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天子腳下

真不愧是天子腳下的一座城,就是夠氣派,夠敞亮!

經過了十幾日的顛簸和輾轉,金粼兒對於京城的渴望是越來越強烈了。早在遠遠兒地瞧見京城之時,金粼兒便感覺到了一陣難以遏製的激動。她緊緊地揪住金鯉的衣襟,用力地搖了一搖。

“鯉兒,我們進京了,我們進京了!”金粼兒興奮地嚷。

“姐,你有沒有必要這麽激動啊?”金鯉啼笑皆非,“不過是京城而已。”

“不過是京城而已?”金粼兒跳起來,“不過是京城而已?啊喲喲,瞧瞧,我家金鯉的口氣好像王爺一樣哎。”

“姐!”金鯉哭笑不得地瞧著興奮得手舞足蹈的金粼兒。

“京城,我們來了!”金粼兒揮舞著手臂,朝著京城的大門揮手。

這恐怕是金粼兒此生最享受的出行了,京城的熱鬧和繁華景象讓她深深地著『迷』。最愛的,莫過於那熱鬧的集市和鱗次櫛比的『藥』鋪醫堂了。

馬車隻能停在城外,金粼兒與金鯉提著個小箱子下了馬車,並肩走在京城的街道上,看著眼前一幕一幕的繁華,口中嘖嘖稱奇。

“啊唷,鯉兒,你瞧,這京城的路好寬啊。”金粼兒伸手比劃街道的寬廣,又跳過去指著那街邊的房子,欣喜道,“鯉兒鯉兒你看,京城的房子都好氣派。啊唷,你看你看,那邊好像有好大片的宅子,會不會是哪位達官顯貴家的?”

金粼兒跑了幾步,瞧著那片宅子感慨了一會子,又道,“單是個宅子就這樣氣派,那皇宮會是什麽樣兒啊?不得大上十倍,不不,上百倍?”

路上的行人都朝著金粼兒投來奇怪的目光,使得金鯉的臉微微紅了起來,他拉過金粼兒,低聲道:“姐,你這簡直是十足的鄉下土包子進城表現。咱們能不能淡定點兒?”

“什麽叫鄉下土包子進城啊,”金粼兒不服氣地嚷,“你可知道,咱們金家就是從京城遷到秀城的。咱們好歹也是京城人士,你懂不懂?”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表現得這麽驚訝了,好不好?”金鯉『揉』著已然陣陣發疼的太陽『穴』無助地問。

“那……好吧。”金粼兒想了想,終是點頭道,“反正京城已經是咱們常住的地方了,有得是時間去慢慢感慨。那咱們去找客棧吧。”

金鯉點頭。

京城的客棧,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昂貴,但是也由不得金粼兒去鋪張浪費。此一時彼一時的道理金粼兒還是知道的,所以兩個人隻找了家普通的客棧,房間看著幹淨,掌櫃看著可靠,便就此住了下來。

第二日,金粼兒選了件青『色』的長袍,替金鯉穿戴好了,又用青『色』的方巾替他包好了頭發。

“哎呀,我家金鯉真是一表人才。”金粼兒越看金鯉越是高興,將金鯉的方巾正了正,方才送他出門了,“去到了李大人府上可要好好的表現,你未來的仕途可都在人家的手上了,知道嗎?”

“放心,姐。”金鯉伸出大手『摸』了『摸』金粼兒的頭發,笑道,“倒是你,若要去兌錢可要好生的拿好,莫要四處『亂』轉,直接回到客棧了才好。”

“好。”金粼兒乖乖地點頭,目送金鯉出門她才反應過來,什麽時候這臭小子開始叮囑自己了?金粼兒笑著搖了搖頭。準備妥帖,金粼兒也朝著錢莊出發了。

“天”字號招牌的總行,自然也要在最顯眼的街麵兒上。金粼兒慢慢地踱到錢莊前,仰起頭看著那塊碩大的燙金招牌,嘴裏嘖嘖有聲:“總行果然是總行,能在京城這寸土寸金的地兒開得起這麽大個錢莊,這得有多少錢!”

“哎哎哎,看熱鬧一邊兒去,別擋著正門。”正待她感慨的工夫,一個極不耐煩的聲音響了起來,金粼兒轉頭看過去,但見走過來的乃是一個身著皂衫的少年。雖然是在對金粼兒說話,但兩隻眼睛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金粼兒掃了這小廝一眼,也不理他,隻是拎起裙擺,便邁入門中。

“哎哎哎,你幹什麽的?”那守門的小廝急忙奔過來攔金粼兒,“這裏可是錢莊,你不要隨便『亂』闖。”

“我知道你這是錢莊,難不成我喝酒看戲跑到你這兒來瞧你表演?”金粼兒冷笑一聲,抬腿,一腳踢在這小廝的膝蓋處,這小廝忽覺一陣麻酥,腿一軟竟“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

“哎喲,你是什麽人!”那小廝指著金粼兒狂叫,“難不成你是來找麻煩砸場子的?來人,來人啊!”

