的久違聲音,我都忍不住要流淚了。
她回來了。
盡管充滿了曲折,但黃養鬼最終回來了。
小米兒有些膽小,嚇得往我身後躲,黃養鬼瞧見,一臉疑惑地打量著我和旁邊的老鬼。
瞧見黃養鬼恢複正常,我沒有再作隱瞞,說我是王明,他是老鬼,我們都戴上了人皮麵具,養鬼師姐,你可還記得我們?
黃養鬼愣了一下,連忙點頭,說對,我怎麽會不記得呢?
她試圖站起來,結果剛剛一動,便感覺到了全身都被束縛,尋根溯源,卻發現這禁錮是來自於老鬼的左手,不由得一愣,說你這是做什麽?
老鬼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你還記得自己所作的一切麽?”
啊?
黃養鬼從混沌之中清醒了,開始思索起了自己的處境來,沒過一會兒,就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忍不住呻吟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我終於忍不住了,問道:“養鬼師姐,師父呢,他在哪裏?”
黃養鬼抬起頭來,一臉駭然地說道:“師父,師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