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君憐我心

那殿中叔侄二人的對話自與金粼兒沒有甚麽幹係,她在蘭婉儀的宮殿裏侍候那個難纏的主子習慣了,突然一下子搖身一變當上別人的主子,便覺萬般難受,著實的有些受不鳥。

而突然之間空閑下來的時間,金粼兒更加不知道如何打發是好。對那幾個亦頻亦趨跟在自己身邊的水靈等人,金粼兒更是倍感別扭,當下便早早地打發了她們,一個人坐在後花園裏發呆。

先前照顧那一會頭兒疼,一會兒背疼的蘭婉儀,隻覺得時間過得飛快,還不覺怎樣便已然到了晚上了。然而金粼兒都發了這大半天的呆了,太陽卻還是好端端在在天空中大放金光,讓金粼兒好不惱火。

她瞪了一眼那耀眼的太陽,攸地想起,她被封為郡主這麽大的事兒,金鯉他可知道麽?而媚兒她這麽久不曾見了,可還好麽?

正待發愣的當兒,隻覺腦門被輕輕地敲了一下,金粼兒暗叫一聲,用手捂住腦袋,卻赫然發現東方鷙正站在自己的對麵,一臉不快地望著自己。

“死人妖,你幹嘛!”金粼兒頓時對這東方鷙怒目而視。

“嗬,你這不懂得感恩的死丫頭,”東方鷙一把捏住了金粼兒圓圓的包子臉,左右晃了一晃,“竟然對你的恩人這般講話。”

“你放手啦!”金粼兒被捏得好疼,當下用力地打開東方鷙的手,後退一步,『揉』著被捏疼的臉怒道,“你是誰的恩人?真是好不害臊!”

“難道不是?”東方鷙的黑眸微眯,竟然現出幾許嫵媚來,瞧向金粼兒,“難道不是?你難道忘記了,是誰在你危難的時候給你金子,讓你交上了金鯉的學費,又是誰一次一次救你於危難?”

金粼兒的麵『色』一滯,這東方鷙說得自然是對的,有多少次自己走投無路的時候,都是這個家夥在身邊,幫自己度過了危難……

“呸!”心中雖然頗有所動,金粼兒嘴上卻還是啐道,“要論恩情,倒是我先對你有救命之恩的好不好?想當初,是誰把你從鬼門關上救回來的?若不是本姑娘,恐怕你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

“哦?是麽?”這東方鷙微微一笑,忒地妖孽嘴臉,“你把本王當成搖錢樹,故意減少了『藥』方,想拖本王在你家多留兩日好騙錢財罷?”

金粼兒被說中心事,當下怔在當場,一張臉兒漲得通紅,思及當初自己被這廝脅迫,不由得更加氣憤,當下上前一步,恨恨道:“呸!那又如何?為了救你,我們金家可是不遣餘力,你卻恩將仇報,不僅偷走我全部的錢,還騙我來宮裏,吃盡苦頭。你說,到底是不是我對你的恩情更大!”

“這倒也是。”出乎金粼兒的意料,東方鷙這廝竟然讚同了金粼兒的說法。隨即,這廝又微微一笑,道,“那要不要本王以身相許,報答郡主你的大恩?”

“呸!”金粼兒不覺中又被這東方鷙擺了一道,當下氣得啐了一口,但料自己也不是這死人妖的對手,也不願和他糾纏下去,隻是轉身便欲跑路。然而這東方鷙卻攸地捉住了她的手,含笑道:“你就這麽走了?”

“那你想要怎樣?”金粼兒氣呼呼地轉頭去瞪東方鷙,用力地抽回了手。

“你還沒有謝本王呢。”東方鷙也不惱,隻是笑嘻嘻地說道。

“我謝你個頭!”金粼兒恨不能一拳打在這張討厭的笑臉上,心中對這個陰魂不散的東方鷙倍感惱怒。她索『性』也不走了,隻是站在那兒,一隻手放在腰間,呈現出經典的茶壺狀,指著東方鷙怒道,“你個死人妖,咱們今兒就把話說清楚,我金粼兒到底有甚麽是需要謝你的?”

“若是有,又當如何?”東方鷙不答反問。

“這……”金粼兒怔了怔,頭腦裏飛快地計算著自己與這東方鷙到底誰欠誰更多一些,想她金粼兒從來沒有在計算好處的時候有過失誤,所以她咬住下唇堅決地說道,“若是有,你說怎樣,便是怎樣。”

“本王向來不喜歡占人便宜,”這東方鷙大言不慚地說道,“所以隻要你答應本王一個條件就可以。”

一個條件?

金粼兒斜睨著這家夥一眼,見這東方鷙含笑而立,低著頭黑眸灼亮地望向自己,眼中有種莫名的情愫似是溫情般落在自己的身上。金粼兒的心下不由得一動,隨即便又想起先前日子在中秋宴上對自己口中出的惡言,不免又氣憤起來,隻是冷哼道:“哼,你休想有甚麽條件,本姑娘壓根兒就不欠你半分!”

“哦?是麽?”這東方鷙漫不經心地問著,突然間伸出了手來。這東方鷙可是個有前科的家夥,平素裏慣會偷襲索吻,金粼兒神『色』一凜,剛想要伸手去擋,孰料這東方鷙卻隻是輕輕探手,將金粼兒頭上的一枝發釵摘了下來。

“若你不欠本王,那這又是甚麽?”修長的手裏捏著的,卻赫然是那枝“憐心。”

君憐我心,我心若何……金粼兒的心猛地一動。先前在“執玉府”的人捧來衣裙等物打扮金粼兒之時,金粼兒瞧著那鏡中的自己竟然有幾分陌生起來。印象裏金粼兒悉心打扮之時也不過隻有那麽一兩次,第一次是前去求陳達幫助這東方鷙離開錦鎮,第二次……便是眼下這回了。想不到悉心地打扮一下,她金粼兒還是有著幾分姿『色』的,金粼兒一瞬不瞬地望著鏡子裏的自己,突然覺得有點異樣。

是年齡使然麽?金粼兒隻覺自己這十七年來,如此認真看自己的機會還真是少,這匆匆而過的少女時代裏,到底剩下了甚麽呢?

她歎息了一聲,卻突然發現,自己竟沒有一件能夠拿得出的首飾與這身衣裳相配的。躊躇中,她隻『摸』出了一直珍藏在枕頭下麵的那枝“憐心”。

君憐我心,我心若何。這明明是陳達送給金粼兒的釵罷?卻為何在看到它的時候想起的,卻是那樣一張討人厭的臉呢?

隻是不知,他是甚麽時候把這枝釵贖去的,從甚麽時候開始,他便關注自己了呢?金粼兒內心深處的某一個地方輕輕地動了一下,望著這枝釵卻久久說不出話來。

“如何?”東方鷙攸然笑了起來,那枝“憐心”在陽光下兀自散發著鮮翠欲滴的美麗『色』澤。

“明日酉時,本王在鳳倚湖邊等你。”東方鷙趁金粼兒發怔的工夫,將這枝憐心重新『插』在她的發上,扔下這麽一句便轉身離開。

“哎,等一下!”金粼兒恍然大悟,立即想要反駁這廝的歪理邪說,然而這東方鷙卻隻是連頭也不回地道,“翰林書苑似乎是又該交納學費了罷?”

金粼兒整個人瞬間石化了。

那東方鷙眼眸如水,悄然回頭瞧了一眼金粼兒,眼中波光瀲灩,嫵媚叢生,當真是個禍害人間的主兒!金粼兒歎息一聲,這年頭啊,美男多作怪,真是一點都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