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酒醉『迷』情

金粼兒被那九皇子東方鸞拉著,慢慢地走著。

那隻握住自己的手,沒有先前那隻溫暖,也沒有先前那隻有力。九皇子東方鸞的手,是冰冷的,冷得有如他的眸,如雪似冰。

不知道走了多遠,金粼兒的腳步卻越放越慢,漸漸地停了下來。東方鸞感覺到略略的詫異,止住腳步,他亦回過了頭來。

身後的金粼兒低著頭,默默地將自己的手從東方鸞的手裏抽了回來。

“怎麽?想要回去?”東方鸞那淺淺的唇微微地上揚成譏諷的弧度,“回去攪人家的好事去麽?”

金粼兒沒有說話,這番模樣卻讓九皇子東方鸞大為光火,他冷哼一聲,繼續道:“怎麽變成啞巴了?你剛才的精神頭兒哪去了?莫不是,你以為我的七皇兄是真的對你動情了麽?告訴你,他俊王爺憑生不知道玩弄了多少女人,那些名媛淑女……”

“閉嘴!”金粼兒攸地抬起了頭來,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爍爍生輝,溢滿了憤怒的光芒,“是你吧?這一場戲,是你導演的罷?”

東方鸞的麵『色』微微地變了變,卻依舊冷著一張臉看金粼兒,沒有說話。

“你為什麽要這樣?”金粼兒隻覺自己搖搖欲墜,卻兀自被一股子憤怒支撐著,她像是個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孩子,緊緊地盯著東方鸞,“你們為什麽要這樣?我不過隻是一個普通人,我隻想好好的過我的生活,你們為什麽非要介入到我的生活裏?一定要這樣捉弄我嗎?一定要看到我難過,看我的熱鬧,看我被欺負的樣子嗎?你現在看到了,你滿意了?”

東方鸞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這隻小包子,那從前一直洋溢著快樂笑容的臉上,第一次閃現了點點的淚花。

“你胡說什麽,”東方鸞不知道為什麽緊張了起來,他幹咳一聲,轉過目光盯著地麵,結結巴巴地道,“本王才懶得捉弄你這下等宮女,隻不過是看不過去你這傻瓜被人玩弄罷了……”

“被人玩弄也好,被人耍弄也好,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是嗎?”金粼兒的話卻讓東方鸞的身體猛地一頓,他迅速地轉過身來,目光如冰地瞪著金粼兒:“你說甚麽?你願意被人玩弄,你願意被人耍弄?你是願意被他耍吧?你這個愚蠢到家的女人,你簡直是活該被騙被欺負,被……”

一滴淚,緩緩地流了下來,晶瑩剔透。東方鸞終是歎息了一聲,不再說話了。金粼兒胡『亂』抹了一下臉上掉下來的淚,卻“哧”地笑出了聲。

“今兒晚上的風,還真大。”她說著,轉過身舉步離開。

“你跟我走罷。”許久,東方鸞才緩緩誌說了一句,金粼兒的身體頓了頓,卻沒有回頭,“我帶你回慕買,那兒有你喜歡的金子,好多的金子,還有藍寶石,紅寶石……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九皇子殿下,你錯了……”金粼兒微側過頭來,月光如洗,照著那圓圓的側臉,竟別有一番溫柔秀美,“我是喜歡金子,那是因為金子可以給我愛的家人們帶來幸福。看不到家人的幸福,金子又有什麽用呢?”

