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牛頭是過來找麻煩的,然而並不是。
他隻是走上前來,看著我,然後惡狠狠地說道:“小子,你贏了我可別得意,我一共兄弟七人,比我厲害的還有六個,你若敢接戰,回頭的時候,我去叫我六個哥哥,定能夠贏你……”
啊……
我看著反應慢了大半拍、終於想起來撂狠話的那牛頭漢子,愣了好一會兒,方才點頭說道:“好,我等著你。”
他聽到我答應,心滿意足,然後對我說道:“前路危險,那鼠四賊眉鼠眼,心思詭詐,我信不過他,所以接下來的路,我要陪你走一段……”
原來是想要跟著我。
我說你若是想要做向導,掙那份錢,這個我可沒有辦法答應你,因為錢我已經給了鼠四。
牛頭漢子勃然大怒,說你覺得我是為了錢麽?
我說那你為了什麽?
牛頭漲紅了臉,說我已經說明原因了,為了讓你活下來,好跟我的幾個哥哥們決鬥。
呃……
好吧,我點頭,說見如此,那咱們就走吧……他們一起不?
我指著他身邊的同伴,牛頭搖頭,說不,他們不去。
說罷,他轉過身來,揮揮手,說送君千裏終有一別,你們回吧,不用再送我了。
有人哽咽著說道:“牛老大,青丘那地界兒,可不是咱尋常人能去的,去則死,你就不再考慮考慮?”
牛頭說考慮個屁啊,走走走,我不樂意聽你們聒噪。
於是我們這一行中,又加入了一個人,曾經是我手下敗將的牛頭全程高冷,一直繃著臉不說話,就好像一門神或者保鏢似的,跟在我們的身後走著。
一開始的時候我還覺得他說不定是含恨跟著,想要找機會害我,隨後我言語撩撥了幾回,才發現根本就不是那麽一回事兒。
其實倘若我與他戰得不分上下,我偶爾一招半式贏了他,說不定會如此。
然而我當初是一招將其撂倒,這事兒可就簡單了。
這樣的實力,根本無法戰勝嘛。
所以牛頭並沒有複仇的心思,而他之所以跟著我過來,其實是想要跟我學點兒手段。
特別是將他給四兩撥千斤,輕輕一摔,在地上半天發麻的那手段,他想學。
不過這是一個笨嘴兒,想學又不好意思開口,就巴巴地跟在身後,想著如果跟著,那麽就總有機會的。
我曉得了他的心思,卻並不讓他稱心如意。
開玩笑,十三層大散手是什麽手段,我豈能隨意傳人?
不過倘若是他的表現還算不錯,我教他個一招半式的,在這一片也能夠混得不錯了。
這得看表現。
與笨嘴拙舌的牛頭壯漢所不同,那鼠四倒是個油嘴滑舌的主兒,這一路上的嘴巴就沒有聽過,跟我講解起了這兒的風土人情來。
不周山上,莽莽雪山,並非我想象中的不毛之地,事實上這兒生活著很多的種族,有的是土著,有的則是蟲原來客。
這兒富含礦產,各種礦產都有,從他們祖先的祖先起,就有人在這兒挖礦。
蟲原有一種巨型鐮蟲,一條十幾米,模樣醜陋而古怪,性情卻溫和得很,以山石為食物,被馴化飼養之後,專門用來開鑿礦脈,頗有成效,故而這不周山白雪皚皚之下,卻是密布其間的礦道。
據說最瘋狂的開采是幾百年之前,據說大片大片的黃金、白銀以及寶石礦被采空,後來的時候,天上降下了神罰,將所有的巨型鐮蟲都給毒死了,從此挖礦就需要人力了。
而蟲原各處的落魄客聚集不周山的礦脈之下挖礦采石,用來跟蟲原的人換吃換喝,就成了常態。
鼠四原本也是蟲原四方野的人,隻不過得罪了族中某位有權勢的人,便逃到了不周山。
事實上很多在不周山上混跡的,都是有著這樣或者那樣黑曆史的人。
蟲原一片混亂,不過自有規矩,而不周山則更是混亂不堪。
弱肉強食很正常,不過也延續了一些蟲原帶來的規則。
但主要還是實力為尊。
聽到這些,我忍不住問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之前有巨型鐮蟲的時候,有沒有將整個不周山都給挖空了,去到了山對麵去?”
鼠四搖頭,說怎麽可能?我聽一個老頭兒跟我說過這事兒,這不周山的深處,異常堅硬,不管是那巨型鐮蟲,還是鐵鍬十字鎬,什麽東西都鑿不開,前人無奈,隻有另外尋了方向,而沒有繼續往裏麵挖開,而偶有人弄出一點兒來,那礦石異常堅硬,有人稱之為……
他還沒有說完,小妖姑娘便呼吸沉重地喊道:“金剛石?”
