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應向晚心裏隱約猜到了什麽,但她問不出口。可,樂小,說網祝願所有高考考生考試順利。那一刻,她才清醒意識到自己曾經的玩笑真的開過了。

蕭遠來的時候帶著一身寒氣,大步走到白磊邊上,一聲不吭地就扶起他往外走。白磊也不掙紮,就沉著臉隨他擺弄。

已經是深秋了,蕭瑟的風裏帶著幹燥的涼意。快十一點的校道上空蕩蕩的,三人拖遝的腳步聲都被風帶著轉了好久才漸漸散開。

一直沉默的氣氛,被突然的爆喝打碎。

“蕭遠。有多遠你就離我多遠。”白磊吼著就動手,蕭遠沒有防備被他這樣一用力隨即踉蹌了好幾步。

“你瘋了!喝了這麽多酒鬧什麽!”

白磊短促一笑,然後雙手用力扯住蕭遠的領口:“你說我鬧?那我他媽就鬧給你看!”說著便一拳毫不留力地揮到蕭遠的臉上。

蕭遠手捂著臉頓時就怒了,抬腳就往他身上踹,“你他媽要鬧是不是!要打就來啊!”

瞬間兩個人便扭打在地上,手上完全不客氣,一下便是一陣悶響和疼痛的呻吟。

應向晚尖叫著去拉扯他們兩個人,“別打了!你們兩個瘋子!”她本來就瘦,根本拉不動兩個一米八多的大男生,拉到後麵便直接坐地上嚎啕大哭。

“你幹嘛啊!幹嘛打架啊!嗚嗚嗚……別打了……嗚嗚嗚……你們兩個瘋子……嗚嗚嗚……”

蕭遠和白磊被她這麽一哭,都冷靜下來了。手腳是不再暴力相向了,但殺氣依然還在。

蕭遠壓著白磊一雙眼睛烏沉沉地盯著他,目光由銳利到憤怒到妥協,最後什麽氣勢都沒了,隻剩他藏在心底裏無聲的歎息。

“嗚嗚嗚……別打了……你們怎麽這樣啊……嗚嗚嗚……”應向晚還在哭。

“別哭了!”蕭遠回頭爆喝了一聲,然後放開了白磊。起來的時候還不忘記伸手拉他,白磊毫不留情地揮掉了伸過來的手,自己掙紮著站了起來。

“你們為什麽打架?”應向晚已經不嚎啕大哭了,但還是帶著哭腔,“你們昨天晚上就不對勁。大家這麽好,有什麽事兒是不能解決的你們要鬧成這樣……”

蕭遠皺這眉沒說話,伸手把應向晚臉上的眼淚給擦了。白磊冷不防又從後麵一腳踢在蕭遠膝蓋彎上,他差點沒跪在應向晚麵前。

“我草了!”

“蕭遠。我們兩再不是兄弟了!再也不是!”白磊這一陣怒吼完,就自己跑了,應向晚回過頭就看見他發泄似的狂跑的背影。

“不要理他。我送你回去。”

應向晚欲言又止地看著蕭遠。

“還五分鍾就十一點了,我沒免禁卡。”

應向晚跟在蕭遠後麵很多話想問又不懂怎麽問,走著走著便落了半米遠。

“你還回不回去了!快點!”蕭遠不耐煩道。

“蕭遠……”

“不關你事。少管!”蕭遠皺著眉心粗暴地打斷應向晚的話,伸手用力拉過她的手腕,“快點!”

這場用暴力表達的爭執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一樣埋在三個人之間,隻等著時間跳到零便一起分身碎骨。

好不容易周天有一整天可以排練,卻因為三個人都懷著心事搞得亂七八糟。

不是蕭遠和白磊彈錯音就是應向晚唱走調。她終於受不了擺手說休息。三人零零散散地在地上坐了一排,對麵的落地大鏡子裏倒映著每個人的表情。

過了半晌,應向晚說:“咱們認真來兩次就散了吧。”

蕭遠丟了手裏的礦泉水瓶子走到電子琴前試彈,白磊也沒說話重新拿起吉他歸位。

這是今天練的幾十場裏最提起興致的一場了,應向晚好不容易有了點代入感,白磊的吉他卻在半路上忘記插入,蕭遠頓時停了琴聲。

應向晚靜靜地站在那兒從鏡子裏看著背後的兩個人。白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垂喪著腦袋,蕭遠的手指重新飛舞起來,他在彈貝多芬。節奏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炙熱恢弘的情感撲麵而來,裏麵夾雜著的憤怒扭曲了琴房裏的空氣。突然間,琴聲戛然而止,止在最熱烈的時候。像是被一斧子劈開了一樣,三個人之間的裂縫裏是一片空茫的深淵。

“能坐下來把事情攤開來解決了嗎?”好半晌,應向晚說了句話。

“……”

“你們有事情瞞著我。”

蕭遠驟然短促一笑,十足嘲諷,“我向來敢作敢當。”

白磊騰地從地上站起來,瞪著蕭遠衝道:“蕭遠你少在這裏又當婊子又立牌坊!”

