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王蒙吃過一次虧,為人會收斂一些,沒想到這再一次見麵,他居然就又跟我掐上了,而且說話還這般的惡毒,仿佛是想要我跟他立刻就掐起來一般。

麵對著這樣的挑釁,我顯得十分坦然,微微笑了一下,然後將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個人的身上。

王崇。

盡管王崇並非正支,而是王大蠻子堂兄弟的後輩,但卻共同站在了黃金王家的這一麵旗幟上,而且天資聰穎、根骨絕佳,能夠成為二代之中的第一高手,顯然也是一個人物。

從我的這個角度看過去,王崇差不多五十來歲,長得老老實實,為人也和善,乍一眼看過去仿佛沒有任何出奇之處。

但當沉下心來打量的時候,方才會感覺到對方那股發自內心的自信。

這是一個人物。

至少要比王蒙要強上許多,在我看來,他甚至比宋闕還要優秀。

而且我能夠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一種親近的氣息,這個是修行軒轅內經所散發出來的獨特氣質。

同樣,我此前並沒有見過此人,即便是在那日追悼會的靈堂之上,我也未曾瞧見他。

或許我跟他有打過照麵,但這人的相貌實在是太過於普通了,所以讓我忘記了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

看得出來,即便是經曆了一場大劫,天池寨還是藏龍臥虎。

難怪這麽多人會爭著要坐這麽一個位置,不但因為天池寨財力雄厚,政策支持,實力也是很強大的。

我在打量王崇的時候,他也在打量我。

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幾分欣賞,果然,兩人對視了三秒鍾之後,他主動地伸出了手來,對我說道:“你好,天池寨王崇。”

對方主動示好,我自然不可能孤傲高冷,伸出手去,與他緊緊相握,開口說道:“南海一脈,王明。”

王崇的主動示好讓王蒙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他皺著眉頭說道:“老三……”

他雖然沒說完,卻是已經在表達著自己的不滿了。

然而麵對著王蒙的責怪,王崇卻顯得很平靜,回過頭來,對著王蒙說道:“我也是剛剛收到的消息,一個星期前,王明在與天仙宮三絕真人的交手之中獲得了勝利,而且聽說倘若不是白雲觀主人海常真人在場,隻怕三絕真人會輸得很難看……”

聽到這話兒,王蒙顯得十分震驚,不過卻還是死鴨子嘴硬,說看看,就知道惹事,人三絕真人可是東北道上的泰山北鬥,他居然也敢惹人家,而且還是當著海常真人的麵,真的是惹禍精……

王崇解釋道:“不,是三絕真人主動要求比試的,在友好的氣氛之下。”

聽到這話兒,王蒙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僵直了。

王崇說的話語,有點兒在打他臉的意思。

他沒有再說話了,而王崇則熱情洋溢地說道:“王明你雖然是南海一脈,但終究還是王家的血脈,打斷骨頭連著筋,咱們畢竟是一家人,大家和和氣氣的,兄弟齊心,合力斷金,以前的不快,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他這般勸解著,我顯得很平靜,說些許小事,我倒是從未有放在心頭過。

王崇說那就好……

幾人在這裏說話寒暄,而王蒙卻不再插話,大概也是被我戰勝了三絕真人這樣的天下十大而感到震撼。

他直到此刻,方才感覺到麵前的這個年輕人,也許並不僅僅隻是他一個遠房窮親戚那麽簡單。

天下十大啊,他雖然自覺在幾個兄弟姐妹間的修為最高,但那卻是他努力一輩子,都為能夠觸摸到的境界。

宋加歡離開了,接引我們過來的那位工作人員在門口候著,不過對方並沒有讓我們等多久,有一個穿著軍大衣的老頭子走進了院子裏來。

守在門口的幾人趕忙也進了來,然後有一個中年男人給他介紹我們的身份和名字。

他們稱呼這個穿著綠色軍大衣的老頭子,叫做苟老。

苟老的臉色十分嚴肅,用冷峻的目光掃量著我們,最後落到了我的臉上來,他凝目望了好一會兒,然後冷漠的臉上終於擠出了幾分笑容來,說是王洪武的兒子?

我點頭,說對,是我。

苟老有些好奇,說我聽說你又不是天池寨的人啊,怎麽也跑過來湊趣?

