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鮮血

鬼厲凝視金瓶兒許久,眉頭微微皺起,但並沒有說話,而金瓶兒在鬼厲隱約淩厲的目光之下,卻彷彿行若無事,根本就不覺得自己此時此刻的言辭有多大的不妥一般,笑盈盈地望著鬼厲。

玄火壇中,一時間安靜了下來。趴在鬼厲肩頭的猴子小灰似乎有些不喜歡這樣的氣氛,動了動身子,“吱吱”叫了兩聲,從主人肩上跳下落在地上,腦袋向四周張望了一下,便自顧自向旁邊走了開去,慢慢走到了玄火壇中央那個刻著無數紅『色』凶神的圖案中。

鬼厲緩緩收回目光,看了看正饒有興趣趴在地上對那些凶神圖案做鬼臉的小灰,徐徐道:“如此說來,你知道很多了?”

金瓶兒微微一笑,那笑意暖暖如春風一般,輕輕掠過這冰冷的殿堂,道:“我一個小小弱女子,哪裏能知道什麽東西,隻不過過往曾有幸到過幾處地方,又蒙鬼王宗主看重,這才來相助於你。”

她抿嘴一笑,道:“你可不要多想啊!”

鬼厲皺眉不語,更不去理會金瓶兒嬌媚話語聲中隱約的那層擾動人心的媚意,尋思片刻之後,他似乎也突然忘了金瓶兒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也忘了籠罩在金瓶兒甚至還是鬼王之間神秘的那絲詭異,隻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便要向你請教了。”

金瓶兒眼中精光一閃,但麵上笑顏依舊嫵媚,道:“公子請說吧!”

鬼厲道:“看來你是比我先到這裏了,如你所言,傳說要鎮封獸神,非得此處的‘八凶玄火法陣’不可,隻是我才智愚鈍,參透不了,不知金姑娘有何領悟麽?”

金瓶兒搖了搖頭,麵上似乎『露』出一絲苦笑,道:“不瞞你說,其實我已在玄火壇這裏三日了,但卻是一無所得,除了地上刻的這些『亂』七八糟的圖像外,我什麽都沒發現。”

鬼厲目光不期然向腳下那片暗紅『色』的圖案看去。與金瓶兒不同,包括小灰在內,他是親身經曆過這玄火壇中那詭異法陣的威力的,當日那排山倒海一般的威勢,還有那頭可怖的赤焰巨獸,都絕非可以輕易遺忘的記憶。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吧!小灰才這麽感興趣地撲在地麵之上,這裏抓抓,那裏動動,似乎也在找尋著什麽?

莫非當日那一場驚天動地的異變之後,火山熔岩衝天而出,竟然將這裏的法陣損毀了麽?

鬼厲心中掠過這樣的念頭,但卻沒有表『露』出來,沉『吟』片刻之後,他重新看向金瓶兒,道:“金姑娘,不管如何,這裏乃是我們所知唯一一處有‘八凶玄火法陣’的地界,既然鎮封獸神少不了它,那麽我們不妨就在這裏多待一些日子,或許還有一點希望也未可知。”

金瓶兒嫣然一笑,風情無限,道:“好啊!”

鬼厲看了她一眼,隨即收回目光,重新在這些地麵法陣圖刻之前坐了下來。不多時,一陣幽香飄來,衣裳輕浮處,卻是金瓶兒在他身旁不遠的地方也坐了下來,而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卻似乎近了一些。

鬼厲眉頭一皺,欲言又止,也不去多看身旁那天下美『色』,隻凝神向這片圖刻望去,隻是不知怎麽,在他心中,卻又突然泛起另外一個念頭──

當日小白說要到南疆尋找“八凶玄火法陣”的法訣,但久久沒有她的消息,不知她現在怎麽樣了。而全天下似乎隻有這一個地方有八凶玄火法陣的線索,可是小白顯然不在這裏,那麽,她現在又會在什麽地方呢?

