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茶杯緩慢地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將手伸向了額頭上去。

老板娘顯然是感覺到了什麽,看向了我,然後說道:“你怎麽了?”

我的右手已經觸摸到了額頭,而我則開口說道:“也許你該看看這個……”

我拖著尾音,從額頭處摸出了逸仙刀來,然後猛然一彈,此物以一種肉眼都無法瞧清楚的速度,斬向了這個仿佛有些驚慌失措的老板娘去。

如果對方真的隻是一個小賣部的老板娘,這個時候的一刀,絕對能夠將對方給奪取性命。

但很明顯對方並不是。

她在逸仙刀飛出的一瞬間躲開了,然後身子宛如一道疾光,落到了旁邊的窗戶邊上。

緊接著這光撞破了看上去似乎很結實的窗戶,從三樓之中一躍而下。

變故在一瞬間生成,而跟隨著我的那兩位工作人員則還處於半懵之中,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沒有等他們清醒,整個人便已經衝了出去。

兩人在半空之中對拚了一招,隨後漫天的玻璃渣子散開,宛如煙花爆裂開一般炫目。

我們最終落到了地上,我的雙腳穩穩站在了地麵上,宛如生根一般沉穩,而那小賣部老板娘則是一個踉蹌,差點兒栽倒在了地上去。

她沒有選擇再逃,而是穩住了腳步,然後看向了沉靜的我,一字一句地說道:“為什麽?”

我表現得很輕鬆的樣子,說什麽?

小賣部老板娘說為什麽會這麽篤定地攻擊我?你難道就不怕殺錯人麽?

她不顧頭頂之上還在“嗡嗡”直響的逸仙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我,顯然有一些吃不透我的想法。

我則顯得很輕鬆,長長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事實上在最後一刻,我都有一些懷疑,不過你雖然表現得已經渾然天成了,但破綻到底還是太大了——人到中年的老板娘,你平日裏仿佛家庭美滿,然而房間裏麵,卻沒有一絲家人的氣息,反而是一股說不出來的藥味;你仿佛讓我們喝的茶,還有普通人絕對不可能擁有的冷靜,都出賣了你……”

聽到我的話語,小賣部老板娘忍不住心酸一笑,說我在這兒潛伏了十年,每日都關注著宗教局的一舉一動,從沒有被人發現過,卻沒想到,今日居然落到了你的手裏……

我陳懇地說道:“事實上你做得已經很不錯了,除了幾點細節之外,你完美地融入了這個角色之中去。”

麵對著我的誇讚,小賣部老板娘完全沒有任何得意,喃喃說道:“我那麽多年的辛勞……”

我說剛才給我們喝得,是什麽蠱毒?

小賣部老板娘眉頭一挑,說你如何知道是蠱毒?

我笑了,說別把我想得多麽簡單,我女兒就是玩弄著玩意的大行家,我如何能夠被騙?不過恐怕讓你失望了,即便是喝下了那一杯茶,你也未必能夠拿我如何……

小賣部老板娘忍不住笑了,說你以為你擁有那龍意,就可以避開我的蠱毒?若真如此,你覺得王崇又是如何死的呢?

她的笑容十分詭異,讓我的心頭忍不住一陣狂跳。

我莫名心驚,喊道:“是你們殺了王崇?”

我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突然間那女人身上發出了一股讓人驚懼的氣息來,然後一股恐怖的灼熱陡然爆發。

轟……

她的身上竟然綁著某種烈性炸藥,在剛才與我對話的過程中,她居然將其引爆,然後朝著我這邊猛然撲了過來。

巨大的爆炸讓我一時之間有些頭重腳輕,恐怖的衝擊力甚至將我給一下子給吹到了角落去。

然而我卻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兒。

表麵上看去,小賣部老板娘似乎窮途末路,引燃了身上的炸藥,想要與我同歸於盡,隻可惜被我避開了,然而很快我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那爆炸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軀殼。

不好,金蟬脫殼。

我幾秒鍾之後,回過了神來,知道對方居然用了某種術法,將炸藥留在了原地,並且給予了我一種她也留下了的錯覺。

但實際上這個女人,已經在這一場爆炸之後,逃遁遠走了去。

我回過神來之後,足尖輕點,然後朝著對方逃離的方向狂追,跟隨著我過來的那兩位工作人員,被留在了小賣部老板娘三樓之上的家中。

而老鬼,則融入了黑暗的陰影裏。

我狂追了幾裏地之後,很快就捕捉到了對方的身影。

她在狂奔,奪路而逃,然而卻已經被我給盯上了,並不能擺脫掉我的追蹤。

障眼法被識破之後,剩下的就隻有實打實的較量了。

我開始調整呼吸,朝著對方可能的方向靠近,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邊傳來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

