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的交手,讓我差不多把握住了對方的戰鬥風格。

神出鬼沒的身法,對於光線和炁場精妙到了極點的把握,以及抓準機會、一擊必殺的決絕,這是對方與人交手時,濃烈到了極點的個人風格。

與這樣的人交戰,會感覺如同刀尖之中跳舞,一步天堂,一步死亡。

然而對方卻似乎非常習慣這樣的廝殺,在激烈的戰鬥之中,他永遠都是最能夠保持清醒的那一個,而這樣的人,往往都能夠站在最後。

他是一個用無數人命和鮮血培養出來的殺人機器。

和易平所說的一樣,馬四蠻的確是一個有著不錯修為的刀手,能夠得到那樣的盛讚,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在受到對方偷襲的那一瞬間,他拔出了手中長刀,這是具有西北風格的粗獷刀法,卻能夠將對方那精妙到極致的淩厲攻擊給封擋住。

不過這也僅僅隻是幾招而已,隨後我便能夠感覺到了馬四蠻的乏力。

他並不是這個身穿黑色忍者服的矮個兒對手。

不過這個時候,我已經施展無相步,攔在了馬四蠻的身前來,然後拔刀而出,三尖兩刃刀擋住了對方最為淩厲的一擊。

鐺!

一聲炸響,我一動不動,那人卻是一個後空翻,落到了林子裏去。

他竟然沒有與我交手的意思,而是一擊不中,立刻遠遁千裏的樣子,不過很顯然,這樣的手段在我們這兒並不成功,在他的落點處,有人猛然揮出了一掌,朝著那人的後背拍去。

黑衣人反應迅捷,手腕手中的武士刀猛然一轉,斬落向了對方的手掌之上,這一刀淩厲無比,卻並沒有能夠斬落任何東西。

他斬到了老鬼的蠡龍爪之上。

巨大的力量狂湧而來,黑影子落到了我和老鬼的中點處,單腳而立,雙手平伸,左手抓著一把看上去很鈍的忍刀,末尾處還有繩索纏在手中,而右手則握著一把黑色紋路的武士刀。

這把武士刀,要比電影裏麵的那種要稍微短一些。

他金雞獨立的樣子並不可笑,反而充滿了一種隨時準備爆炸一樣的美感,仿佛下一秒就要騰空而起一般。

我長刀在手,緩步上前,開口說道:“你的,中國話的,會說?”

黑布麵罩背後,有一個冷到了極點的話語傳了出來:“語言是一個忍者必須掌握的技能,它有的時候,比你手中的手裏劍,更加可信。”

我說閣下可是德川信義?

那人冷笑,說我若是吾師,你們早就已經躺下了。

我聽到,不由得有了幾分心驚,不過還是保持淡定,說哦,也就是說,德川信義是你的師父?

那人說對。

我說請教一下閣下的名字。

那人倒也並不避諱,開口說道:“鵜飼三太夫。”

我眯眼說道:“我聽說過一些關於日本忍者的傳聞,聽說你們不太喜歡陽光,愛暗地裏殺人,是天生的殺手,對吧?”

那人冷哼了一聲,說忍者不是殺手,我們是國之利器。

我說哦,國之利器,那麽,請教一下,鵜飼三太夫先生,你沒事兒跑到我們中國來,一言不合就動手殺人,而且連續殺了這麽多人,到底是為什麽什麽呢?

鵜飼三太夫說道:“報仇。”

我眉頭一跳,說什麽意思?

鵜飼三太夫說兩年前,貴國修行界高手陸左前往我國,參加會陽節,不但搶奪了我國至高無上的聖女,而且還斬殺了我們國眾多的精英人物,師父勃然大怒,發誓一定要製裁你們中國修行界,讓你們不要忘記了,大日本帝國,才是東亞的領導者;而你們,不過是一幫沒有爬起來的東亞病夫而已。

啊?

我聽到,忍不住摸了一下鼻子,說小朋友,好好說話,別搞地圖炮,也別挑動民族情緒——你的意思,是你師父喜歡的妞,給陸左搶了,所以他要報複,對吧?

鵜飼三太夫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方才緩緩說道:“你這麽說,好像也沒錯,師父對亞也小姐,應該是很仰慕的。”

我說你師父呢?

鵜飼三太夫陰笑了一聲,說師父說了,會讓你們中國修行界大吃一驚的,你們所有人都會為了陸左的行為而懊悔……

我說等等,也就是說,你師父來華,不是為了殺我?

鵜飼三太夫又是愣了一下,方才說道:“閣下是誰?”

我趕忙自我介紹,說我啊,我叫王明,江湖匪號隔壁老王,現在也有人叫我天刀王,哎,不管叫什麽了,我聽到消息,說你師父來華,是專門過來殺我的……

鵜飼三太夫恍然大悟,說哦,原來你就是王明啊,是,他的確接到了一筆單子,說要殺你——不過這隻是順帶的。

順帶的?

