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客道:“果然是他!可歎我不能……”

說著,又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香珂急忙為他擦拭嘴角血跡,金刀客慢慢地拿開香珂的手,就勢緊緊握住,柔聲道:

“香珂妹,我的金刀乃恩師所贈,列為天下第一寶器,為武林八件神兵銳器之首,我死後就留給你吧。你把它贈給你中意的人……算是我對你們的祝福……”

香珂已是泣不成聲。她身旁的玉嬌也是淚珠滾滾。

金刀客又吃力地道:“香珂妹,以前……我知道你的心意……待你太冷淡……原諒我!

“其實我一直都十分喜歡你,現在,讓我說一句吧,我愛你!……”

“清月哥!”香珂忘情地喊了一聲,聲淚俱下,一頭撲在金刀客身上,臉貼著金刀客的臉,任淚水肆意奔流,竟難置一言……

她感到金刀客的臉越來越涼,呼吸也越來越弱,最後竟靜靜的感不到他的呼吸,急忙抬頭,再看金刀客,已閉上了眼睛,嘴邊還留著那一抹溫柔的笑意……

這溫柔的笑意是他生前從未有過的!

這溫柔的笑意表明他心底的秘密!

麵對這溫柔的笑意,香珂似乎傻了,她忘記了哭泣,忘記了流淚,幾乎忘記了自身以外的世界。

她癡癡地看著那停留在金刀客嘴邊的溫柔的笑意,癡癡地一動不動。終於情不自禁地撲上去,把自己的櫻唇壓在了金刀客的嘴唇上……

她去吻那縷溫柔,去捕捉那分愛意,去尋覓那已逝的情懷!

雖然這溫柔,這愛意,這情懷已離她而去,而她要攝住這瞬間的一切,使之永駐心間,成為內心的幸福感受!

她在吻,也在品味自己愛戀的甜蜜與不幸!

她的心靈的花朵曾因之盛開,但是,今天這朵花朵已被雨打風吹去!

淚漣漣,雨打嬌花難呈豔,意悲悲,風吹帆折付東流。

歎幾度橫刀向天嘯,斬凶魔,鬥頑敵,鬼位神驚顯威力,人也豪放,刀也豪放,蕩平陰見晴天!

男也情深,女也情深,隻是無緣成連理!悲多少英雄血淚,以苦難作天堂,以四海為家鄉,柔情幾縷埋心底,到終了:血海怒濤飲長恨,起悲風,英魂蕩九霄。

歎情思萬種,隻為金刀一柄,人間蒙恨,愛戀一場空。

香珂終於抬起臉來,緩緩地站起來,慢慢地脫下自己一身雪白雲裳,隻穿裏麵勁裝,她輕輕地把自己的雪白雲裳蓋在金刀客的身上,臉上……

動作輕柔,似乎恐怕驚醒熟睡的心上人。

蓋完雲裳,她直起身,幽幽而歎道:“清月哥,你安心地去吧……”

玉嬌見香珂神情恍惚,癡癡迷迷,便一旁柔聲寬慰道:“香珂,人死不能複生,你也別哀傷過重!”

香珂又歎息一聲,解下金刀客腰間的刀鞘又撿起一旁的那柄金刀,金刀在手,她陡地一怔,手不由沉下去,感到這金刀出奇地沉重!

她把金刀入了鞘,提在手裏,對麵前身蓋雪白雲裳的金刀客,又癡癡地道:

“清月哥,我一定為你報仇!你安息吧?”

玉嬌一旁道:“香珂,咱們早些把他安葬了吧!好在那邊有備好的棺材,挖好的坑……”

香珂默默地點了點頭。

金刀客屍首入了土,裝殮他的正是被他劈開過的那具紅棺,一撮新土,掩埋了一代江湖豪客!

手捧沉甸甸的金刀,香珂站在這座新墳前默默地隻是站著……玉嬌與她並肩而立,也是默默地一言不發。

人已經長逝,而物還在,人去物留,睹物思人,那分哀思,不言而喻。

陽光透進樹林,射在墳上。

微風吹拂,樹葉沙沙,似在嗚咽,四周並無別的聲響,紫電飛豹楚太昌父子想必已然遠走了,而那個背後的真凶黑影人也沒有露麵。

香珂和玉嬌終於強忍哀痛傷情,離開墳地走出鬆林。

依依別情,潸潸淚下,那份訣別之情,委實令人肝腸欲斷。

但逝者長已矣,哀傷又有何用,今後的路漫漫,還有更艱難的人生。

走出鬆林,兩人正想舉步踏上回天山的路,迎麵驀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接著,一匹雪白的神駿闖入兩個人的眼簾。

“是上官公子!”一旁的玉嬌驚叫,內含著幾分驚喜。

香珂的心弦又是一顫:

玉嬌自然會驚喜,她已經把自己的佩玉給了他!

