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花接木,冒充?“吳節一愣,腦袋甲有些發懵!“我不明白。”
身後的陸暢也急著問:“什麽冒充的,節哥可是我陸家族學的士子,咱們天天在一起,若是冒充,怎麽可能同我們一道過來點名?”
那小吏一聲冷笑:“這位胖書生休要急噪,你的身份是真是假都還有驗證呢!”被陸胖子這麽一插嘴,他心中大為不快。
“你!”胖子捏緊了拳頭。
不想同陸暢糾纏下去,小吏用手指彈了彈手張那張紙。上麵正好寫著吳節的樣貌和生理特征。鼻子裏哼了一聲,念道“吳節,棗核臉,貌甚寢。膚黑體瘦,形容猥瑣。”
旁邊有些不明就裏的士子都小聲地笑了起來,其中,林廷陳和陸軒笑得尤其開心。
吳節一呆,這才想起自己一直沿用的是以前在四川參加童子試的相關文書。他最近因為營養跟上了,又整天炮在健身房裏鍛煉,已經從一個病夫變成了型男,個子也長了一截,模樣發生了極大改變。
小吏怒喝道:“看你現在的相貌,你這賊子倒是一副好皮囊,身高臂長,麵如冠玉。卻來做這種違法之事,端端是可惜了。來人呀,把他給我拿下!”
“是。”頓時就有兩個衙役衝上來,就要捉拿吳節。
吳節這才吃了一驚,叫道:“我是同陸家族學眾生一道過來的,他們可以做人證。”
轉頭看去,心中卻是一涼。原來,陸家來參加考試的十幾個考生大多都已經進了考場,隻剩下他和陸軒、林廷陳、陸胖子四人。
陸胖子剛才因為得罪了那小吏,人家肯定是不信的。至於陸軒和林廷陳肯定是不會為自己佐證的。
果然,那兩個家夥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同時閉上了眼睛,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嘲諷的笑容。
關鍵時候還是死胖子夠義氣,一張手臂將兩個衙役攔住:“誰敢!”
衙役不敢對有功名的秀才動粗,頓時就僵住了。
這一鬧,立即在人群裏引起一陣喧嘩。
正在這個時候,兩個身穿六品吉服的官員推開人群走了過來,喝道:“怎麽回事,都是讀書人,如此喧嘩,成何體統?”
聲音盡顯威嚴,立即將眾人都震得安靜下來。
吳節抬頭一看,來人正是自己院試時的恩師包應霞,心下立即鬆了一口大氣,上前依足了考生的規矩拜見:“見過大宗師。”
包應霞一見是吳節,眼神中閃過有一絲喜悅。
可他是一個嚴肅古板之人,立即虎著臉道:“得等你中了舉人之後,才能喊我是宗師。”
“是,主考大人。”
包應霞:“說吧,怎麽回事,你也是個讀聖賢書的,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怎麽平白與人爭吵,又是在考場之上?”
吳節緩緩地將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同恩師稟明:“主考大人,事情就是這樣。晚生真的是順天府考生吳節,不是冒充的。”
聽到他自報家門,包應霞身邊那個官員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是吳節?”顯然是留意上他了。
吳節這才將這個官員看得清楚,此人生得很是瘦小一半是因為營養不良,一半是因為沒有參加過體育鍛煉,身體比例嚴重失調。上長下短,又有兩撇鼠須,看起來有些猥瑣。
此人大概就是本期鄉試的副主考陸鳳儀吧,這人也是個老進士了,在仕途上沉沉浮浮,很是失意,估計同他長相不好有莫大關係。
若不是他上了一份彈劾浙直總督胡宗憲的折子投機,合了嘉靖皇帝的心意,隻怕還撈不到來做大宗師的美差。
“是,副主考大人,晚生正是吳節。”這是自己人。
果然,陸鳳儀立即就對那小吏治嗬斥道:“你怎麽做事的,吳節乃是少年人,正在長身子,相貌發生變化也是可能的。還有這麽多考生排隊入場,耽擱什麽,快快放人進去!”