我沒有多加猶豫,快速趕到了跟前,瞧見果然是老鬼出手攔住了她。

對方的修為很高,而且頗為擅長逃匿,但在老鬼這種有著天生大優勢的追蹤強者麵前,到底還是沒有能夠逃出掌控。

當我趕到跟前來的時候,老鬼已經將對方給控製住了。

他的出手狠辣無比,地上一大灘的血跡,那女人躺倒在血泊之中,似乎還想要奮力反擊,結果卻隻有如同離開了水的魚一般,不斷蠕動著,徒勞無果。

我走到了跟前,蹲下,瞧見了一張相貌尋常普通的臉孔。

這才是對方真正的麵目,而原先那滄桑之中帶著幾分精明世故的臉,不過是表象而已。

我伸手,抓住了那女人的下巴,然後說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女人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後罵道:“別囂張,總有人會收拾你的,你們的死期,很快就會到來了……”

我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了許多的堅決。

一個能夠潛伏在宗教局城南訓練基地附近的小賣部裏,一蹲就是十來年的女子,這樣的意誌就不是尋常人所能夠比擬的,指望這樣意誌宛如鋼鐵一般的女人背叛自己的信仰,實在不是一件那麽容易的事情。

我讀懂了她眼中的決絕,和視死如歸的勇氣。

看到了這個,我也就沒有再多的話語。

事實上,我之所以找她,隻不過是想要問清楚那個京劇白臉人為什麽會知道登報的人是我,這個消息隻有小賣部的老板娘,才會透露出去,而兩者應該是有接觸過的。

在我的想法中,如果她這邊沒問題的話,應該是能夠找到一些線索的,而現如今她既然是敵方的人,那麽一切就都可以解釋了。

至於那人是誰?

我看向了老鬼,也許他有辦法讓這女人開口。

看到我期待的目光,老鬼沒有太多的話語,點了點頭,然後伸出了手來。

與小米兒那種直接從生理上的折磨相比,傳承了血族秘法的他,似乎對於精神手段更加擅長一些。

然而幾分鍾之後,老鬼卻歎了一口氣。

這個女人的意誌,堅如鋼鐵,根本沒有辦法讓其開口。

老鬼放棄了,將女人給束縛住,他把我拉到了一邊來,問道:“一定要撬開他的嘴巴?”

我點頭,說對,隻有如此,我們才能夠知道那個京劇白臉人到底是誰。

老鬼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那好,我來給她初擁,讓她成為自己人……”

我愣了一下,看著他,說你確定?

老鬼說現如今隻有這麽一個辦法,從某種角度而言,這樣的女人,如果能夠成為我的後裔,對我的影響力也是一種重要的提升——前提是她如果願意真心投靠的話……

我說也就是說,其實也有失敗的可能。

老鬼點頭,說對,初擁與轉化不同,因為保留了對方的全部意識,如果她自己的意願足夠強大,那麽很有可能就會違背我的指令,與我形成對抗。

我說這……以前沒有這種情況過啊?

老鬼說這種可能很低,不過我對她的表現,還是有一些擔心;不過不要緊,如果失敗了,她即便是違背了我的意願,我也隨時能夠要她性命。

我斟酌了一下,然後點頭,說你開始吧。

我們此刻是在一處公園附近,老鬼將人拖進了陰影處去,而這個時候,跟著我一起的那兩個工作人員,其中一位打來了電話,問起我的方位。

我左右看了一下,給他們指路,讓他們過來與我匯合。

這邊電話沒說完,又有電話進來了。

我看了一眼,是林齊鳴來的,於是接通,問怎麽了?

林齊鳴說我聽說你們那邊出了事?

我說對,那個小賣部的老板娘有問題,她是別人留在你們附近的眼線,負責監控宗教局的一舉一動,差不多已經有十年時間了——你幫我問一下尹悅,為什麽當初找接收地址的時候,她會選擇這一家?

林齊鳴一愣,說你懷疑尹悅?

我笑了,說不,尹悅我肯定不會懷疑,但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麽岔子,我很關心;對方有一種把我們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態度,這讓我很在意……

林齊鳴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我會問她的,不過你現在如果好了,最好還是先回來吧。”

我說怎麽了?

林齊鳴說出大事了,傳言是真的,米國大使館的一位外交參讚,剛剛被人綁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