他接受了,他是她的情人,樹靜風不止,林靜馬啼輕。

白馬神駿,少年美貌,她自然滿足愜意,而自己卻是……

香珂正自黯然神傷

,上官寒竹已馳馬近前,見了兩人,飄然而下,笑道:“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玉嬌道:“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兒呢?”

上官寒竹道:“我已經回過天山了,聽於浩天他們說,你們來尋金刀客,他是出來追勾魂使者的……我便急急趕來了。

“怎麽,你們沒有追上他們嗎?”

玉嬌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低垂著頭,眼中含淚的香珂,歎息道:“追上了,可是已經遲了……”

上官寒竹聞言,看見香珂那欲哭無淚的神態,他似乎什麽都明白了,驚道:

“是誰害了他?我要為他報仇!”

香珂抬眼望了上官寒竹一眼,歎道:“墳地裏有三具屍首。”

上官寒竹急忙截口道:“他們是不是都死了?……”

香珂一怔,道“你知道那三具屍首是誰嗎?”

上官寒竹忿忿地道:“他們若沒死,我們便可以從他們口中追查出別的凶手!”

玉嬌一旁道:“那三個人都是‘九大凶神惡魔’中的,有鄧九龍、哭喪鬼、冷青山……”

上官寒竹道:“哭喪鬼不是‘九大凶神惡魔’中的,‘索命七鬼’隻有女鬼黑蝙蝠才列入‘九大凶神惡魔’。

“依我看,逃走的也必是‘九大凶神惡魔’中人。”

香珂點了點頭,恨恨道:“我一定要為他報仇!”

上官寒竹道:“香珂妹,報仇是必需的,但現在我們急於要辦的是找到雲海仙醫和百恨毒王……”

香珂一怔,道:“我們還沒有見到冰棺僵屍,便是找到這兩個人又能怎樣?”

玉嬌一旁附聲道:“對呀!杜一劍一死怕是隻有神劍門主一個人知道那暗室開啟之法了。”

上官寒竹正色道:“我還沒有告訴你們,我已經知道那雪屋暗室的開啟之法了。”

香珂驚詫道:“你去了神劍門總壇?神劍門主究係何人?”

上官寒竹道:“神劍門主便是一度為禍江湖的人人懼之三分的‘毒穀神鷹’。”

玉嬌擔心地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的開啟暗室之法?”

上官寒竹微微一笑道:“我闖入神劍門總壇,沒有看見金刀客,而且陷入重圍,便知道若靠力拚,必九死一生,唯靠智取方能脫身。

“於是,便詐稱找神劍門主獻‘神州令’,果然神劍門主‘毒穀神鷹’信以為真,召見了我。

“我見了‘毒穀神鷹’便拿出你贈給我的那塊佩玉,對他說,那就是‘神州令’。”

玉嬌一驚,嬌嗔道:“你把人家的東西送了人?”

上官寒竹笑道:“不然,我還能活著見到你嗎?”

香珂一旁道:“神劍門主怎麽會相信那就是‘神州令’,上麵連個標誌也沒有。”

上官寒竹笑道:“我騙他說,這佩玉需在無根之水中浸泡十天方能顯出字跡和上麵圖形。

“但是,我一再堅持讓他先告訴我開啟暗室之法,然後再把‘神州令’給他,否則就將那‘神州令’摔毀在他麵前。

“後‘毒穀神鷹’無奈,才告訴了我開啟暗室之法,我便把那佩王給了他。

“也許到現在,那佩玉還浸泡在無根之水裏……”

玉嬌莞爾一笑,道:“你真鬼!什麽是無根之水呀?”

上官寒竹笑著瞥了香珂一眼,道:“無根之水便是眼淚。玉嬌妹,你不因我失了那佩玉而恨我嗎?”

玉嬌笑道:“那玉有什麽希罕,你得到了開啟暗室之法,幫了我們大忙,這才重要呢?哪頭輕,哪頭重,我還是知道的!”說著,充滿深情地望了上官寒竹一眼!

香珂一旁道:“咱們快回天山吧,看一看‘毒穀神鷹’是否騙了你!

“若是真的開啟了暗室,再下山尋找毒王和仙醫也不識……”

上官寒竹道:“這樣也好!我也擔心他告訴我的是否管用……要走就動身,你倆騎馬,我用輕功跟隨……”

話音未落,有人在旁邊的樹上揚聲道:“上官公子,你的‘千裏雪’還是留給老夫吧!”

上官寒竹抬眼望去,見樹枝上坐著一個老乞丐,雙腳上掛著兩支破鞋皮兒,正然來回悠蕩著,笑道:“老人家,你是誰,怎麽認識在下?”

那老乞丐笑道:“你不認得我,就不許我認得你嗎!你這‘白馬公子’的名號近來在江湖上也叫得挺響。”

香珂一旁見了,渾身一顫,低聲對上官寒竹道:“他是毒丐丘昆侖,我們曾在破廟裏遭遇過……”

上官寒竹一怔,皺了皺眉,對毒丐道:“不知老前輩怎麽突然對在下的‘千裏雪’感興趣了?”

