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緊接著天搖地晃,當汽車與下方的車道地麵重重相撞之時,迎麵又駛來了一輛車,狠狠地撞在了車子上。

兩下巨響過後,車子橫空翻了幾下,砸落在了路邊。

我的麵前,是安全氣囊,而在閃爍的燈光和刺耳的鳴叫聲中,我瞧見駕駛室上的小侯口吐鮮血,整個人的臉色一陣發青。

他的雙眼已經開始翻白了。

小侯……

同樣的畫麵我似乎經曆過,上一次仿佛是在巴黎,而這一刻,卻是在了京都的高架橋上麵。

我的腦子“嗡”的響了幾聲,神誌一下子恢複了過來,伸手解開了安全帶,發現汽車前麵的駕駛室已經整個兒都扭曲了,將我和小侯都卡在了這裏麵。

而即便如此,我還是咬著牙,猛然撐了一下。

啊……

我一聲怒吼,將整個車頂都給撕開了來,然後將小侯從駕駛室上抱了出來,落到了旁邊的道路上。

這時下麵撞到我們的那輛車已經停了下來,它也轉了一個大彎,連續撞了好幾輛旁邊的車,有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從裏麵爬了出來,衝著我們這邊大喊道:“怎麽回事,想死也別拉著我們啊……”

我沒有管旁人,而是看向了小侯。

此刻的小侯腦袋嘩啦啦的流血,就好像是止不住的水龍頭。

我抱著他,焦急地喊道:“小侯,小侯,你沒事吧?”

我一邊說,一邊試圖找到小侯的傷口,然而這個時候,小侯從喉嚨裏蹦出了一句話來:“媽媽,我冷……”

簡單幾個字,隨後他停止了呼吸。

小候死了。

沒有任何征兆,兩個人上一刻還在聊著天,而現如今他年輕的生命就已經逝去了。

我感知到了小侯的脈搏已經停止,沒有傷心,沒有悲憤,甚至沒有任何負麵的情緒,隻是將頭緩緩地抬了起來,朝著頭頂上麵的橋頭望了過去。

有一個戴著京劇臉孔的男人出現在了豁口處,正在探頭過來,打量下方。

他戴的這麵具,讓我不由自主想起了荊門黃家的特殊部隊。

獵鷹。

很像,但不是。

獵鷹裏麵,沒有這樣的高手,甚至我覺得這個人的氣勢,完全可以同黃門郎、黃天望這樣的頂級高手可以媲美。

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屈居於獵鷹之中,給黃門郎幹髒活兒的。

麵具也不是同一款的。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對撞了一下,彼此都有心驚膽戰的感覺來。

我感覺到了對方的忌憚,也感受到了對方的威脅。

這是一個很強悍的人。

強悍到許久都沒有畏懼過什麽的我,此刻莫名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我伸手,放在了小侯睜開的雙眼之上,然後輕輕地將其抹平了去。

我讓他閉上了眼睛。

這個年輕人,我甚至都不太記得他的大名叫做什麽,但是相處的這幾天,感覺小夥子為人處世都挺不錯的,即便是宗教局派在我身邊,負有監視之責,我對他也挺喜歡的。

這樣的年輕人,他應該安安穩穩工作,等到了一定的年紀,就談一場戀愛,娶一個老婆,生一個孩子,傳宗接代,過著平淡的日子。

他應該擁有這樣的幸福。

然而此刻他卻死了,死在了這麽一個地方,臨死之前唯一的遺言,隻是簡單的四個字:“媽媽,我冷。”

而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卻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們。

他對小侯的死一點兒都不在意,因為他的眼中,隻有我王明的生死。

對於他來說,小侯是個小人物,不值一提。

對於我來說,小侯是我的朋友。

“小侯,我會幫你報仇的……”我在心中,輕輕地說道,然後將小侯放在了車子的不遠處,將他給放平了去,然後抬起頭來,朝著那個京劇白臉人勾了勾手指頭。

我顯得很平靜,沒有任何情緒。

我經曆過了太多的生死,所以並不會悲傷,我所要做的,隻不過是完成一個承諾。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左側跑來了一個人,正是與我們相撞的那位司機。

他怒氣衝衝地走到了我的麵前來,揮舞著手臂,大聲喊道:“說你呢,沒聽到,知道我開的這車是什麽嗎?路虎,路虎攬勝,知道麽,你個比養的,要不是我的車好,你特麽的這就是謀殺了——謀殺,懂不懂……”

我伸手,朝著那人輕輕推了一掌。

他整個人都浮空而起,朝著不遠處的人群飛了過去,而這個時候,有一個黑影倏然落了下來。

那人徑直朝下,雙掌交疊在了一起。

當這人離我五米的時候,我感覺到在那一刻,整個天空都倒塌了去,然後朝著我這兒碾壓而來。

好強!