她還好嗎……

這一個若有若無的念頭,就在這接下來的數日之中,不時在鬼厲的腦海之中閃過。

看來當日那一場衝天而起的岩漿噴發,所造成的破壞還出乎鬼厲意料之外的大,盡管地麵上的那些凶神石刻看上去還算完好,但顯然已經沒有了當初所蘊含其中的那股靈氣,或者說是擁有強大力量的那股戾氣,如今剩下的,不過是一幅幅呆板的石刻圖像而已。

鬼厲與金瓶兒一起在玄火壇中暗自揣摩參悟了整整七日,仍然一無所得。其間不時有焚香穀弟子進來查看,其中有幾次甚至是上官策親自帶人過來例行巡查,但今時今日的鬼厲,包括金瓶兒,都已經道行精進,隻隱身於玄火壇上方陰暗之處,便輕輕鬆鬆躲過了這些搜查。

隻是始終不得法陣要領,卻是實在令人頭疼的一件事。

這一日,兩人又是對著這些僵硬呆板的石刻坐了一個上午,忽地,金瓶兒伸了個懶腰,纖細腰身看去竟如妖魅蛇身一般,自有股勾人魂魄的味道。無奈此刻唯一在她身邊的那個男子,卻依然目不轉睛地望著地上的石刻,苦苦思索,絲毫也沒有注意到金瓶兒曼妙身姿的表演。

金瓶兒輕輕哼了一聲,瞪了鬼厲一眼,眼中彷彿有一絲複雜的情緒掠過,但也隻是一閃而過而已。片刻之後,隻聽她歎了口氣,道:“你看出了什麽了麽?”

鬼厲身子一動,這才緩緩回過神來,轉頭向金瓶兒看了一眼,搖了搖頭,道:“你呢?”

金瓶兒苦笑了一聲,沒有回答,但鬼厲已是明白了。

金瓶兒皺眉道:“我們已經在這裏看這些鬼東西七天了。這七日之中,我們竭盡所能,但不要說激活這個法陣,便是觸動一些石刻也有所不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鬼厲沉『吟』了片刻,抬頭向上方那片黑暗處看了一眼,道:“當日我是在這裏救人時候,觸動了這殿堂之中的機關,這八凶玄火法陣便立時觸發。但……”他目光向著殿堂中央那裏瞄了一眼,語調中有一些奇怪的味道,說道:“但那個機關,現在卻已經不見了。”

金瓶兒順著他眼光望去,果然望見殿堂中央處有個凸起的小石台,但那裏石頭焦黑,凝固成一團難看模樣,哪裏是什麽巧奪天工的機關樣子。

事實上,鬼厲一到此處看到這個場景,便知道當日自己第一次來到這裏,所看到那個奇石機關已經是毀了,而他上次前來看到地麵上那些凶神石刻時,心中所衝盈共鳴的種種暴戾氣息,此番卻也是絲毫都感覺不到了。

這一片曾經可怖的石刻,看去已然成了死氣沉沉的死物。

兩個人一時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半晌之後,金瓶兒似乎想到了什麽,抬頭剛欲開口說話,忽地臉『色』一變,而鬼厲的眉頭也已經皺了起來,忽地轉身,眨眼間就掠到了正在一旁玩耍的小灰身旁,將猴子一把抱起,隨即身形飄起,片刻之後,已經消失在玄火壇殿堂上方的黑暗之中。

金瓶兒妙目看著他的身影兩三下消失在黑暗裏,微微一笑,隨即也飄浮了上去,同樣消失在黑暗之中。

片刻之後,“吱呀”一聲,沉悶的聲音回『蕩』在玄火壇殿堂之中。

門,被打開了……

門口腳步聲響動,聽起來似乎人數不少,其中隱隱傳來一個有威嚴的聲音,說了幾句話之後,頓時便安靜了下來。隨即,從那扇打開的門外,走進來了三人。

當先一人,赫然竟是焚香穀穀主雲易嵐,跟在他身後半個身位右側的,是他的師弟上官策,而最後一人,距離前方兩人有數步距離的,乃是雲易嵐的得意弟子李洵。

在三人走進玄火壇後,走在最後的李洵回身將厚重的房門關上,原本的光亮立刻就被隔在了屋外,隻有那絲昏暗在這裏緩緩閃動著。

失去了曾經的陣法靈力,原先冰寒的玄火壇上方三層,現在早已失去了那種苦寒,所殘留下來的,隻是巨大而堅硬岩塊的冷漠而已。黑暗之中,鬼厲和金瓶兒悄無聲息地通過那個漆黑的洞口,在黑暗中向著下方看去。