“你才婊子!你他媽才是婊子!”蕭遠站起來,很有壓迫感地走到白磊的麵前,用手指著他的胸口,冷笑道:“你跟我說立牌坊的事兒?誰他媽又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誰心裏有數!我要說了你敢說嗎!我把膽子借給你你他媽的當著向晚的麵說!不說今天誰也別走!”蕭遠說到後麵幾乎是在怒吼。

白磊被他指得步步倒退,那張冰冷的臉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痛苦得扭曲。他被說到痛處,反而反駁不出來,任性似的揮開蕭遠的手,隨手拖過立在牆邊的吉他就往牆上掄。一陣又一陣淩厲的撞擊和琴弦震動的亂音轟得整個房間仿佛世界大戰的現場。

應向晚和蕭遠就這樣驚在白磊瘋狂的宣泄裏,眼睜睜看著他麵目猙獰地把琴砸碎。

琴箱已經麵目全非,琴頸對開,琴弦也不再因為震顫發出奇怪的聲響。

白磊看著蕭遠,深深地看著他。眼睛裏凝著厚重的情緒,膠著著應向晚看不懂的東西。

蕭遠喉頭顫動,卻怎麽都發不聲音。

夕陽淡淡的光輝撒進來,塵埃在金暉裏柔軟飛舞,而三個人仿佛定格在琴房裏,任憑金黃色的光暈過臉頰,都全然無措地麵對這場從未想過的內訌。

那顆埋在他們之間的定時炸彈已經到了爆炸時間,白磊和蕭遠的血肉橫飛換來了應向晚的片刻喘息。

他們握著真相,鮮血淋漓。

隻留應向晚一個人在邊上揣測,彷徨。

這一場自傷之後,蕭遠和白磊之間的氣氛明顯變得僵硬變扭,應向晚被夾在中間每次要開口說兩人就變臉,但其他時候倒還是跟以前一樣。

沒有人發現牢不可破的三人組出現了危機,微博依然在瘋轉著商學院在校運會上大出風頭的鏡頭,白磊擁住應向晚的照片被說成是好搭檔喜極而泣,也有一些八卦傳言,喜歡白磊的女生把應向晚轟成渣。

隨便了罷,應向晚關了微博趴桌上理思緒,最近真的太多事了。

夜宵時候,蕭遠打電話來,在那頭特別急得說:“快收拾一下我們去霖城。”

應向晚第一反應就是梁音,臉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你先別急。是好事。阿姨出來了,非常低調,所有媒體都沒有接到消息。”

“真的嗎?!”應向晚愣了一下,驚叫出來。

“當麵說。”

“恩。”應向晚掛了電話,胡亂套了鞋就拽過包往樓下飛奔。

蕭遠已經在門口等著她了,她氣喘籲籲地過去問:“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現在沒有航班了,明早上七點有一班,晚上我們住機場邊上的酒店。”蕭遠邊走邊說:“你打你媽手機試試。”

應向晚手都是抖的,11個數字老是按不對。好不容易壓對了,心跳超快地聽著電話,但那邊卻是傳來停機的回應。一下子她心裏就急起來了,家裏沒電話她聯係不上梁音。

“別急。人肯定是出來了的。”蕭遠安撫似的拍她的背。

“恩。”

……

應向晚整晚上都輾轉難眠,在飛機上也又緊張又焦躁,坐立不安的。蕭遠伸手把人攬過來,“向晚。你深呼吸。別緊張……消息是確定的,你要有個好的狀態見她。”

“我也不是緊張……就是……我說不上來……我特怕回去了以後發現這不是真的。”

“傻死了。”蕭遠敲她腦袋。

飛機一落地,應向晚急不可耐地扯掉安全帶就站起來。蕭遠也沒辦法,隻好看著她注意安全。

來接蕭遠的人證實了消息,應向晚坐在後座心情複雜得不知道該有什麽表情。離家的距離越來越近,她有一種期待也有不敢想象的恐慌。

車停在偌大的別墅門口。應向晚看著自己的家,沒有動作。

良久,蕭遠問:“要我陪你嗎?”

應向晚想了想搖頭道:“不用。你先走吧。”

她踏進好久沒有回來過的家,陌生沉寂的氣息撲麵而來,甚至都覺得它變得空曠了。應向晚嚐試著喊了一聲:“媽?”

除了四麵牆壁給的回音,沒有任何回應。

她提了嗓門,“媽?”

“梁音……”她邊在房子裏走邊叫喚:“梁音……”

就在應向晚的心漸漸沉下去的時候,她似乎聽到了有人下樓的聲音……

她迅速回身仰頭看過去,一瞬間,她便衝上去,把正下樓的人擁住。

“媽……”

“……”梁音一時間說不出話,伸手回擁住應向晚。

“你幹嘛不應我啊,我以為蕭遠騙我的要去揍他了。”應向晚說著就撇著嘴哭了。

“樓上聽不太真切,後來應你了是你自己一直就嚷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