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
除了驚歎,我沒有辦法說出任何的話語來,因為任何的話語在一字劍的劍法麵前,都顯得是那麽的蒼白無力,無可辯駁。
我也有南海傳承,也知道南海劍技,卻從未有想過它竟然會有這般牛波伊的時候。
回想起來,我終於領悟了一個道理。
那就是境界。
使劍的手段分為三個境界,最低的叫做劍技;稍微有些章法和領悟的,叫做劍法;而真正能夠登堂入室,走上至道的,才叫做劍道。
南海劍技的招式,從一開始,來來去去就隻有十七招,囊括了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攪、壓、掛、掃等諸般技法,剛柔相濟、吞吐自如,飄灑輕快,矯健優美,修習到了熟練,應付江湖閑人,並不在話下,然而若是與江湖豪雄相鬥,卻又少了一些東西。
什麽東西呢?
意境。
南海傳承之中,有很多重要的畫麵,這些畫麵是通過宛如佛家醍醐灌頂一般的秘法傳承而來,有遮天大鵬、有深海巨蛇、有滔天大浪、有紅月當空……
這樣的每一幅畫麵,都是無數南海散修最為珍貴的回憶。
它經過特殊的方式一代又一代地傳承下來,非南海一脈是不可能知曉的。
這才是南海一脈的精髓,隻要夠悟性,就能夠陡然升華,躋身頂尖高手之林。
而這一位,則是我日後的目標。
方便鏟變成了兩截,原本張狂無比的良辰大和尚終於選擇了閉上嘴巴。
他臉色陰晴不定,望著不遠處的一字劍,還有半空中不停發出“嗡嗡”響聲的飛劍,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喘息著說道:“黃劍君一定要出這個頭?”
一字劍仿佛沒有出過手一般,淡然點頭,說對,這件事情,我管了,你有意見?
良辰大和尚將兩截方便鏟丟落在地,雙手一揚,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良辰說過的話,是一口唾沫一根釘子,絕對不會反悔的,認賭服輸,你贏了,人帶走吧。”
他話音剛落,那情兒姑娘頓時就是一聲厲叫,說不,不能放了她走,你答應我的。
良辰大和尚頭也不回地說道:“我日後幫你再找便是了,何必糾結於此?”
情兒姑娘憤怒地說道:“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好東西,這世間哪有那麽好找,良辰哥哥,咱小刀寨這麽多的人馬,就算是用箭,用槍,也能夠壓製住這幫人,你何必露怯?”
良辰大和尚搖了搖頭,沒有再答她話,而是拱手送客,說諸位慢走,良辰得罪了。
他這是在禮送,我們都看向了一字劍。
此時此刻,他才是我們的主心骨,然而他卻一動也不動,平靜地望著前方。
過了好久,他終於開口了:“你們的事情妥當了,我的卻並沒有了——我本來該在洞庭湖邊尋龍,卻沒想到連雲十二水寨欺負到了我的子輩身上,讓我不得不跑這麽一趟。不過我來也不該白來啊,這來回的火車票,誰報?”
火車票,誰報?
我被一字劍的這句話給雷得不要不要的,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把春晚的小品段子給搬出來。
這是什麽意思?
然而我不明白,那良辰大和尚卻是全然明了,他臉色陰沉地望著前方,寒聲說道:“依照黃劍君的意思,是這事兒並不算完,對吧?”
什麽,良辰大和尚都已經願意放我們離開了,他還要不依不饒?
大叔你為何這麽吊?
我滿腦子疑惑,而一字劍卻不急不慢地說道:“對,並不算完,憑什麽你們把人給抓來了,折騰成這副模樣,一個交代都不說,事情就算這麽糊弄過去了。這事兒若是傳到了江湖上去,我一字劍的臉上,又如何能夠好看呢?”
良辰大和尚沒有開口,而那情兒姑娘終究忍耐不住心中的失望,衝著他說道:“別得寸進尺啊,別看你頂著那天下十大的名號,真惹急了我小刀寨,信不信拉你同歸於盡?”
一字劍之前一直都沒有正眼瞧她,這回倒是轉過了頭來,望了她一眼,平靜地問道:“你是何人,能夠代表小刀寨麽?”
情兒姑娘一陣氣苦,怒聲吼道:“我是……”
說了半天,終究說不出一個字。
她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那就是不管良辰大和尚待她如何尊崇,但她終究還不是那個能夠一言決斷的主事者,最終隻能選擇沉默。
而麵對著這個上躥下跳的女人,一字劍也不會任她蹦躂。
他隻是冷冷地說了一句話:“我明白你現在的失望,不過你可想過,若是我一劍奪了你的魂,就算有再多的機緣,於你又有何幹?”
