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父親的告別是在笑罵中進行的,這說明我把老弟王釗給找回了來,對於這件事情兒,他還是十分滿意的。

不管對王釗再凶,作為父親,他心裏的關心都是不會變的。

至於我,他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擔心。

現如今的我,已經成長為一棵大樹,早已不需要父輩來遮風擋雨了。

不但如此,我還可以反過來支撐這個家。

好男兒,輕離別,送走了父親和老弟之後,小米兒問我,說我們現在去哪裏?

我說你想去哪兒?

小米兒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我,然後說道:“我想回家了。”

回家?

哪裏是家?家在哪裏?

我笑了笑,知道小米兒指的家,其實就是苗疆萬毒窟,她師父留給他的那個偌大產業。

外麵再好,都不是家。

她願意一直陪伴在我的身旁,不管去哪兒,但是如果有得選擇的話,苗疆萬毒窟裏麵的一切,才是她最為習慣的。

我朝著她微微一笑,說好,我們回家。

得到我承諾的小米兒興奮無比,高興壞了,不過這大晚上的,我們想回麻栗山,也得等明天去買票才行,於是我帶著小米兒到了附近一家酒店入住。

抵達酒店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點多,我們上電梯來的時候,電梯裏有兩個人卻是嚇了我一跳。

因為這兩人我都認得——之前京畿大戰的時候,曾經與我們一同去找尋封魔榜的燕趙大豪,正是其中一人;而另外一個,我也有見過一麵,看起來應該是他的朋友,又或者同門。

我下意識的低下了頭去,斂氣凝神。

好在我習慣改頭換麵,然後又表現得格外低調,所以對方也隻是打量了一眼我,便不再多看。

兩人上電梯之前似乎就在談及一個話題,而到了電梯,也沒有停止。

隻不過他們的聲音低了許多。

我並不打算偷聽對方的談話,但是電梯並不算大,即便是對方刻意控製了音量,我還是聽到了一些隻言片語。

最主要的原因,是對方談論的話題,居然是有關於我的。

我裝作了閉目養神,卻豎起了耳朵。

對方說的是我,說前幾天的時候,有一個業內很有名的懸賞網站上,又掛了一個任務,有著有史以來最大的彩頭。

十個億。

那個任務要殺的人,自然是我。

兩人便是在議論這個事情,那老大說這件事情說來也奇怪,以前一個億就已經夠駭人了,現如今一下子漲了十倍,簡直就是讓人熱血沸騰——想一想,殺一個人,多麽簡單的事情,十個億就到手了,想一想我都忍不住動心了。

他朋友在旁邊低聲笑了起來,說你很缺錢麽?

那大豪一般正經地說道:“小錢不缺,但那是什麽?十個億啊,它足以讓這江湖上九成九的人都放下矜持……”

他朋友說不是說王明已經死了麽?

大豪說誰知道啊,有傳言是與荊門黃家拚鬥的時候,給弄死在了長湖——不過你不覺得奇怪麽?那個網站可是江湖上最著名的公告牌,常駐的公會十三家,連最為神秘的黃泉都在其上,絕對的信譽保證,不可能抵賴的;那麽你覺得會是誰,出那麽大的血,來殺王明呢?

他朋友說你的意思,是荊門黃家?

大豪說以前掛一個億單子的就是荊門黃家,這個掛十個億的,說不定也是他們;而要是如此,說明王明死在長湖,不過是一個煙霧彈而已。

他朋友說你這麽說也對,王明的身手,那日你我也是瞧見過的,當真是頂尖厲害的水準,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死了,說起來也有些奇怪……

電梯在29樓的時候停住了,我這才發現大家居然是同一樓層。

我愣了一下,然後拉著小米兒往裏麵走去。

踩著厚厚的地毯,那兩人也跟著走了出來,我看了一下房卡,然後往前走。

這兩人一直都走在我的身後,不過卻下意識地打住了話題。

顯然我們跟他們同一樓層,這事兒讓他們有些戒備。

一直到我來到房間前,將門給刷開的時候,我的餘光處才能夠瞧見對方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點的是總統套房,他們也是,故而才會同一樓層。