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這種攜眾生之力傾軋而下的恐怖,讓我見識到了另外的一種手段,不過我卻是不甘示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雙手朝著天空之上猛然托了起來。

這個時候,一切的手段都是緩慢的,唯有舉掌迎擊。

轟!

仿佛炸彈爆開一般,兩人的手掌在相隔半米的時候,雙方的勁氣終於正麵衝突了。

那分屬雙方的勁氣在一瞬間陡然爆發了出來,我感覺到渾身的骨骼在一瞬間炸響,劈裏啪啦,仿佛前往龍脈之下時的那種壓力出現,而對方也被我強悍精純到了極致的力量給震得不能繼續。

世間為之一滯。

哢嚓……

我腳下的路基開始龜裂,宛如蛛網一般,朝著四周發散而去,而整個地麵仿佛猛然一沉,周遭的汽車哐啷啷一陣響。

那人一股力道使完,朝著後麵猛然一個翻身,落到了那人的路虎攬勝之上。

好端端的一台車,此刻連車架子都沒有了,一地的碎零件。

而我的雙腳,腳脖子一下,全部陷進了地麵之下去。

那混凝土,此刻已經變成了灰沫子。

粉碎。

兩人相聚十米,遙遙相對,周遭眾人給那爆炸之後的勁氣衝得一陣人仰馬翻,剛剛平複下來,都仿佛見到了鬼一樣,四散而逃。

轟……

我們剛才乘坐的那輛車,此刻終於爆炸了,火光衝天,碎片飛濺。

而爆炸之後的那一會兒,周遭死一樣的沉靜。

我抬頭,看向了對方,咳了咳嗓子,然後問道:“報上姓名,隔壁老王不殺無名之人。”

那人凝望著我,許久之後,方才說道:“你別問我是誰,既然蒙麵,就不打算顯露身份……”

他這話兒,十分沙啞,顯然是刻意變了音。

我冷笑了一聲,然後說道:“好吧,不問身份,那問一下,剛才為什麽要殺我,這總可以了吧?”

那人說剛才隻是想要攔住你——既然你能夠贏得了天下十大之中的三絕真人,我就不指望剛才撞的那一下,能夠殺得了你。

我做了一下擴胸的姿勢,骨骼啪啪作響,然後說道:“既然知道我的實力,還會出現,閣下自視很高啊;是人都有目的,說吧,你想要幹嘛?”

那人跳了下來,緩慢走上前來,然後說道:“我自信能夠殺得了你,不過我不殺你,隻問你一件事情。”

我說你講。

他說南海劍怪,或者說舜,他在哪裏?

南海劍怪?

啊……

對方的話語就像一道閃電,將我腦海裏麵的一片漆黑給照得徹亮。

我終於明白了對方的來曆。

不是我猜測的任何一人,竟然是南海劍怪在俗世之間的勢力,而對方之所以能夠找上門來,卻是因為我在報紙上麵登的報紙,方才將豺狼給招來的。

原來那些字語裏並無密碼,真正的後手在這裏。

我沒有任何猶豫,從額頭之上,拔出了三尖兩刃刀來,然後將長刀前指,緩慢說道:“想知道他在哪裏,先勝過我吧。”

那人冷笑了起來,說小子,學了點兒三腳貓的功夫,就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

他足尖一蹬,倏然而至。

劍!

人未至,劍氣已然貼到了我的臉上來,而我甚至都沒有瞧清楚對方的劍,到底是什麽時候拔出來的。

鐺!

對方快,但我也不是吃素的,強化過後的身體消除了所有的負麵影響,然後長刀穩穩地與對方手中劍撞到了一起。

嗡……

兩者交擊,先是脆響一聲,隨後竟然宛如洪鍾大呂一般,陡然炸響了起來。

我感覺到對方的力量,甚至能夠將我給傾軋了去。

這種感覺,是我很久都沒有體驗過的,要知道三尖兩刃刀本身的力量已經足夠恐怖,再加上我自己融入了眾多龍脈之力的成果,每一刀,足有讓大部分頂尖高手都為之難受。

然而此刻,對方卻毫不在意,與我硬拚。

鐺、鐺、鐺、鐺……

雙方一陣拚鬥,三尖兩刃刀與對方的長劍劇烈碰撞,我不得不使出了拿手的南海劍技,然而卻發現對方對於這劍技的了解,遠比我更加成熟、更加透徹。

我在細節的把握之上,與他相差很遠。

劍技差上一線,我感覺自己被對方幾乎是壓著打,這迫使我不得不調動起來龍脈之氣來。

我想要以力服人。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之間,感覺到了一股澎湃的龍脈之氣,從對方的身上蔓延而出。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