彷彿也知道這一次並不比之前,一向好動的小灰似也安靜了許多,老老實實的趴在主人的身旁。

雲易嵐與上官策緩步走到了玄火壇中央,站在了曾經的八凶玄火法陣之上,遠遠望去,他的臉龐彷彿也籠罩在陰影之中。

下方的三人站在那裏,沉默了許久,也沒有說話,氣氛隱隱有些怪異。而在他們頭頂之上,鬼厲似有所覺,向金瓶兒那裏看了一眼,卻正好望見金瓶兒也向自己看來。兩人都看出了對方眼中那絲微微『迷』『惑』之意。

雲易嵐看去似乎陰沉著臉,也許他的心情本來就應該如此,換了是誰,看到自己經營多年的基業變成了這樣一副模樣,隻怕都是心情糟糕。隻是他的臉『色』第一眼看去似乎沒有表情,看的時間稍久,竟給人的是隱約千變萬化的感覺,但你仔細觀察,卻又會發現,他的臉『色』其實從來都沒有變化過,改變的,隻不過是你的心意而已。

至少,當日在青雲山那段日子內,天下人是不會看到他這副表情的。

良久,雲易嵐飄移不定的目光始終在玄火壇地上那些詭異的紅『色』石刻上移動,從一端看到另一頭,從一副看到另一副,之後,他緩緩走到石刻圖像中央那塊燒的焦黑凸起的小石台上,伸出手掌,輕輕撫『摸』著石頭。

“已經多久了?”雲易嵐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地問了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上官策就站在他的身邊,看他表情並沒有因為雲易嵐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而顯『露』出驚訝之意,顯然似乎對有些事情瞭然於心,隻是他卻沒有回答的意思,而是很奇怪的,轉頭向站在兩人身後三步之外的李洵看了一眼。

李洵的頭微微低垂下來,神情恭謹,雙目微閉,一聲不吭。

沒有回頭,但雲易嵐卻似乎知道身後的一切事情,淡淡地道:“洵兒不是外人,將來他也要接掌焚香穀,這些事就不要瞞著他了。”

上官策身子微微一震,隨即平複了下來,沉默了片刻,道:“從準備妥當開始正式召喚算起,到今日已經是整整三十天了,‘赤焰明尊’一直沒有回應。”

雲易嵐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頂多隻是眼光中閃動了幾下,但給人的感覺卻彷彿瞬間又陰沉了幾分。而在玄火壇的上方,鬼厲心中卻是一動,倒並非是他驚訝於焚香穀也苦於無法修複這詭異法陣,而是上官策適才所言提到了所謂“赤焰明尊”,卻是觸動他記憶深處的某個地方,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感覺到上官策所指的是什麽事物──

那隻全身被火焰包裹,熾烈狂野的巨獸,莫非才是這傳說中曆史悠久,來曆詭異的八凶玄火法陣的關鍵所在?

玄火壇中的氣氛有些怪異,雲易嵐臉『色』不好看,沒有說話,隻是在大廳中來回踱步,似乎在思考什麽問題,而上官策也隻是看著師兄的身影,沒有說話。至於站在一旁的李洵,似乎也隻是保持了謙恭的姿態,一言不發。

隨著時間的流逝,雲易嵐雙眉漸漸皺起,眼中隱現厲芒,彷彿是什麽事情在他心頭激烈爭鬥一般,但終於,他猛然頓住腳步,長吸了一口氣轉頭向身後的上官策與李洵處望來。

上官策向雲易嵐看了一眼,低聲叫了一聲,道:“師兄?”

雲易嵐似是心意已決,便沒有再行猶豫,冷然道:“上官師弟,玄火壇中這個法陣有多重要,我就不用多說了,無論如何,一定要恢複,否則的話,我們也沒有其他辦法來對付他!”

