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大皰驚魂記()

“本官親自去看!”說話的工夫,陳康已然大步奔了出去,徑自奔到了房間門口。

“等一下!”金粼兒也快步追至了這邊,企圖攔住陳康。

陳康哪裏能容得這金粼兒去攔自己?當下便用力地推門而入。

淡淡的『藥』香彌漫在房間之中,簡潔的擺設,幹淨的房間,除了靠在牆邊的床塌,沒有一絲一毫遮擋住視線的物什。

除了床。

陳康將視線落在了那床塌之上。

香檀木的床塌,雕刻著荷花兒圖騰,顯而易見的女子閨閣,淺絳『色』的帷幔垂下,隱隱透出了躺在那裏的人影。

有人!

陳康一個箭步衝過去。

“啊呀,不要!”金粼兒尖叫一聲,慌『亂』之中想要去攔,卻哪裏還來得及?這邊陳康早已然將帷幔挑起,但見那床塌之上躺著一個人,一頭青絲如瀑般鋪在枕頭之上,臉朝著床裏,看不清容貌。

“起來!”陳康大喝一聲,那人身形一震,然後緩緩地回過了頭來。

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陳康親見著那個人慢慢轉過頭,慢慢地……

“媽呀!”淒厲的叫聲響徹整個房間,陳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竟是連起都起不來了。

“陳武官!”

“陳武官!”

官兵們聞聽如此淒厲的慘叫之聲,均以為這陳康受到了襲擊,當下便紛紛亮出兵器衝進了房間。然而但見這陳武官渾身發顫,坐在地上,麵『色』蒼白地盯著那床的方向,嘴唇顫抖地哆嗦道:“鬼……鬼……”

鬼?

這些官兵們個個兒都唬了一跳,拎著那兵器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攥得緊了,紛紛朝著床塌之上看過去。

那剛剛被掀起的帷幔,這會子卻是合攏在一起,隔著淺絳『色』的帷幔隻看到那裏麵隱約有個女子的身影。莫非,這是傳說中的女鬼?

官兵們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竟是三三兩兩地擠在了一處,眼神慌『亂』。

“唉,我都告訴你不要去掀那個帷幔了,陳武官。”金粼兒一臉同情,“可是你不聽我的……”

“那那那那,那是……那真的是鬼嗎?”陳康哆哆嗦嗦地問金粼兒。

“那是我大姐金媚兒。”金粼兒眨了眨眼睛,自眼角流出一滴悲傷的淚水,“我大姐被一個江湖郎中騙了,用二十個金珠買了副假『藥』,使得麵部浮腫,大皰層出不窮,十分的可怕。她怕婆家人看到她這副樣子會苛責於她,便回到了家裏藏在房中傷心欲絕,不敢出屋。為了怕鄰居們知道會嘲笑於她,我與金鯉自不敢聲張,所以才使得人家都錯以為我們家進了個陌生人。這真是……著實的傷人哪……”

這邊金粼兒兀自抹淚傻感,而那邊的金媚兒則掩麵而泣,姐妹兩個均委屈之極,在這樣一群男人麵前,顯得那樣無力和弱小,倒使得這些官兵們一個個兒的心有不忍起來。他們麵麵相覷,然後慢慢地收了兵器,麵帶愧『色』地站在了那裏,全部的視線,都落在了坐在地上的陳康身上。

陳康的臉上未免有些掛不住了,他幹咳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縱然這家夥到了夜晚便會變成不折不扣的弱受,但是在白天還沒有變身之時,陳康到底還有著男人的自尊的。“是哪裏的騙子,竟然膽敢目無王法的用假『藥』騙人?如若本官知道了,定然要將他繩之以法!”

陳康激憤地問道。

“這,我們也不知那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隻是一個江湖郎中在城門口叫賣‘瘦身膏’,我便輕信了……”金媚兒一邊哽咽著,一邊說道,“隻是想著自己既然吃了虧,上了當,隻當是買個教訓,自此以後,再不能信任那些江湖騙子便是了。”隔著帷幔,那金媚兒的身影倒是有幾分俏麗,再加上聲音溫婉低柔,竟然,有一種無聲的誘『惑』。

“這個……”陳康幹巴巴地咽了咽口水,然後猛地一拍大腿,“他媽的,這些江湖騙子,真是欺人太甚,看本官將他繩之以法,也叫他知道知道我秀城的厲害!”