我聽到,臉色頓時就黑了起來,瞧見對方那露出來的雙眼之中,充滿了一種說不出來的狂熱,知道我自表身份,也是引起了他的興奮來。

他要殺我,然後在他師父麵前表功。

很好。

我忍不住心中的鬱悶,朝著老鬼說道:“聽到沒,我這特麽有點兒自作多情了。”

老鬼說既然別人不重視你,那就給他加深一點兒印象吧?

我說也是——嘿,鵜飼三太夫先生,你師父對你的感情如何?

鵜飼三太夫鄭重其事地說道:“師父待我,如同親生兒子一般,而我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之一,這一次來華,他特意挑中了我……”

我沒有再多話,而是抓著手中的三尖兩刃刀,朝著前方劈去。

一刀而下,刀鋒之上,有一股淩厲之極的刀氣破空而出,朝著對方的麵門斬落。

我的出其不意並不能夠將對方給驚倒,那家夥一邊與我兜圈子,一邊全神貫注地戒備著,我一動,他身子一扭,立刻轉了方向,然而麵對這樣的對手,我從來不會給他任何喘息之機,長刀連綿,小無相步詭異,卻是將其牢牢封死。

然而就在我幾招就將其徹底壓製的時候,這家夥居然身子一扭,人便遁入了虛無之中去。

五行遁術?

我心中一跳,而就在此時,從黑暗中卻又蹦出了幾個身影,朝著我射來淩厲的暗器。

那暗器破空而響,而與此同時,周遭無數的煙霧騰然而起,充滿了刺鼻的氣息。

這家夥之所以跟我扯淡,原來是在等待同伴。

難怪他會違反忍者的戒律,在光明之中,將自己暴露那麽久。

或許,他在這裏並不是偶然?

想到這兒,我不再壓製體內的“洪荒之力”,長刀翻轉,在小金龍的激發之下,龍脈之氣陡然之間狂湧而出,配合著三尖兩刃刀的刀意,我將那幾處射往我要害之中的暗器黏在了刀尖之上,隨後朝著前麵一片白茫茫的霧氣猛然一刀而斬。

這一刀,有猛龍狂嘯之聲,密密麻麻的樹林齊腰而斷,周遭一片空曠。

我聽到了熱血噴濺的聲音,而當我收刀之時,那煙霧已經給勁氣吹散得一片清單。

前麵的林子裏站立著三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忍者,不過他們的身體都是一片僵硬,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裏。

隨後我聽到了另一種不同尋常的動靜。

五行遁術,對於環境的要求是很嚴格的,使用者可以融入環境之中,從而遁入無形之中,然而如果賴以生存的環境也被徹底破壞,那麽就不會再有藏匿之地。

鵜飼三太夫在轉移,不過他明顯高估了己方的攻擊力,也低估了我們這邊的反應。

論起速度和敏捷度,老鬼其實還在我之上。

早在鵜飼三太夫閃人的一瞬間,他已經開始行動了,或許對於五行遁術,老鬼的理解不深,但是對於追人,他卻有著超出常人的自信。

而我則如旋風一般地衝過了前麵被我斬出來的空地,衝到了更前方去。

那三人在我經過的時候,終於被打破了平衡,身子化作了兩截,鮮血噴濺,而與此同時,有暗箭朝著我射了過來。

颼、颼、颼……

羽箭破空而來,卻並不能夠阻擋我的衝勢,幾秒鍾之後,又有兩具屍體落到了林間。

我提著這兩具全身包裹嚴實的屍體回返而來,瞧見老鬼也將剛才那個鵜飼三太夫抓到了,扔在了白雲觀道士的屍體旁邊。

此刻的他,已經給老鬼一頓胖揍,跟一攤爛泥似的。

我看了一眼,說怎麽了?

老鬼說嘴裏藏毒,給我卸掉了下巴,不過他趁機用雙手活生生地撕開了胸膛,應該活不成了——需要特殊手段麽?

我搖頭,說不用,一把殺人的刀而已——不過說起來,這家夥夠狠的,用雙手扒開自己的胸口?

我走上前去,打量了一眼,瞧見胸口一片血肉模糊,還露出了裏麵的髒器來。

旁邊的馬四蠻估計也看過了,臉色發白,一臉欲嘔的樣子。

此刻鵜飼三太夫臉上的麵罩已經被摘去,露出了下麵的臉來,是個絡腮胡,看著沒什麽特別的樣子。

我看了一眼,就不再理會,說道:“總共六人,這個家夥應該是領頭的。”

啊……

我這邊剛說完,不遠處卻傳來了一聲尖叫。

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