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五嶽大帝”麽?難道他養顏有術,看上去隻花甲左右。可是照上次”影子人”裝扮的形象,對方該是冠帶袍笏才對。老人開口道:“你來此何為?”聲音震耳生鳴。方玨呼吸一窒,抱拳為禮,竭力裝作鎮靜地道:“晚輩山行,無意中闖來此地,不知是老前輩仙居,冒昧之處,還請海涵。”老人目芒一閃,電炬般照在方玨麵上,似要看透他的內心,凝聲道:“你真是無意中闖來的?”方玨不慣於說謊,神色微微一變,故亂以他語道:“請教老前輩如何稱呼?”老人不為所動,沉聲道:“老夫問你的真正來意!”方玨期期地道:“晚輩說過了!”老人聲音驟寒,道:“與你同行的是誰?”方玨心頭一震,想不到對方已發現了葛祖蔭,硬起頭皮道:“是位朋友!”老人灰眉一挑,道:“那後來的女人又是誰?”方玨大驚意外,脫口道:“女人?”老人怒哼了一聲道:“別跟老夫做戲,說,你們是什麽居心?”方玨怔住了,女人?是誰?葛祖蔭請自己來助他援救馬月嬌,怎麽會又來了女人?這老人貌相清奇,但威嚴不足,而且年紀差了一大截,他真的是“五嶽大帝”麽?事逼至此,他隻好攤出底牌了,容色一正,道:“先請老前輩示知尊號!”老人冷冷地道:“無此必要!”方玨星目一閃,道:“請問,老前輩為何要囚禁一個女子?”老人錯愕了片刻,大聲道:“你說什麽?”

“晚輩說被老前輩拘囚在石屋裏的女人。”

“什麽女人?”

“難道……”

“你胡說些什麽,此地數十年沒有生人足跡,老夫也早謝絕江湖,哪裏來的女人?你到底在搗什麽鬼?”