毒丐聞言,飄身下了樹,站到三個人麵前嘿嘿一笑道:“你們的談話我都聽見了。

“你們急於找到毒王和仙醫去救僵屍的性命,是不是?”

上官寒竹頷首道:“不錯,因為找遍天下,唯有此二人才有可能使僵屍複活!”

毒丐冷笑道:“但你們要找二人猶如海裏撈針,而老夫找二人卻易如翻掌!

“因這二人不諳輕功,又在千裏之外,若不騎你的‘千裏雪’,猴年馬月能趕到天山?”

上官寒竹喜道:“原來老前輩是有意助我們!”

毒丐虎起臉,冷道:“混賬話!我毒丐有意助過哪個?我憑什麽助你們,還不是因為金刀客我倆有言在先嗎?”

玉嬌一旁道:“可金刀客已經……”

毒丐截口道:“我知道他已經死了。我正是碰上楚家父子,聽到金刀客的死信兒才來這裏的!

“金刀客逞匹夫之勇,終於沒逃過人家的‘奪命三劫’。唉!剛過則易斷啊!”

上官寒竹驚道:“什麽‘奪命三劫’?”

毒丐道:“聽楚太昌說,一劫便是利用他慈善的心理,讓他失去警提防備,由冷青山施‘辣手絕命刺’。

“二劫是由神弩手藏在棺材裏,從棺材上穿的眼裏暗射‘狼毒攻心針’。

“三劫是在荒墳裏埋炸藥……這奪命三劫漫說是人,便是神仙也扒層皮!”

香珂一旁道:“金刀客曾和你說妥,找來毒王和仙醫,我們便能找到打狗棒給你!

“可是你沒有找來他們二人,我們自然也不能給你打狗棒了!”

毒丐笑道:“老夫就知道金刀客臨死時一定把打狗棒的事轉告你,現在看還真是這麽回事。

“好吧!你們先回山等著,不出三日,我便將那兩人領到天山!”

香珂道:“見到那二人,我們便告訴你藏打狗棒之處!”

毒丐嘿嘿一笑,道:“丫頭,蠻爽快的!咱們一言為定!不過,要保證時間,你們需借老夫這‘千裏雪’騎一趟!

“若那兩個老怪物不肯,我就把他們綁在馬背上馱來!”

上官寒竹躊躇了一下,笑道:“可以把‘千裏雪’借給你,不過,你需留下一隻破鞋片兒在我手裏作抵押!”

毒丐笑道:“以我一支破鞋片換一匹千裏寶馬,我還真劃算!你小子安什麽心,莫非怕我騙走你的寶馬不成?”

上官寒竹笑道:“借金銀還得出據,借馬不出字據,押了個破鞋片兒也算難為你嗎?”

毒丐道:“也好,就這麽定了!交馬時把破鞋片兒還我!

“交出那兩個老怪物時,你們告訴我打狗棒的下落!”

說著,脫下一支破鞋片兒遞給上官寒竹。

上官寒竹接過,把“千裏雪”的韁繩遞給毒丐,笑道:“此馬通人性,不會撒野,但你要照顧好它,否則野起來還難治!”

毒丐接過馬韁,飄身騎上,哪馬長嘶一聲,帶著毒丐一路塵煙,向遠方飛馳而去……

見毒丐一走,玉嬌瞟了一眼上官寒竹手中的那隻破鞋片兒,埋怨道:“快扔了吧,髒兮兮的!你要它做什麽用?”

上官寒竹狡黠地一笑道:“他借去我的馬,這便是借據呀!”

玉嬌正然不解,想問時,香珂一旁道:“你是想拿著它,若毒丐不還你馬,你便拿著這破鞋片兒四處去說,毒丐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因為這破鞋片兒是毒丐的獨有之物,誰聽了都會相信,而毒丐是江湖成名人物,自然要顧惜名譽。”

玉嬌笑道:“寒竹哥,你還真有心眼兒!”

上官寒竹道:“江湖險惡,以心機最重要,武功次之!”

香珂歎道:“是呀,我金哥哥武功可謂高強,可是亦難免。”

說著,雙眼又濕潤了。

上官寒竹聞言,微喟道:“金刀客可謂身懷曠世武學……隻可歎此人太高傲,且心腸又軟……”

玉嬌見香珂臉色異樣,便製止了上官寒竹,低聲道:“人無完人,金無足赤……”

上官寒竹望了香珂一眼,歎道:“去吧,咱們回天山吧,……先開啟暗室,找到冰棺僵屍,等待毒丐他們來。”

香珂聞言,情不自禁又向那鬆林裏望了一眼:

金哥哥,我們要走了,隻好扔下你在此長眠,備受冷清與孤寂。明年的今日我們還會來看你……

想著,撲籟籟滾下淚來。

世上萬般哀苦事,無非生離與死別。

好端端一對情侶,此刻,人間天上,除了哀思重重,灑淚紛紛,還能怎麽樣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