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應向晚回複:“當然。”

連柏銘濤都在她朋友圈裏打趣:“新郎真不錯。看得出來你這輩子都會幸福。”

恭喜聲從四麵八方而來。

一個月後,應向晚在網上曬出結婚證。

柏銘濤和應向晚當然沒出國,一切如此安好,且在這裏認真努力的生活。

三兄弟皆酩酊大醉。第二天,柏銘巍和柏銘羽退回股票贈與書,發信息跟他說讓他把柏氏做好,不要讓柏建失望。讓一切都隨風而去吧。

那天晚上,是他們兄弟三個第一次和和氣氣地吃飯。一起回憶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卻都是不愉快的……

後來,柏銘濤隻留下手中百分之十的股份作為他這麽多年為柏氏兢兢業業的回報,其餘百分之四十全部評分給柏銘巍和柏銘羽。

兩人額頭相貼,說不出的幸福。

柏銘濤點頭:“恩……我也覺得……”

應向晚笑笑,“爸一定會覺得你還是得跟我認真求婚一下……不然太委屈我了。”

柏銘濤攤開手掌,正麵。

應向晚看拋起的硬幣在空中翻了好多個跟鬥,最後穩穩落在柏銘濤手裏。

柏銘濤:“好主意。正麵是盡快結婚,背麵是一年後結婚。”

應向晚:“投硬幣。”

柏銘濤下巴抵在她腦袋上說:“恩。我隻是在想,我們到底是要尊重爸生前的意願立刻結婚,還是應該守孝一年再結婚。”

應向晚擁住柏銘濤,低聲說:“別想了,好嗎?”

一直以來,柏建什麽都看在眼裏,他不說,卻都有了打算。如果沒有柏建提防著,讓人看著蔡淑,或許,直到現在應向晚和柏銘濤還會在緊張恐懼的生活裏一片混亂……

柏銘濤默然,應向晚這麽聰明。柏建臨走之際說的話,她應該就猜出來了。無論是車禍,還是食物中毒,還是被綁架……就當做是一個失控母親對孩子錯誤的愛的方式吧。

應向晚打斷他:“銘濤。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原諒她了。爸一定希望我們都不要再重蹈他們的覆轍,希望我們都有新生活。媽再錯都是你媽,何況她已經知道錯了……”

柏銘濤眼睛鷹隼一樣看著她,“有沒有……”

應向晚:“沒啊。就聊聊家常,你們男人不愛聽得……”

應向晚一進門,柏銘濤就拉著她問:“她跟你說什麽?”

蔡淑:“好。”

柏銘濤在樓上的窗戶邊跟應向晚招手,她跟蔡淑說:“銘濤叫我,我先上去了。”

蔡淑噙著淚點頭。

應向晚說:“過去的事情都過去吧。爸一定希望我們的生活重新開始,以後每一天都是美好的。”

柏家很大,卻也不經繞,眨眼一圈便走完了。站在門前,蔡淑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蔡淑久久說不出話。

應向晚:“媽……”

蔡淑愣了楞,問:“你叫我什麽?”

應向晚笑笑,說:“媽別這樣說。應該的……”

繞了半圈,蔡淑才說:“以後銘濤麻煩你了。”

柏銘濤打開臥室的窗戶時時刻刻盯著花園裏模糊的兩個身影。

兩個人在花園裏走了好久都沒有說話。

應向晚莫名其妙看著柏銘濤,說:“我沒事……”她丟下手裏的東西跟蔡淑出去。

柏銘濤說:“她最近很累了……”

蔡淑有些尷尬,說:“沒事。家裏這麽多事情都沒好好聊聊。”

柏銘濤警惕地看著蔡淑說:“有事嗎?”

葬禮結束後,柏銘濤在臥室收拾行李。蔡淑過來,問應向晚:“有空嗎?”

誰也沒有想過這樣的結果。

柏銘濤一言不發地上樓,應向晚牽著他的手。

蔡淑鬆了一口氣,柏銘茜坐在那裏發怔。柏建臨走前什麽也沒跟她說,留給她的遺書卻足足有十頁。

柏銘巍和柏銘羽的臉色相當難看,卻也不敢真的發作。

柏建給每個人都留了一份遺書。

出殯前一天,所有人坐在客廳聽律師說財產分配。柏氏半數股份給了柏銘濤,剩下的柏銘巍、柏銘羽和柏銘茜各取百分之十五,蔡淑占百分之五。柏建所有的房產全部給蔡淑,商鋪給柏銘巍和柏銘羽平分,還有亂七八糟的投資四個孩子平分,額外投資的一家傳媒公司署名是柏銘茜,那家公司最近吞並了柏銘茜之前的東家……她以為自己要走投無路,誰知道老頭子悄無聲息走了這樣一步棋……

柏建屍骨未寒,柏銘巍催著律師過來宣讀遺囑。

出殯的日子訂在兩天後。柏銘濤裏裏外外安排各項事宜,應向晚強撐著精神能幫的都幫一些。

蔡淑失聲痛哭,這一輩子她都耗在了這個男人身上,花盡心血想從他死去的前妻那裏奪回一點他的心。愛了一輩子,痛苦了一輩子,到頭來,聽到的卻還是他的一句對不起。

生命的鍾聲戛然而止,親人用哭聲為他送行。

門外的人聽到喊聲全部衝進來……

“爸!”應向晚和柏銘濤竭力喊他,可是,柏建再也聽不到了……

柏建的眼淚從眼角流出來,卻再也發不出聲音了……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是她人生字典裏最最陌生的詞語,這時候從口中說出,竟然有著她從未體會過的幸福感。這一刻,她覺得她得到了這輩子缺失的所有的父愛。她多希望,這個枯槁的老人能夠在她以後的生命裏真的扮演這樣的角色,她會做最貼心地女兒。

應向晚極力撐著眼眶不讓眼淚掉下來,她低聲喚他:“爸……”

柏建:“他們叫我走了……”他視線移到應向晚臉上,慈愛地問:“晚晚……能……叫我一句……爸爸嗎?”