鼠四點頭,說唉,陸姑娘,你是怎麽知道的呢?
小妖的全名叫做陸夭夭,據說是她身份證上的名字,而她剛才施展了幾下手段,便將鼠四那點兒小心思給全部嚇退了去,對她一場尊重。
小妖沒有回答鼠四的問題,而是激動地說道:“天啊,一整座山全部都是鑽石?發了、發了——鼠四,那地方在哪裏,快帶我去?”
鼠四搖頭,說不行了,被封住了。
啊?
小妖驚訝,說為什麽啊?
鼠四說那山腹之中,不但有那透明的金剛石,還有許多被封印起來的大魔頭,大大小小,十分恐怖,當初的開鑿引發了魔頭橫行,據說那些巨型鐮蟲的死另有說法,是因為某些肉眼看不見的毒蟲引起的;在死了許多人之後,整個不周山和蟲原一片狼藉,從不周山的山頂上走下了天人,幫著把這些惡魔鎮壓住,不過天人也是受到了極大的損失,最後將這些地方給封印住了,沒辦法再打開來……
嗯?
聽到了鼠四的話語,我不由得想起了那個被毀去、一片狼藉、隻有大片碎石的山洞,想起了當初蛇仙兒跟我所說的話來。
一樣的金銀寶石,數不勝數的財富。
那些石像的材質名貴無比,它們是怎麽來的呢,莫不是就是衝著山脈之中采集的?
蛇仙兒跟我說的那三十四層劍主,莫非就是這不周山封印的魔頭?
我隱隱把握住了一些什麽,卻又沒有能夠說清楚。
小妖卻顯得十分失望。
她的想法不多,就是弄一顆大鑽石回去,然後想辦法讓陸左娶自己而已。
盡管在陸左麵前她顯得很矜持,又有些凶巴巴、小野蠻的樣子,但在我麵前卻並不端著,告訴我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跟陸左結婚,要是能生小孩兒,那就更好了。
我想起她麒麟胎的事兒,說你這身體,能生孩子?
小妖苦著臉,說對哦……
她沉默了許久,突然間有高興了起來,說沒事兒的,陸左那麽聰明,肯定有辦法的,實在不行的話,就跟你學習——你一男人都把孩子生下來了,而且小米兒還那般可愛,我憑什麽不可以?對對對,我也懷一蠱胎試試……
隨後她開始問起了蠱胎的事情來,對於這事兒我還真的不知道怎麽回答她,因為我完全不清楚這事兒。
最清楚此時的,其實是那神風大長老,隻可惜他已經被我給斬殺了。
聽到我的說法,小妖有點兒失望,不過隨即又精神起來,說陸左是苗疆蠱王,而小米兒又是萬毒窟的主人,他們肯定有辦法的。
我瞧見這小妞兒高亢的情緒,還真的有些羨慕。
她是個樂觀、並且願意付諸於行動的人。
我們在狹長的礦洞中走著,那種被用來充當貨幣的火珠子能夠散發出光芒來,照亮前路,倒也不會太黑暗,一路走,路上偶爾會碰見人,有的鼠四認識,上去打招呼,有的不認識,交錯而過,也會點點頭。
如此走了許久,其中的各種岔路數不勝數,鼠四卻總能夠毫不猶豫地選擇方向。
我感覺差不多有七八個小時,忍不住問道:“還有多遠?”
鼠四笑了笑,說這才哪兒到哪兒,還得走一天呢……
我驚訝,說那麽遠?
鼠四說您這說得,要是青丘峰真的是抬腳就到,那豈不是人人都知道那地兒了,我還拿什麽來掙您這錢?
我說你之前可不這麽說——你說其實大家都知道青丘峰在哪兒。
鼠四說我是說知道在哪兒,但怎麽走,卻沒有幾人知曉。
我翻了一下白眼,然後出言威脅道:“鼠四,你最好別跟我刷什麽花樣啊,要不然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刀究竟有多快……”
我這話兒剛剛一說出來,突然間前方的洞穴中就傳來了一聲“嗚嗚”的聲音來。
這聲音有點兒像是哭聲,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十分淒涼。
聽到這聲音,鼠四和牛頭的臉色都變得緊張了起來,我說怎麽了?鼠四告訴我,說前麵可能有螺靨蛛魔,我們得繞路了。
我說繞路?繞路會不會很遠?
鼠四說對可能還得兩天時間。
我說幹嘛繞路了,往前走就是了,有我在,怕什麽?
鼠四哭一般地說道:“那螺靨蛛魔是地心裏麵冒出的魔頭餘孽,很恐怖的,我們走吧……”
牛頭這時卻喊道:“來不及了。”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間有一道白色的絲線,從黑暗中飛了過來,一下子就纏在了鼠四的腰間,猛然一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