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著實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見哮天果,當初蟲原一別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與他有過見麵。

不過即便如此,對於這個長著一狗腦袋的人,我的記憶還是挺深刻的,所以幾乎是瞧見對方的第一眼,就認了出來。

捆住哮天果的這蛛絲十分粘稠且堅韌,很難將人給弄開,我瞧見哮天果一臉鐵青,忍不住去摸了一下他的脈搏,發現還好,算是有氣兒,不過並不勻稱,好像很虛弱,隨時要死去的樣子。

我有點兒著急了,說到底怎麽了啊?

小妖瞧見我的臉色有些緊張,說怎麽了,認識?

我點頭,說對,以前認識的一人,算是熟人吧,哦,不,朋友。

小妖點頭,表示了解,然後說道:“你別擔心,他身上應該是被那些螺靨蛛魔注射了肌無力的生物麻藥,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我說那你有沒有辦法讓他們恢複?

小妖笑了,說我又不是陸左,也不是你女兒,哪裏能夠包治百病?這個沒辦法,隻有耐心等著就是了,麻藥的劑量過了,差不多就行了。

兩人說著話,我已經將哮天果從裏麵扒了出來,他的眼皮似乎跳了一下,我低頭,瞧見他果真睜開了眼睛來。

哮天果睜開眼睛,與我對視了一眼,眼珠子緩慢的移動。

我感覺到他的神誌仍在,趕忙說道:“哮天果,還記得我麽?我王明啊,你放心,那些螺靨蛛魔已經被我們趕走了,你現在很安全……”

哮天果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

而就在我與哮天果交流的時候,牛頭和鼠四已經將其餘的結繭給弄開了來。

這裏麵的十幾個人裏,隻有六個人還活著,其他的人則都已經死了,而我將哮天果給放平了,走到旁邊去打量了一下,除了一個跟哮天果一般的狗頭之外,其餘人都是奇形怪狀,並不認得。

鼠四弄完了這些,跑到了我跟前來,說老大,接下來該怎麽辦。

我說你跟誰說老大呢,我可不是你老大。

鼠四嘻嘻笑,說現如今不正跟著您混飯吃麽,反正我現在的狀態是全神貫注,聚精會神,您指哪我打哪,絕對不會有半點兒含糊。

這家夥經曆過了剛才的變故,方才知道我和小妖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這家夥能夠在這一帶混跡,長了一雙察言觀色的眼睛,最善於見風使舵,此刻也是緊緊抱著我這大腿不肯放鬆。

還別說,這世上真沒有幾人不愛聽馬屁的,這家夥態度變得這般好,我對他的觀感也忍不住好了幾分。

當然,表麵上我還是得時不時敲打一下他,免得這小子以為我好說話,蹬鼻子上臉。

我訓了鼠四一通,這才沉吟一番,看向了小妖姑娘,說怎麽辦?

小妖摸著下巴,說那些殘存的螺靨蛛魔肯定沒有走遠,如果我們走了,留下這幾個沒有任何抵抗力的家夥,估計又得成為了螺靨蛛魔腹中的食物,如果與咱們無瓜葛,那也就算了,但既然你認識,還說是你朋友的話,我們隻有留下來,等他們清醒了再做商量了。

我想了想,說也好,我也想問一下哮天果,為什麽會出現在不周山的礦脈之中。

我們是藝高人膽大,別人對這螺靨蛛魔畏之如虎,但我們卻不會有太多的在乎,畢竟從某一種意義上來說,這些東西與我們之間的差距,還是太大了。

盡管它們誇誇其談,說自己是神,又或者魔,但實際上隻不過是一些變異的怪物而已。

聽到了我們的決定,鼠四的臉色有一些僵硬。

他說兩位,你們別看剛才那螺靨蛛魔在你們麵前不堪一擊,但其實它們不過是當年深山魔頭之中最弱小的一群,而且還是多年混血雜交,早已沒有太多魔性的,但如果真的來了大家夥,我覺得您也未必能夠敵得過——要不然,我們還是走吧……

我說你到底怕什麽?