柏銘濤用力握著他說:“爸。我們明天就去辦證了。就明天……”

應向晚也來不及想是要原諒什麽,悲傷幾乎要把她吞沒,眼眶裏的的淚水不停打轉,她在心裏不停地說:“不!不要!”

柏建想扯出幾不可見的笑容,說:“銘濤……原諒爸爸……晚晚……我請求你……原諒……她……對你做……的……事情……對不起……看不到……你們結婚了……”

柏銘濤悲傷不能抑製。

柏建看到應向晚說:“回來……就……好……”

柏銘濤和應向晚站在柏建床前,柏銘濤握著他的手低聲喚他:“爸……”

柏銘巍和柏銘羽敵意地看著柏銘濤,卻還是出去了。

柏建視線看過來,斷斷續續地說:“你……們……出去……銘濤……晚晚……”

蔡淑看到柏銘濤背著應向晚回來,說:“銘濤回來了……”

柏建房間裏站滿了所有人。

大宅靜悄悄的,一進門就感覺到格外沉重的氣息,應向晚感覺到柏銘濤在發顫。

柏銘濤一把抱著應向晚讓阿傑開車送他們回去。

應向晚抽一張抽紙壓住,鎮靜地說:“我沒瘋。你要想見你爸最後一麵就快點背著我走。”

柏銘濤看到她的針孔不停滲血出來,驚叫道:“你瘋了!”

柏銘濤一時還在猶豫,應向晚當機立斷拔掉吊針,扯過床頭的大衣披在身上說:“快點。我沒力氣你背我。”

柏建快不行了的消息傳來。柏銘濤整個人被抽調全部的精神,應向晚拉住他說:“我也一起回去。”

——

如果自己是外人,或許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震撼。可能是因為自己身在其中,經曆震撼過了頭,反而越發平靜。更重要的是,他一個承諾。

柏銘濤俯身在她額頭上印下輕輕的吻,應向晚下巴微抬印了印他的唇。

應向晚:“好。”

柏銘濤:“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相信我好嗎?”

應向晚點點頭,她心裏竟然如此平靜,她問:“你甘心嗎?”

柏銘濤說:“晚晚。我都不要了……我放棄繼承權。等這段時間過了,我們出國吧……再也不要回來了。”

應向晚不想再問是誰了。那都不重要了。

“跟生意無關。隻是因為爭家業……”柏銘濤每說一個字,都仿佛親自在自己心上用力紮下一刀。

柏銘濤痛苦到扭曲的臉,讓應向晚心疼,但她必須知道,她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事情了。

應向晚:“你告訴我實話。過去的一切我就當都沒有發生過,但如果以後我隻要知道你說過一個字假話,我都不會再接受這樣的生活狀態。”

柏銘濤搖頭,“沒有,我沒有故意瞞著你……晚晚。我不接受分開。”

應向晚伸著另外一隻手去幫他抹眼淚,她說:“本來,我們明天就要去領證了。可是,我突然在想,難道我真的要這樣跟你過一輩子嗎?我就退縮了。因為我想到一個詞,同床異夢。”

應向晚回頭看他,他眼眶紅紅地看著她搖頭道:“不要……”

柏銘濤緊緊握著她的手,乞求道:“晚晚……不要離開我……”

過了好久,應向晚開口道:“銘濤。我突然覺得跟你在一起很累。因為,我一點都不懂你的世界,像個傻瓜一樣憑著熱情去支持你,卻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麽。”

柏銘濤把東西放在桌麵上,陪她一起靜默。

應向晚:“……”

柏銘濤:“你兩天沒吃東西了。”

應向晚:“我沒胃口。”

柏銘濤心裏一片混亂,他起身把保溫盒裏的湯舀出來,然後坐在床邊舀了一勺遞到應向晚麵前。

應向晚扭頭看著窗外不遠處的夜色,不再說話。

柏銘濤握著她的手說:“對不起……對不起……一定再也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情了……”

應向晚:“你做的什麽生意會這樣?為什麽要藏著這麽多事情都不告訴我?這樣……我有點受不了。”

柏銘濤看著她,眼睛裏是焦躁和歉意,“我在處理。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好嗎?相信我……有些生意上的事情……”

應向晚很平靜,她問:“上次食物中毒也不是意外是嗎?”

柏銘濤點點頭,愧疚又抱歉地說:“對不起……”

應向晚:“你得罪人了嗎?”

柏銘濤伸手摸摸她的額頭,說:“你好好休息。別想別的。”

應向晚漆黑的雙眸靜靜地看著柏銘濤,問:“剛是伯父嗎?”

應向晚睡了一天一夜,柏建那邊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問向晚在哪裏,都被柏銘濤搪塞回去了。

柏銘濤進洗手間捧水洗臉,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

柏銘茜幫他整理好衣服領子,用濕巾給他擦臉,“萬一向晚醒來看到你這個樣子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