說著這話的時候,他分外冷,語氣宛如他的劍。
情兒姑娘感受到了這種凜冽的殺意,下意識地渾身一抖,然後化作了虛空,消失不見。
一句話,她居然就給嚇得逃走了。
良辰大和尚剛才一直都不曾開口,而等到情兒姑娘消失之後,方才問道:“黃劍君劃一個道出來,到底想要怎麽解決?”
一字劍沉吟了一下,方才說道:“我也有幫人平過事,一次一百萬,你就照此例吧!”
良辰大和尚眉頭一跳,說黃劍君,你就沒有想過陸總寨主的情麵?
一字劍突然冷笑了起來,說想,怎麽會不想,若是不看在老陸的麵子,隻怕你小刀寨現在能夠活下來的人,已經不到一隻手掌的數了。從來都是我欺負別人,就沒有被人欺負過,現如今我隻要一百萬,你要真覺得貴,我無話可說,回頭再算便是。
他說完話,轉身就走,而剛剛走了三步,良辰大和尚終於叫住了他,說黃劍君,息怒,我照著辦就是了,何必動氣?
一場火拚,最終竟然以這樣的情況為結局,簡直就是驚掉了我的眼睛。
不管怎麽講,我都可以理解,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就是像一字劍這般的高人,居然跟著對方真的談起了報銷火車票的事情來。
盡管這火車票的費用實在是有些驚人,也著實讓我大開眼界。
無論什麽樣的高手,終究還是得吃喝拉撒,也到底還是沒有離得開錢財二字啊。
看到那個略微有些佝僂的身影,我的心底裏不由得生出了兩個字來。
牛波伊。
沒錯,是兩個字,後麵的,是拚音……
協商妥當,良辰大和尚向我賠禮道歉,並且讓那婦科聖手四衝道人幫著小米兒將頭頂上的鬼門七星叢針給拔掉。
這最後一根針被拔出之後,小米兒恢複了自由之身,左右一看,如此多的凶人,嚇得渾身發抖,縮在了我的懷抱中,不敢冒出頭來。
我拍著她的後背,不斷地安慰她。
瞧見我的這般作態,黃胖子忍不住笑我,說老王啊,我本來一直覺得你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糙老爺們,這回看來,你並不是那隔壁老王,而是隔壁王媽啊,哈哈……
大功告成,完美結束,黃胖子表現得十分活躍,然而等到一上了船,離開小刀寨的時候,他卻縮在了船後,不再多言。
他躲在船尾,而一字劍則站立在了船頭,都不說話。
我油盡燈枯,躺在船艙裏,拉著小米兒的手,而老鬼和黃養鬼則陪在了我的身旁,我問起了當日我離開之後的事宜,黃養鬼告訴我,說那天趕來的,是她聯係的兩個朋友,勉強敵住神風大長老的攻擊,帶著眾人倉皇而逃,不過第三日的時候,她又帶著人殺了回去。
這回到達獨南苗寨的人,卻是她之前聯絡,卻剛剛趕到的有關部門人員。
在專政力量麵前,一切都是紙老虎,這話兒說得一點都沒錯,再次回返的時候,弄清虛實的有關部門重拳出擊,秋風掃落葉,將盤踞在雷公山的這毒瘤給一舉掃盡。
唯一的遺憾,恐怕就是神風大長老,和獨南苗寨的大部分精銳事先得到消息,逃離了老巢,不知了去向。
後來當地的有關部門開始對整個雷公山進行搜查,這才發現了我給師父做的墳墓,接下來的追捕工作跟他們無關,於是大家各自回返,而老鬼則受便宜師姐相邀,去荊門黃家小住了一段時間,一直等到聽見了我的消息,方才著急趕了過來。
聽完她的敘述,我長長歎了一口氣,說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世事皆是如此。
黃養鬼握著我的手,想要出言安慰我,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沒有讓她說出安慰的話,拉著小米兒的手,指著他們兩人說道:“這是爸爸的師兄和師姐,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之一,你認住了他們,等爸爸死了,就跟著他們吧。”
小東西不知道聽懂了沒有,抱著我的手,緊緊不肯撒手。
老鬼瞄了這小東西一眼,沒有說話。
顯然,他心中還是有疙瘩在。
黃養鬼張了張嘴,準備說話,而這時一直沒有理睬我們的一字劍終於走了過來,望著我和老鬼,居高臨下地問道:“我聽那崽子說你們是南海一脈的弟子,可有什麽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