說罷,金粼兒舉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東方鸞怔怔地望著金粼兒的方向,放久,方才慢慢地舉起了那隻拉住了金粼兒手,卻忘記了像從前一樣拿出手帕拚命的擦拭。

風很冷,金粼兒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躊躇了半晌,方才幽幽地歎息一聲,朝著“永泰宮”的方向走去。

遠遠兒的,卻瞧見“永泰宮”的院中燈火通明,並不似平素裏安靜的模樣。金粼兒好奇地走過去,卻赫然看到正在那紫藤花兒長廊裏靜坐著的兩個人。

坐在左邊的,身著明黃『色』披風,麵『色』陰沉,卻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東方宇鷹又是何人?而坐在他對麵的,則是同樣麵『色』沉重的靖王爺東方傲軒。

這素來不和的兄弟二人,怎麽趕在今兒聚到一起去了?金粼兒心中的鬱悶一掃而光,轉而倒是對這兩個平素裏敵人相待的皇家兄弟好奇起來。她悄悄地溜過去,緊貼著牆邊屏息凝氣地留意起這兄弟二人來。

“今兒是二十八,她的忌日,你怎麽不去她的‘錦素宮’?”許久,方才得靖王爺幽幽地說道。

忌日?錦素宮?

金粼兒猛地怔住了。他們說的那個“她”,可是素妃娘娘?

“她已經不在那兒了……”東方宇鷹苦笑一聲,伸手為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酒,“傲軒,她呀,她……走了。”

說罷舉杯,一飲而盡。

靖王爺的嘴動了動,看得出他的情緒也處在相當激動的狀態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靖王爺也給自己倒了杯酒,卻隻是怔怔地望著那酒,沒有去碰。

“你就不該讓她跟著你,”他的臉上出現了固執的表情,“這麽多年,我就一直以為你不該娶她的。如果是我……”

“夠了!”東方宇鷹一掌拍在長案上,唬得金粼兒差點叫出聲來。這素來笑眯眯的皇上老兒發起脾氣來,還真是有夠可怕啊。“如果是你?如果是你怎樣?素兒她愛的人是朕,是朕!”

“是你,是你又怎麽樣?”麵對這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那靖王爺卻一點兒也不害怕,反而怒氣衝衝地直視這東方宇鷹,道,“你給得了她天長地久?給得了她恩愛一世嗎?”

“朕當然給得了!”東方宇鷹不服輸地吼。

“然後呢?”靖王爺提高了音量,同樣大聲吼道,“然後呢?她人呢?她人在哪兒?”

這句話恰如一記驚雷,讓東方宇鷹的臉『色』頓時蒼白起來。他像是被重重地擊了一下,搖搖欲墜著萎靡下去,口中喃喃道:“她……她死了……連同朕那小兒……一起死了!”

說罷,竟然伏案號啕大哭。

“她絕不是難產而亡的,她絕不是難產而亡!”靖王爺像是發了瘋一樣地用力地搖著東方宇鷹,他的眼睛血紅,像是在看自己的仇而,而非皇上,“是你,都是你害了她!明知道那是她最需要保護的時候,你為什麽你不在她身邊,為什麽不在她身邊!你說,你說呀!”

東方宇鷹卻隻是大哭,任由靖王爺發了瘋似的搖著自己,仿佛,這也是一種宣泄。金粼兒聽著這兩個位高權重之人在這裏爭吵,卻有種說不出想要落淚的感覺。

“我連她最後一麵也不曾見得,你說,這是不是你的錯?”靖王爺悲傷地大喝,“你讓她還沒有來得及品嚐天長地久便離開了人世,你讓那個未出生的孩子還不待看這世界一眼,便離開人世,你讓年僅七歲的鷙兒……”

鷙兒!

金粼兒的身子猛地一震。

是了,東方鷙!他明明是約自己在鳳倚湖邊相見的,八月二十八,身為素妃之子的他,又怎麽能忘記這一天呢?

金粼兒的腦海裏閃過一道閃電,將混『亂』的一切照得通明。她想也不想地,朝著鳳倚湖的方向奔去。

不知道奔跑了多久,金粼兒的鼻尖上已然微微地滲出了汗珠兒。好在此時並沒有薄雲遮月,反而能夠讓金粼兒將腳下的路看得清清楚楚,在一片梧桐樹搖曳下的鳳倚湖邊,孤獨地坐著一個人。

他的黑發被風吹起,在夜裏飛揚,月白的袍子層層疊疊鋪散開來,他背對著金粼兒,卻傳遞出一種無聲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