上官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在遠離這三人的頭頂黑暗處,鬼厲與金瓶兒同時為之一震。

他?

他是誰?

焚香穀想用這個詭異的法陣去對付的人,是誰?

靜謐的玄火壇中,此刻流淌著的,彷彿都是無形的陰暗氣息。隻是,接下來雲易嵐所說的話,卻讓周圍的若有若無的陰暗,變做了冷酷寒冰。

“當日熔岩迸發,對法陣損毀太大,我焚香穀一門在此吸蓄數百年的靈氣已然耗盡,加上又失去了陣法之鑰‘玄火鑒’,所以才無法召喚赤焰明尊重啟法陣。本來若是那個人沒有出現,這自然也不打緊,我們從頭吸蓄就是,但眼下,卻是要著急用這法陣的時候。”雲易嵐冷冷哼了一聲,眉間緩緩現出三道深深紋理,殺伐之意隱約可見,聲音也越來越是冷漠。

上官策同樣也是眉頭深鎖,但麵上卻有一絲驚喜之『色』,訝道:“怎麽,莫非師兄已經有什麽另外方法可行麽?”

雲易嵐眼角似輕輕抽搐了一下,道:“玄火壇裏的這個法陣,乃是本門祖師根據‘焚香玉冊’之上傳下的記載布置而成,而在玉冊的最後,還有一位祖師記下了一句批錄之語,便是對照眼下出現失去玄火鑒且玄火陣無法啟動的困窘狀況,所做的冒險之法,或許可行。”

上官策與身後的李洵麵上都是一怔,隨即大喜,“焚香玉冊”乃是焚香穀無上至寶,向來隻有焚香穀穀主才能保管參悟,雲易嵐如此說來,想畢竟是真有一位驚才絕豔的祖師曾留下奇思妙法了。

上官策喜道:“師兄,那位祖師所言是何妙法?”

雲易嵐將他們二人興奮之情看在眼中,麵上卻沒有絲毫歡悅之『色』,相反,陰沉之意反而更濃,沉默了片刻之後,他緩緩道:“那位祖師在‘焚香玉冊’最後寫道:玄火陣承天地戾氣而生,赤焰獸凶殘暴戾,陣法圖刻所承之靈,亦是八荒凶神,以此推考南疆古籍,當以活人之血祭之,則戾氣盛而諸神歸位,凶獸現而火陣成矣。”

上官策與李洵臉『色』大變,麵麵相覷,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半晌之後,上官策才從驚疑不定的情緒中勉強平複過來,澀聲道:“這、這當真是本門祖師所寫的麽?”

雲易嵐哼了一聲,道:“上官師弟,難道你懷疑本座假托祖師之名行此惡事麽?”

上官策臉『色』又是一變,連忙道:“不敢,隻是,隻是這活人之血生祭之事,分明乃是魔道異術,如何、如何能在我派玉冊之上出現……”

雲易嵐徑直截斷了上官策的話,冷冷道:“你說的不錯,這位祖師雖然寫下這些話,但從來也未曾有人嚐試過這個法子。”

上官策望著雲易嵐向他看來的目光,忽地感覺全身都寒了下去,竟是忍不住退了一步,眼角餘光瞄到站在身後的李洵,赫然發現他的臉『色』竟也是如土一般,說不出的難看。

“師兄,難道你……”上官策似乎從來沒有說話說的如此艱難過,“難道你打算用這個法子麽?”

雲易嵐眉頭一揚,不怒而威,冷笑道:“不用這個法子那怎麽辦?我們辛辛苦苦經營數百年,眼看大事將成,卻出了這許多岔子,如今更是連最重要的法陣也毀了。難道你要我看著過往無數心血盡付東流麽?”

上官策似乎還是有些猶豫,爭辯道:“師兄,大事自然要緊,這個法子也實在太過……”

雲易嵐冷冷打斷了他的話,道:“上官師弟,你這麽堅持,莫非是心中還尚存一絲身為正道的領悟麽?這許多年來,為了這份大業,你所做的事也並非如何正道的吧?”

