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金粼兒的笑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得身後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讓金粼兒那已然被弄得『迷』『迷』糊糊的大腦攸地清醒了過來。

回頭,但見那樹影搖曳之處,緩緩地走過來一個人,月白長袍上繡繁花縈繞,黑眸有如夜『色』般深邃,卻帶著點點妖嬈。

卻不是那東方鷙又是何人?

“小九,就算你為了為兄開脫,也不至於此。”這東方鷙的心情似乎大好,他走上前來,握住了金粼兒的手,將她拉到了他的身後,“父皇,今日乃是兒臣與金粼兒之約,小九乃是擔心兒臣跟著兒臣過來的。但是兒臣早就告訴他,父皇是不會幹預兒臣與金粼兒之事的,父皇您說可是?”

什……什麽?

金粼兒隻覺一股寒意自背後襲來,驚得她三魂七魄已然隻飛掉了二六,不由得顫聲道:“東方鷙,你在胡說什麽?”

然而這情形卻像是一記驚雷在皇上東方宇鷹的腦海裏炸響,這個素來沉穩而又睿智的九五至尊似乎在今夜格外的脆弱。他倒退了一步,眼中帶著震驚與『迷』茫,一眨不眨地望住了東方鷙。這種突如其來的場麵讓原本想要好好教訓東方鷙一頓的金粼兒也怔住了,她瞧了瞧東方宇鷹,又抬頭瞧了瞧站在自己身前的東方鷙。薄雲輕輕散雲,『露』出皎潔的明月,恰如一個女子溫柔的目光,落在了這父子二人的身上。金粼兒赫然發現,原來在東方鷙的臉上,竟然有著與東方宇鷹那麽相像的五官,那種輪廓,那種不聲不響便已然睥睨天下的氣勢,竟然婉若一個模子裏刻出的一樣。隻是,東方鷙的身上自有一種嫵媚至妖的美,卻像是從東方宇鷹的儒雅裏衍生出來的一樣,如夢似魔。

東方宇鷹竟然踉蹌著倒退了一步,他怔怔地看著東方鷙,繼而轉頭看了一眼麵『色』陰沉的東方鸞,緩緩地,歎息了一聲。

“冤孽,冤孽啊……”他歎息著,閉上了眼睛,既沒有對東方鷙這貌似無禮的態度加以指責,也沒有對東方鸞這兄弟二人的古怪官司做一番定論,他隻是淒淒切切地笑著,轉過身蹣跚而去。不知道為什麽,金粼兒卻總覺得這位平素裏高高在上的皇上,眼下像是一個孤獨而又傷心的老人,在沒有人安慰他的深夜裏獨自品味一種叫做傷心的酒。

望著東方宇鷹的背影,東方鷙也陷入了一種沉默裏,望著東方宇鷹的目光裏突然閃過了一抹異樣情感。

今兒……這是怎麽了?

金粼兒頗感奇怪,然而那握住了金粼兒的、東方鷙的手,卻不由自主地微微加重了一些力道。金粼兒低下頭瞧了一眼那隻修長的手,不知道為什麽,竟在這一刻沒有想要掙脫的打算,因為從這隻手上傳來的,是一種淡淡的悲傷。

也是……有心事嗎?

“嗬,七皇兄,就玩具來說,你這戲未免演得有些太過了。”突然,一直沉默在一旁的九皇子東方鸞笑出了聲來。

什麽?玩具?金粼兒扭頭瞧著東方鸞,但見這東方鸞的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那雙藍眸裏閃爍的卻是一抹陰冷。

“小九,你在說什麽?”東方鷙的眉,亦微微地皺了起來,握著金粼兒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難道七皇兄你不曾記得了?就在中秋佳宴上,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你說,你身邊的女子無數,如何會對這樣一個姿『色』平庸的包子臉鍾情?不過是看她好玩,當成玩具玩玩罷了。”

當成……玩具嗎?

金粼兒的心,像是被澆上了一盆涼水,卻不知為何像是涼到了內心深處。她那被東方鷙緊緊握住的手也瞬間冰冷了起來,緩緩地,從他的手裏抽出來。

“包子?”東方鷙的眉微皺,低聲喚道。

誰知這隻包子既沒有對他怒目而視,也沒有跳起反擊,她隻是揚起頭來,那張圓乎乎的臉上攸地綻出了燦爛的笑容。

恰如,他與她第一次的相見。

“哈,俊王爺,您老人家想耍我也不是這樣耍的啊,真是的。”金粼兒哈哈大笑,隨即用力地拍了一記東方鷙的肩膀,“好在我沒有上你的當,這一回你可是失算了。啊哈哈。”

東方鷙沉默著,黑眸裏像是被點燃了兩團火焰,灼熱的驚人。這兩團火正在金粼兒的身上燃燒,然而金粼兒卻早已然被裏裏外外都凍成了冰,卻是怎麽能化得了的?

恰在此時,金粼兒聽到了一聲嬌滴滴的呼喚:“俊王爺……”

抬眼,卻見一襲豔麗宮裝的慕容禍兒俏生生地站在不遠處,那豐滿的身材讓人見之便覺神魂顛倒,那嫵媚『迷』人的朱唇微啟,笑道:“不是說在鳳倚湖邊相見麽,卻怎麽又到這兒了?好在我聽著這邊熱鬧走過來了,要不然,還不等見殿下您,小女子就要凍僵了呢。到時候,還得你給我暖……”說著,便笑意盈盈地湊上來。

金粼兒隻覺心中似乎有甚麽輕輕地裂開了,她的眼睛被甚麽東西刺得好疼,而她的心,更疼。

“既然七皇兄有約了,那我們也失陪了。”東方鸞冷冷地笑著,上前一步,拉起了金粼兒手,攜著她緩緩地離開了。

東方鷙沒有說話,他的黑眸依舊燃著火焰,一瞬不瞬地望著金粼兒離開的身影。

“咦,想不到這九皇子和這金粼兒還果真是一對兒,難道落雪她……”慕容禍兒望著這手牽手的東方鸞和金粼兒嘖嘖稱奇。

“是誰……”東方鷙的聲音冷冷地響起,目光卻並沒有落在慕容禍兒的身上,“是誰告訴你,本王約你在鳳倚湖邊相見的?”

那慕容禍兒微微地一怔,隨即揚頭道:“怎麽了,俊王爺?”

“是誰?”東方鷙的眉微微向上挑起,深邃的眸,望向了慕容禍兒,明明是含笑著眸光,為何……看著隻讓人倍覺寒冷?

“沒……沒有人,”慕容禍兒仿佛被東方鷙這股子笑容唬得丟了魂兒,隻是怔怔地,喃喃地道,“是,是我想見殿下您,才進宮找您的。隻是‘琅星殿’的人說您今日定是在鳳倚湖邊,所以我才來的。殿下,我隻是惦念您!”

然而東方鷙的一張俊麵,卻已然沉靜了下去。他麵無表情地看了慕容禍兒一眼,然後兀自轉身離開。

“殿下!”慕容禍兒急忙上前一步,卻遲遲不敢追上這東方鷙的腳步,隻是兀自委屈道,“殿下,是您說,禍兒可以隨時都來宮裏找您的……”

“以後,就不用再來了。”東方鷙隻是淡淡地扔下這一句,便大步離開了。月光如冼,照著他那飄逸出塵的背影,竟然是那麽決絕,那麽冷漠。

“殿下……”慕容禍兒若虛脫般地,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