說罷,便昂首挺胸做英雄狀朝著外麵走去,這些官兵們相互對視一眼,然後立即匆匆跟在他們頭兒的身後,逃也似的奔出了金家。

金粼兒臉上的淚痕未幹,唇邊卻已然斜斜的上揚:“小子,就你這點能耐,可甭跟姑『奶』『奶』在這裏玩遊戲。”

說罷,站起身來,雙手叉腰,仰天大笑。

舒暢啊,真舒暢,金粼兒得意洋洋,感覺到周身舒爽。

“你的品味還真是有趣。”藏蘭痛苦地自那床底下鑽出來,一臉無語地瞧著站在地中央一臉得意的金粼兒。

金粼兒轉過頭,完全不屑於瞧藏蘭一眼,隻是大步走向床塌,揚起帷幔,一把將那還沒有從演戲角『色』之中走出來的金媚兒拽下床,然後把高高疊成一道屏障的被子拉下來,『露』出了藏在裏麵的東方鷙。

這金媚兒被金粼兒拉下床,站在地上,依舊兀自地抹著眼淚,心裏無盡感慨自己的悲慘命運,金粼兒則跳上床去,抱起東方鷙的身體,將他用力地向外拖了一拖,又幫他枕在了枕頭之上。

手指輕探鼻息,金粼兒舒了一口氣:“還好,沒有憋死。”

東方鷙險點笑出聲來。

眼眸微眯,精芒一現,婉若瀲灩的湖光,將湖邊景『色』盡收眼底。

一張嬌俏的圓臉,肉感十足,忽閃的大眼黑白分明,那眼中閃爍著的……是關切?用這樣關切的神情說出這樣充滿了喜感的話,這女人還真是……不走尋常路啊。

這第一道關卡過去,相信以後就會異常順利了。

想著這一大樁買賣就這樣成交,金粼兒心情異常的好。她吩咐秀兒買了些菜,喚秀兒熬了粥,又親手弄了幾樣小菜,喚秀兒給藏蘭端去一份,其餘的擺在桌案之上,看看時間還早,便端著粥,來到東方鷙的房間,在秀兒的幫助下喂了他些米湯,方才回到正堂,等待金鯉放學歸來。

米湯。

東方鷙緩緩地睜開眼睛,味道倒是敦厚香滑,品味著口齒之間的清香,他頗有興趣地眯起了眼睛。看不出,這見錢眼開的小妮子還有這種廚藝。人都道烹飪的味道,既是人心的味道、靈魂的味道,這種甜美和馨香卻果真是出自於這金粼兒之手麽……

整個屋子裏都充斥著那淡淡的『藥』香,恰如……金粼兒身上的那種混合著『藥』香與清香的氣息。東方鷙動了動,卻牽動了胸前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不敢再動。看起來還是不能為這小妮子感動啊……竟然為了賺錢,延緩替自己醫治,這到底是哪門子的理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家才會教育出這樣一個奇怪的少女?

東方鷙真是啼笑皆非。

這邊金粼兒一手托腮,端坐在桌邊,出神地望向窗外。

“今兒鯉兒怎麽回得這樣遲啊。”金媚兒報怨著,禁不住伸出手去夠桌上的那道清蓮香芋。

“還沒到時辰呢!”金粼兒雖然沒有轉頭,卻仍能準確地拍到金媚兒的手,清脆的響聲伴著金媚兒的輕叫,金媚兒不滿地嚷道,“你這個不懂得尊重長姐的死丫頭,你就知道等金鯉回來,不曉得你姐姐我也餓了啊!”

“要麽等金鯉回來,要麽回你那老年癡呆的房老爺子家去。”金粼兒一臉淡漠地說道。

“你!”金媚兒憤然站起身來,一拍桌案道,“金粼兒,你不要太過分!你以為我不敢回去?”

“好啊,請吧。”金粼兒做了個“請”的姿勢。

“你!”金媚兒沒想到金粼兒竟然這般無情,當即氣得皰皰臉都紅了,隻是指了指金粼兒的鼻子道,“好,你有種!”

說罷,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