我打開房門,走入其中的時候,聽到他們打開了隔壁的房間。

一進了屋子,我沒有進裏麵去參觀,而是沿著牆壁打量了一會兒,隨後祭出了逸仙刀,在挨著隔壁的牆壁上插了一個孔來。

隻要夠快速,按理說發現的可能性不大。

隨後我朝著小米兒打了一個手勢,讓她自個兒找地方休息,而我則將耳朵貼在了我弄出來的孔上。

這總統套房的麵積很大,有客廳、書房和兩個臥室,以及相關的獨立洗手間,但客廳部分,其實是連在一起的,而以我的聽覺,隻要他們在客廳附近,我就能夠聽得到對方的談話。

而我也有把握不讓對方知道我在旁偷聽。

南海龜蛇技裏麵有一門小手段,叫做龜息術,從來都是隱匿氣息的絕佳手段。

我這邊剛剛趴好,就聽到兩人在客廳坐下,不過居然沒有談起剛才的話題,而是討論起了電梯裏碰到的我們來。

兩個老東西對我和小米兒的關係進行了一番惡意的揣測之後,方才回到了剛才的話題上來。

那大豪開口說道:“你聽到消息了麽?”

另外一人說嗯,消息是那裏麵傳出來的,據說有人將龍脈之氣給截流了,上麵大為震怒,好多個在龍脈裏麵修行的老怪物都跑了出來,非要將這件事情查個一清二楚,不過好像是給民顧委的黃天望給攔住了,才沒有鬧大。

大豪說據說在世界末日的那天夜裏,龍脈之中發生了一件詭異的事情,有人闖入了龍脈,試圖救走一人,結果最終失敗了。

那人笑了,說老周你也別跟我兜圈子了,我伯父就在裏麵,實話跟你講,闖入其中的那人,其實就是千通集團的老總王千林——嘿嘿,傻眼了吧?

老周說許由你個老滑頭,平日裏一直掖著藏著,沒想到這回倒是大方。

那個被喚作許由的男人說這事兒並不算秘密,跟你說了也無妨——實話告訴你吧,那天的確發生了一些事情,首先是王千林挾持了某一位大人物,然後黃天望受到脅迫,給開啟了龍脈;隨後王千林解救出了一個叫做“舜”的囚犯,準備逃離的時候,這個時候有一個人殺了出來,也就是你今天一直吊我胃口的王明……

那許由簡單講了一遍,然後說起結果來。

那天的結果很簡單,舜被重新押回了禁錮牢籠之中,重新接受永遠的監禁,至於衝突冒犯了大人物的王千林,雖然被抓住了,還交到了民顧委的手中審訊,結果最終卻是離奇死亡了,他兒子是三天之後,才得到的通知,前去收屍。

聽到這些,老周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說是那位的意思?

許由說那位的意思並不重要,關鍵就在於發生了這一場變故的龍脈,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在裏麵修行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龍脈的稀薄,一天比一天稀薄,一開始還像是幹飯,到了後來是稀粥,最後就好像是一碗白開水了,你說這事兒氣不氣?

老周說能夠進入龍脈修行的,都是當今官方供奉之中的佼佼者,也是咱們國家的鎮國級高手,突然一下斷了供應,的確是有些氣憤,不過……

許由說不過什麽?

老周嘿嘿而笑,說都說是鎮國級高手,但俗話說得好,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國家危難的時候,這些占盡了便宜的老東西們卻從沒有見站出來過,照我說,斷了也活該……

他沒心沒肺地笑著,許由不由得惱怒起來,說你可把我伯父也罵了。

老周說當初長城告危的時候,我可沒有見到你伯父站出來過。

兩人拌了幾句嘴,隨後許由開口說道:“後來查了原因,所有人一致認為造成這一次龍脈稀釋的事件可能,因為就是在那天晚上,而數來數去所有的嫌疑人,有一個則是最有可能。”

老周說難道他們懷疑王明?

“對!”

許由十分激動地說道:“雖然攪合事情的是王千林和舜,但這兩人一死一囚,嫌疑基本上排除,黃天望和那一位應該也沒有可能,唯一的外人便是王明;而融身進入了龍脈的王紅旗是他大爺爺,現如今的繼承守門人是他父親,這個家夥的嫌疑,實在是太大了……”

老周說可他死了。

許由說也許未必呢?老周,我跟你說,那十億花紅到底是誰弄的,我不得而知,但我跟你講,民顧委那邊卻是下了死命令,一旦有這王明的消息,立刻呈報上去,絕對是大功一件。

老周遲疑了一下,說你確定?

許由說老周,這個消息我今天如果我不告訴你,明天後天,也會有人跟你講起的,不管怎麽說,那個叫做王明的家夥,定然會天下之大,寸步難行。

老周一拍手掌,說黃天望果然好手段,這一招禍水東引,簡直沒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