方玨猛可裏-震,暗忖:“這是怎麽回事,難道葛祖蔭別有用心,騙自己來上他的惡當?”心念之中,轉身……呆住了。老人已截在頭裏,仿佛他本來就站在那裏,這種身法,簡直與鬼魅相差無幾,如非眼見,怎能相信。老人冰聲道:“你想一走了之?”方玨道:“晚輩要看看來的是什麽女人。”老人冷哼了一聲道:“人小鬼大,你少耍花招,如果不給老夫交代明白,你一步也別想走。”方玨現在茫然失措了,到底是葛祖蔭弄的玄虛?還是這老人不承認事實?真相未明之前,還是以避免動手為上策,心念之中,正色道:“老前輩是否傳說中的‘五嶽大帝’?”老人麵色一變,栗聲道:“你們是為了這而來的?”方玨道:“老前輩隻告示是、或者不是。”老人抬頭肅然望著遠處,道:“大帝早已仙逝,聖號豈容褻瀆,老夫不是!”方玨心頭劇震,狂聲道:“上當了!”老人藤杖一橫,道:“上什麽當?”方玨赤紅著雙目道:“先截住那一對男女!”說著,身形電彈而起。老人怒喝一聲,身形跟著淩空射起,“砰”地就是一杖。這一著早在方玨意料之中,身形是斜彈之勢,半空擰腰變勢,翻掠向一根人立的石筍,毫不遲滯,足尖一沾再起,掠出數丈,然後直奔石屋前的空地。一男一女兩條人影,正朝出穀方向瀉去,赫然正是葛祖蔭與馬月嬌。意念還不曾回過來,杖影已當頭蓋下,方玨滑開丈許,掣出霸劍。老人怒氣衝天地道:“好娃兒,你竟敢太歲頭上動土!”喝話聲中,杖影又臨,勁勢如山。方玨咬牙橫劍硬封,“嗆”地-聲,被震得虎口發麻,霸劍幾乎脫手,人也跟著退了一個大步。老人似乎吃了-驚,栗聲道:“你娃兒的身手還真不賴。”方玨急聲道:“不能放對方走脫!”老人怒喝道:“少來,留住你也是-樣!”藤杖又揚了起來。方玨急氣交加,大叫道:“老前輩如此不講理麽?”老人暴聲道:“等你倒下了老夫再跟你講理!”藤杖一搖,幻起漫空杖影,當頭罩落,方玨無奈,隻好揮劍應敵,-場震世駭俗的劇鬥疊了出來,杖影如山,劍芒似練,劍杖碰擊之聲,山壁齊應,攪亂了整個空間。方玨越打越是心寒,老人的功力高得出奇,數施霸劍絕招,竟然奈何不了對方。而老人也暗自駭然,因為這與他旗鼓相當的對手隻是個少年。劇鬥持續,一絲不懈,這在武林中是罕見的搏鬥。百招之後,雙方的招式逐漸緩慢下來,喘息之聲彼此可聞。雙方的真力在急遽地損耗。招式由緩慢而演變為久久才鬥一招。數不清這是第幾個回合,雙方在劍杖碰撞聲中雙雙坐地,但隨即又掙了起來,拄著劍杖,大聲喘息。足足盞茶工夫,劍杖又告揚起,雙方在拚最後殘餘,看情勢,將是兩敗俱傷之局。“呀!”喊聲是嘶啞的,劍杖碰擊已失去了勁道,像頑童在比武似的,但老人已拚盡了最後一絲殘餘,藤杖脫手掉地,連退數步,坐了下去,口角沁出了兩縷鮮血。方玨晃了幾晃,長劍拄地支住身形,沒倒下。老人一陣劇喘之後,無力地道:“你……下手吧,憑你的身手,老夫……死而無怨!”方玨深深吐了口氣,道:“晚輩……沒理由要殺人!”老人瞪著失神的眼道:“那……你……目的是什麽?”方玨喘著氣道:““晚輩……上了奸人的當,到此刻……還不明白為什麽!”老人道:“你……不早說……”方玨苦笑著道:“老前輩根本……不聽解說。”老人無詞以對,閉上眼,運功調息,方玨將就站立之勢,運起至上內功心法調息,內元徐徐而生,循經脈運轉。這一場搏命之鬥,幾乎兩敗俱傷。半個時辰之後,方玨功力盡複,收起了霸劍,心裏是昏亂的,他想不透葛祖蔭玩的是什麽把戲。又過了半個時辰,老人睜眼起立,怔望著方玨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方玨把受葛祖蔭之請,臂助救人的經過簡單說了出來。老人激動地道:“根本沒這回事,大帝已仙去近三十年,對方的目的是什麽?”方玨深深一想,道:“必然有所圖謀的!”老人搖搖頭,道:“數十年與世無爭,想不到還會發生這種事,江湖人心險惡,太可怕了……”頓了頓又道:“少俠的身手令老夫折服,少俠何人門下?”方玨坦然道:“先師‘武林至尊’古立人!”老人雙睛一亮,感慨地道:“焉怪其然,是古立人的徒弟!”

“老前輩認識家師?”

“不必稱老夫老前輩,前輩二字足夠了,老夫隨主人退出江湖之時,令先師的盛名正如日中天,雖見過麵,但談不上交情。”

“前輩所說的主人……”

“就是‘五嶽大帝’!”

“哦!”

“老夫是他老人家的隨僮,等於半個弟子。”方玨為之駭然,一個隨從的侍僮有這麽高的身手,“五嶽大帝”的功力,可見一斑,當下又道:“還沒請教……”

“老夫鮑承宗!”

“鮑前輩!”

“少俠呢?”

“噢!失禮之至,晚輩方玨!”

老人點點頭,吸口氣,道:“方少俠,依你看來,那一對男女的目的是什麽?”

“晚輩想不透!”

“你們之間有否恩怨?”

“曾經是生死之敵!”

“會不會是企圖借刀殺人?”

方玨心中一動,暗忖:“如果葛祖蔭要殺自己,上次自己被炸重傷人事不省,他要下手可說不費吹灰之力,但反而救了自己,根本用不著費這大的手腳,做這種沒有把握的事。”心念之中,道:“不太可能!”老人鮑承宗偏頭想了想,道:“對了,少俠方才說,對方要你牽製老夫,以便救人?”

“是的!”

“對方誤老夫為主人‘五嶽大帝’?”

“看來是的。”

“那對方必有圖謀,可能……”說到這裏,老臉一變,突地彈身奔向石屋。方玨大惑,跟著奔了去。到了門邊,隻聽老人栗聲大叫道:“果然不出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