鼠四悻悻地笑了笑,說那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不是……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看向了旁邊的牛頭壯漢,說你什麽意見。

那牛頭剛才瞧見了我的出手,看我的眼神都有一些不對勁兒了,充滿熱熱切,就好像是瞧愛人一般,此刻聽我問起,趕忙表忠心道:“您、您說什麽,我照著做就是了,絕對沒有二話。”

嘿,這家夥倒是個老實人兒。

我決定就在這兒稍事停留,畢竟走了那麽久的路,也有些累了,不過在此之前,我還得處理一些事情,那就是將這兒亂七八糟的蜘蛛網給全部弄了去,免得到時候被突襲。

我讓小妖看住這些人,然後喚出了火焰狻猊來。

自從它上次重傷之後,就很少有露麵了,不過這一回倒也用不著與人拚鬥,隻負責放火燒洞,所以倒也費不了多少的氣力。

接下來的情況讓牛頭和鼠四目瞪口呆,瞧見那一頭威風凜凜,渾身冒著火光的火焰狻猊上下撲騰,兩人都看傻了。

就連小妖都忍不住拍手稱讚,說王明你的手段還真多,看不出來啊……

我讓火焰狻猊將這“盤絲洞”給燒了個通透,再也沒有那些密密麻麻、遮蓋視線的蛛網了,這才放心下來,收了火焰狻猊,又收集了一些可燃物,在那老巢的空地前生起了一堆火來。

哮天果一幫人,給解開了那束縛之後,挨個兒排在了篝火旁。

我們簡單排了一下輪流放哨的事情之後,便坐下休息。

這個時候,我拿出了能量棒和功能飲料出來,給每人都發了一份。

小妖對於這個倒是習以為常,而那牛頭和鼠四卻是從來都沒有見過,尋常的能量棒,主要的成分就是糖和堅果,以及鹽分,結果吃得津津有味,恨不得舔手指頭去。

瞧見兩人這眼巴巴的樣子,我沒辦法,又給他們發了一人份的,弄得兩人熱淚盈眶。

一夜過去,哮天果終於恢複了身體控製力,當他試圖緩慢坐起來的時候,我第一時間睜開了眼睛,走到了他跟前來,伸出手,說你還好吧?

哮天果擺了擺手,說我自己可以的,沒事兒。

他努力了好幾分鍾,終於坐了起來。

我瞧見旁邊幾人也都醒了過來,但是卻沒有一人能夠像他一般坐起。

看得出來,哮天果在這裏麵的修為最高。

我瞧見他稍微恢複了一下,這才問道:“你這是什麽情況,怎麽給這些螺靨蛛魔抓到了?”

哮天果歎了一口氣,說唉,一言難盡啊……

我說那你就長話短說。

哮天果苦笑著說道:“如果說我也不清楚,你相信麽?”

我皺著眉頭,說凡事總有一個由頭吧?

哮天果說在大約兩個月前——我被困在這裏好多天了,具體多長時間,我也不確定——我在族中巡夜,突然間碰到了一個女人,她問我,說是不是哮天族的,我說是,她問我你們族中,誰的嗅覺最好?我說應該是我吧……結果我兩眼一黑,直接就暈了,隨後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我和我的三個族人,已經躺在了一個山洞裏。

我說然後呢?

哮天果說那女人在我的身體裏下了一種藥,主要是說出某個指令,就能夠讓我們下意識地服從她。

我說她有同黨麽?

哮天果點頭,說有,不過……

他欲言又止,我說說啊,有什麽顧慮麽?

哮天果苦笑,說她的同黨其實是一孩子,事實上我感覺到操控我們意識的,是那孩子,而不是那女人。

我說然後呢?

哮天果說然後我們被帶到了這個地方來,除了我和我的幾個族人之外,她還操控了二十幾個人,我才知道自己到了不周山的礦脈裏來,而後她給我一段節肢,是某種魔物的身體部分,然後讓我們順著這氣味帶路;我們在這黑乎乎的礦脈之中走了一個多月,不知道走了多少路,最終被我找到了一個地方,不過那裏有封印,那小孩兒很激動,揭開了封印,結果冒出一大堆的魔物來,我就被這些大蜘蛛弄到這裏來了。

我心頭一跳,說也就是說,這些魔物其實並不是住在這兒的,而是封印揭開之後,從那裏麵跑出來的?

哮天果點頭,說對。

旁邊的鼠四聽到這話兒,恍然大悟,說難怪最近礦洞裏麵時不時的出事兒,還死了許多人,鬧得人心惶惶的,原來是你們這邊在搗鬼——那些地方封印著的,可都是以前天人封印的魔頭,若是出去為非作歹,肆虐蟲原,那可怎麽辦啊?

哮天果苦笑,說這事兒我雖有經曆,但卻與我無關啊,都是那女人和小孩兒惹的禍……

我說你知道她和那小孩兒後來去了哪兒麽?

哮天果說當時的情況很亂,我們四處逃散……嗯?等等,我記起來了,他們是進了那滿是魔物的封印之中去。

聽到這話兒,我大概能夠猜到一些情況了,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來:“你知道那個女人的名字麽?按道理,她應該是有名字的吧?”

哮天果抓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突然間抬起頭來,說我記得了,那女人,叫做蛇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