上官策頓時為之一窒。

雲易嵐目光尖銳,似要『插』進人心一般,盯著上官策,道:“還有,上官師弟,當日這玄火壇乃本門重地,正是由你看守,不料卻正是在你手中,造成了今日惡局,你可知道?”

上官策身子大震,猛然抬起頭來,卻隻見雲易嵐目光冰冷,幾如刀子一般在他前方向他望來。上官策麵上神情激動,身軀微微顫抖,似有話要說,但不知怎麽,在雲易嵐目光之下,他終於還是緩緩退縮了回去,半晌之後,他臉『色』頹敗,低聲道:“我知道了。”

雲易嵐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這件事就還是由你主持去辦吧,另外,洵兒。”他轉頭向李洵看去。

李洵此刻麵『色』也是異樣,突然聽到師尊呼喚,身子竟然是一個激靈,連忙道:“弟子在。”

雲易嵐看了他一眼,道:“你就跟著你上官師叔,好好學學,順便也幫幫他的忙。”

李洵麵『色』白了一白,聲音不知怎麽突然沙啞了,但還是低聲道:“是。”

雲易嵐最後看了看地上的石刻圖像,眉頭皺了一皺,一轉身更不回頭,向外走了出去,在厚重的門戶“吱呀”聲中,隻留下上官策與李洵二人,麵對麵木然相對。

許久,沒有說一句話,這兩個人也緩緩走了出去。

玄火壇中再度陷入了寂靜。

半空中,響起了輕微的聲音,兩道人影從頂端處輕輕飄了下來。小灰“吱吱”叫了兩聲,在地上跳了兩下,又跑到一邊玩去了。剛開始的幾日,它似乎還對地上的那些石刻頗感興趣,但是幾天之後,始終如此之下,猴子也就不感興趣了。

鬼厲與金瓶兒落在地上站穩之後,一時之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周圍的氣息依舊是隱隱有些冰冷的,彷彿剛才雲易嵐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異樣氣息,仍然沒有消退。

半晌之後,金瓶兒忽然道:“你覺得剛才他們口中說的那個他,會是什麽人?”

鬼厲向她看了一眼,不答反問道:“你覺得呢?”

金瓶兒微微一笑,道:“我有九分的把握,他們說的就是獸神。隻是聽他們剛才的話語,我卻沒有把握他們是否知道那個獸神的下落。”

鬼厲默然點頭,道:“還有一點,八凶玄火法陣就在這玄火壇中,聽他們的口氣似也要用這法陣對付獸神,難道他們料到獸神一定會到這玄火壇中麽,還是這法陣竟是可以移動的?”

金瓶兒蛾眉輕皺,顯然這其中關節有許多她也想不明白,一時陷入了沉思之中。

鬼厲目光緩緩轉動,落到地麵上那些猙獰的凶神石刻上,看了半晌,忽然冷笑了一聲,道:“這便是所謂的正道麽,以活人之血祭祀惡神,嘿嘿,便是魔教之中,我也沒見過有這等事……”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隻聽金瓶兒在旁清脆的笑聲響起,其中更隱隱有淡淡的怪異口氣,似冷笑,又似嘲諷,更彷彿還有一絲隱約深藏的畏懼,道:“你,又怎麽知道我們聖教之中,就沒有這種事了呢?”

鬼厲身子一震,轉頭向她看去,隻見金瓶兒微笑佇立,卻已經將頭轉了開去,不再與他對望。鬼厲雙眉一皺,冷然道:“你這話是什麽意……”

突然,他話裏最後那一個“思”字還未說出口,鬼厲的聲音竟是啞了下去,就在那刹那之間,不知怎麽,他赫然想起了當日大巫師施法救治碧瑤的時候,向鬼王要求以鮮血刻畫陣圖。

而鬼王,幾乎是在轉眼之間,便拿出了足夠份量的鮮血。

那一盆盆血淋淋的鮮血,卻又是從何而來的……

鬼厲木然站在那裏,隻覺得全身冰冷,竟是再也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