在這小廝的狂叫之下,立刻湧出來三四個小廝,個個兒神『色』警惕地瞪著金粼兒。

“你們這是在排除迎接本姑娘嗎?”金粼兒拍手笑道,“莫不是你們‘天’字號招牌都是這樣來迎接貴客的?”

貴客?

幾個人麵麵相覷,說實話,他們確實沒有看出來眼前這個穿著打扮都土裏土氣的丫頭,跟“貴客”這兩個字有什麽關聯,便揚聲道:“呸,你這不知道哪裏來的鄉下土包子,休要在這裏搗『亂』。你也不看看這兒是京城,豈容你在這裏撒野!”

“啊唷,”金粼兒笑得開心,一點兒也沒有煩惱的樣子,“你們還真是好玩。京城怎麽了?京城本姑娘也來得,你們‘天’字號莫不是沾上了京城的邊兒,本姑娘就進不得了?”

正吵鬧著,自那錢莊裏麵走出來一個身著玄『色』長衫的男子。這男子身材修長而清瘦。一頭黑發垂在腦後,濃眉有若墨染,斜飛入鬒,一雙黑眸有如墨玉,沉靜而又濕潤。細直的鼻子,薄唇有如淡淡一筆的胭脂,十分的飄逸俊美。

“在吵什麽?”這男子微微地皺了皺眉,沉聲問道。

“夜公子。”眾小廝見這男子出來,倒是分外的恭敬,均招呼道。那被踢了一腳的可憐蟲道,“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個奇怪的包子臉女人,莫名其妙的就踢小的。”

“哦?”那男子轉過頭來,瞧了瞧金粼兒。

但見這女子一張白皙的包子臉團團圓圓,一雙大眼睛更是黑白分明爍爍生輝,看上去甚是有趣。隻可歎穿得如此寒酸,一看便知是個鄉下來的小角『色』。這等鄉村野女,也膽敢在“天”字號的招牌底下撒野,倒實屬是件有趣的事情。

“這位姑娘,”被喚作“夜”的男子輕輕牽動唇角,笑道,“您若是想問『藥』,請往左邊走。若是想要確診自己應服什麽『藥』,請往右邊走。不送。”

說罷,揮了揮手,那神情完全是不屑地告訴那些個小廝,不需要與金粼兒這等人一般見識一般。

這等神情卻是最為令金粼兒厭惡的,她突然大步向前,自懷中掏出那張銀票,團了一團,朝著夜猛地擲了過去。由於這金粼兒已然欺身至了近前,夜並未及防備,銀票便徑自敲在了他的臉上。

夜怔了一怔,下意識地接住了從臉上滾落的銀票團。

“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這東西到底是不是你們‘天’字號錢莊的銀票。”金粼兒冷笑。

夜皺了皺眉,慢慢地展開這張紙團,赫然發現這果真是一張銀票,而且確實是“天”字號錢莊總行的銀票。他用帶著懷疑與驚異的目光打量了金粼兒一番,沉默著不知在想些甚麽。

“哎,我說,我看你長得還真是有幾分人樣。莫非你也跟你們家的看門狗一樣,都隻認衣服不認人?”金粼兒最瞧不慣這種年紀輕輕便狗眼看人低的勢利眼了,遇上這種人定要好好教育他一番!“我告訴你,這個社會還是講究個人人平等的。我穿得寒酸怎麽了?我穿得寒酸證明我低調,你懂不懂?隻有像你這種暴發戶才張揚跋扈呢,而有身份有地位有涵養的人都是低調的,你懂不懂,你懂不懂?”

金粼兒一邊說著,一邊走近了,用手用力地點著夜的胸膛。

“懂。”眼前的男子突然間眯起眼睛,『露』出了一個燦爛若霞的笑容。

“喊。”金粼兒賞了一記白眼給他。心中暗想,莫要以為你『露』出這種笑容就能晃暈本姑娘,本姑娘家裏那隻妖孽笑起來比你還要晃眼,還要妖顏禍眾。所以對你這套忽悠術早就免疫了!

“姑娘裏麵請。”夜做了個“請”的姿勢,金粼兒揚頭挺胸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