“是,下人這就放行。”吃陸大人一通訓斥,小吏有些委屈,就要叫吳節上來接考卷。
“慢著。”包應霞卻叫住了吳節,淡淡道“一切依規矩來,我且問你,你說你是吳節,可有憑據。”
“包大人,何必如此麻煩?”陸鳳儀明顯地有些不滿。
“按製度來。”包大人是個正人君子,雖然和吳節是師生,可卻不能相認,免得有了舞弊的嫌疑,遭人詬病。
他做人做事,講究的行得正,坐得端。
吳節知道包應霞的姓子,就指了指陸軒、陸暢和林廷陳,道:“這三人是我的同窗,剛才這位陸暢兄已經替我佐證,可公差卻說一麵之辭不可信。”
胖子忙道:“是的,是的,我可以佐證,他就是吳節,我們陸家族學的。”
包大人點點頭:“一麵之辭自然不可信,三人為眾,尚需另外一人的證詞。”他就看了陸軒一眼,道:“久聞左都督陸公府的長孫陸軒是陸家千裏駒,原來說得就是你。”
被翰林院的包應霞稱讚,陸軒死人臉上露出些微得意:“見過主考大人。”
“那麽,這人可是你的同窗吳節?”包大人抬手示意陸軒平身,問。他見陸軒相貌英俊,心中也是喜歡,難得地和氣起來。
陸軒卻擺了擺頭:“陸軒不認識此人。”他恨吳節入骨,鬼使神差地冒出來這一句。
依他看來。陸家族學的其他著生都已入場,剩餘的四人中陸暢一人佐證也不算數。至於林廷陳自來就是他一夥的,肯定會咬死不認識吳節。
如此一來,吳節這個冒牌貨的罪名是坐實了。
這三天考試,得在貢院的牢房裏度過。
等到三天期滿,真相大白,少考一場,嘿嘿,你吳節就算最後兩場在卷子上寫出花兒來,也一樣中不了。
至於誣陷之罪,誰敢找我陸家的麻煩?
隻考官,隻要我中了舉人,也不用再與你打交道了。
弄得吳節前程盡毀,他確實有些羞愧。可是,心中的恨意是如此濃重,竟將那一絲愧疚徹底壓製住了。
說完這句話,陸軒鄭重地抬起頭來,鎮定地掃視了一圈子。
陸暢已經被他這一句震得呆住。可其他人的表情卻顯得非常詭異。
包應霞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而吳節則微笑起來,笑得雲淡風輕。
包大人良久才吐了一口氣,指著林廷陳:“你也是陸家族學的士子,聖人之言大約是也看過的,你來說,他究竟是不是吳節?”
林廷陳是認識包應霞的,自然不敢說謊,訥訥幾聲:“主考大人,這人……這人自然是我們書院的吳節,晚生認識,可以替他做證。”
說完話,飛快地看了陸軒一眼,就將頭低了下去。
陸軒心中好象是響起了一道大雷,身體一顫,一張臉蒼白起來。
胖子更是驚訝,他也沒想到林廷陳會幫吳節。
包應霞哈哈大笑起來:“那就是了,吳節,領了卷子進考場吧。”
“是,大人!”吳節同情地看了陸軒一眼,笑眯眯地領了卷子朝貢院裏走去。
身後,傳來陸鳳儀的恨聲:“什麽千裏駒,無恥小人,就算才學再高,也是不能用的。我看這人也是不堪得緊。來人,好好查查這個陸軒,看他是不是冒名頂替,看他是否夾帶,給我搜仔細了!”
然後是一通忙球,有衙役高聲喝道:“脫褲子,查查他的穀道。”
“穀道!”吳節聽到這個名詞,隻覺得菊花一緊,心中冒出股股寒意。
陸軒的遭遇究竟如何,等下就知道了。不出意杵之外,吳節和陸家族學的考生們都分到了天字號房。吳節手中的號牌上刻著一行小字:“天字卅號”。
他對明朝的鄉試考場非常好奇,現在隻想好好看看裏再的情形。
進了儀門,就是一條長長的甫道。甫道兩邊都載著桃樹和李子樹,迎麵是一座小牌樓,上麵有“桃李門”三個大字。字寫得飽滿剛勁,相當的好,霍然正是明太祖朱元璋的手跡。朱和尚的文化素養還是不錯的。
過牌樓,又朝北走了幾十生,又是一座牌樓,上題“龍門”二字,是解縉的墨寶,取一登龍門身倫百倍的意思。再北去有一座巍巍高大的“明遠樓,”樓有三層,登樓而望,可以俯瞰整個貢院。
這座樓房主要的功能是報時,更夫會不依時在上麵打更,為考生計算時間。
明運樓後麵就是公堂了,那地方是正副主考官和其他官員辦公的地方。吳節一個小小的考生,心中雖然好奇,可那地方卻也進不去。
至於吳節所在的天子號考棚則在明遠樓東麵,都是一水兒的矮房,隻兩米高,一米多寬,看起來好象一個供奉土地公的神龕。
人坐在裏麵,跟耗子似的。
早有好官等在那裏,見吳節到來,驗了號牌,就將吳節領到他的考舍,將人往裏麵一推,鎖門走人。
裏麵比童子試的考場還簡陋,隻一張小土炕可一張茶幾般大小的的桌子。
吳節將考藍放好,將考凳放好,坐定,這才從考袋裏將考卷拿出來。一大疊印有紅格的空白稿子,外帶幾張草稿。上麵卻沒有一個字,倒讓吳節有些糊塗。
“難道是發錯卷子了?”吳節心中一急,背心頓時出了一層冷汗。
他淋了一天雨,衣服早已經濕透,這下又出汗,衣服都貼在皮膚上,讓人很是難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