我沒想到他一上來就拆穿我,有些尷尬,而旁邊的王蒙終於忍不住了,開口說道:“對,他一直都認為自己並非天池寨的人,說他是南海一脈的……”

苟老聽了,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將目光投向了我的臉上來。

他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感受到老頭兒藏在那臃腫軍大衣的身體裏,有著讓人為之驚悸的力量,應該也有著極為毒辣的眼光,所以也沒有打算瞞著他,微微一笑,說我啊,其實就是混過來的,主要是想瞧一眼我老爹,然後一直聽說王紅旗有多牛波伊,就忍不住過來看一眼。

我的回答十分直白而簡單,聽到這些,那嚴肅的老頭兒居然笑了,說不錯,那行吧,把保密協議簽了,然後跟我走。

旁邊有人遞了一份保密協議來,每個人一份,我接過來,簡單掃量了一下,發現都是對於龍脈保密的一些條款,感覺沒有什麽問題,於是就簽署了。

四人相繼簽署之後,苟老點了點頭,說跟我走吧。

他轉身離開小院,而我們則趕忙跟在了他的身後去,結果走出了外麵的小巷子,我方才發現這一行人之中,除了我們四人,就隻有苟老一人。

至於其他的工作人員,則根本就沒有跟過來。

苟老不說話,埋頭一直走。

我跟著他一路走,越過無數林園,最後來到了附近的一片湖水來。

這就是著名的昆明湖。

我不知道昆明湖平日裏那湖邊的街燈是否保持常亮,但此刻湖邊的路燈幾乎都熄滅了,使得這一大片的水域都黑乎乎的,仿佛沉睡的巨獸一般。

苟老帶著我們在湖邊走,不知不覺,來到了一片格外茂密的柳樹邊。

然後他口中念念有詞,幾秒鍾之後,旁邊的堤岸裂開了一條縫,竟然有一條小舟從裏麵滑了出來。

苟老縱身一跳,落在了小舟的前頭,然後招呼我們下來。

我一開始的時候,以為約在頤和園的那個院落裏見麵,那麽所謂的龍脈,應該就在內裏的某處機關地下室之內,卻不曾想居然還得到這湖邊來。

不過身為南海一脈,對於大江大河、湖泊大海之內的地方,天生就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親切感。

王蒙、王崇和宋闕三人下了舟,我方才最後落到了上麵。

苟老在前,我在最後。

這舟無槳而動,向著湖中心緩緩而行去。

離岸五十米,突然間湖麵上平白無故生出了一股陰風來,這風刮過了每個人的身上,莫名之間就忍不住一陣哆嗦,感覺一股沒由來的寒冷。

即便眾人都是修行者,平日裏再大的寒風也不覺得有什麽可怖,但是剛才那緩緩拂過的輕風,卻讓我們心底發寒。

我感覺好像被什麽東西給看得一清二楚,對方似乎能夠看穿我的一切想法。

這種感覺真的是讓人說不出來的沮喪。

麵對著這樣的處境,包括我在內的四人都感覺十分的不自在,幾乎下意識地都將那身子給繃得緊緊,唯有站在小舟之前的苟老挺直著腰杆,站立在了寒風之中。

船一直行至了湖中心處,方才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屹立船頭的苟老突然間蹲下了身子來,然後在嘴裏輕輕地念叨著什麽。

他說得很輕,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在念咒,然而到了後來,方才發現他仿佛在跟什麽東西在聊天一般,輕輕低語。

他跟誰在說話?芝麻看門麽?

我滿腦子的疑惑,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身子突然之間,一下子就停止了起來。

不對,這是什麽?

我感覺在湖心深處,有一股讓人心髒亂跳的氣息陡然之間浮現了出來,那種極度的威嚴讓人下意識地想要跪下膝蓋來,而我上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氣息,卻是當初在瀘沽湖邊與荊門黃家的追兵激戰之時。

那一次,我差點兒連逸仙刀都給丟了,而這一次,我感覺到這樣的氣息,甚至比之前強上十倍、百倍。

好恐怖的氣息。

我感覺我們腳下的小舟居然給這種強大的壓力給壓得硬生生沉了半截,快要與水麵平齊了去,而在這上麵的人,除了我,幾乎所有人都半蹲在了船上。

除了苟老是一開始就蹲下去的之外,幾乎所有人都是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而妥協的。

我瞧見王蒙甚至一屁股坐在了船麵上。

我渾身的骨骼劈裏啪啦作響,不過卻並不能夠壓垮我,但我也知道,倘若不是之前南海降魔錄使得我身體變得更強,隻怕我也得坐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苟老輕輕呼了一聲,而水麵之下,卻有一個漩渦浮現。

緊接著,一對犄角從那漩渦之中緩緩伸出,然後有一個巨大的黑影子,從裏麵浮現了出來。

我瞧了那東西一眼,嚇得魂飛魄散。

真龍!

尼瑪,居然是真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