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玨雙睛-亮,道:“前輩有什麽巧計可以逮住裴震?”“無憂仙子”道:“兩名苗漢目前困在陣中,本來老身是打算放生的,你可以之作為憑證,揚言馬月嬌在穀中,要與裴震當麵解決問題,老身開放陣門,讓對方進入,然後變動陣勢,全力對付裴震,如何?”方玨深深一想,道:“以裴震的為人,他不會輕易涉險,如被他識破,晚輩將前功盡棄,不如交出兩苗漢,作為進身之階,打人該幫,伺機下手,比較穩妥。”“無憂仙子”沉思了片刻,道:“好吧,隨你的便,老身對江湖恩怨,業已意冷心灰,但求終老此穀,母子倆相依避世,永不過問世事!”說著,老眼竟紅了。方玨內心感慨不已,這是上一代的情孽,他不願去想誰是誰非,反正,這些都將隨著時光的消逝而煙滅,心念一轉,道:“晚輩有件事請教。”

“什麽事?”

“關於胡淩雲……”

“這件事你不能過問。”

“晚輩曾受他兒子‘無膽書生’胡行宜救命之恩,答應過他查詢其中原委,並非有意多事。”“無憂仙子”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歎了口氣,道:“好,我告訴你,但你必須守口如瓶,不能宣泄出去!”方玨下意識地一陣緊張,點頭道:“晚輩會守口的。”“無憂仙子”沉重地道:“胡淩雲是老身的師弟……”方玨大感意外,這是他想象不到的事,星目頓時睜大了。“無憂仙子”接下去道:“他是先父唯-所收的傳人,唉!這是幾十年前的事了,但想起來如在目前,當時他二十不到,但功力已臻上乘,少年得意,未免恃技而驕,在江湖中行為不檢,辱沒師門,迷戀上一個敗德的女子,竊走先父一件視如拱璧的異寶,老身我奉父命找他……”

“後來呢?”

“找到了,他假作悔改,痛哭認罪,老身信以為真……”眸中精芒一閃,似乎餘恨猶存,接著又道:“他乘老身疏神之際,對老身猝下毒手……”

“啊!”

“老身當時重傷倒地,生死在呼吸之間,巧被你師父碰上,驚走胡淩雲,救了老身……傷勢太重,你師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挽回老身一命,為了治傷而肌膚相接,所以……”方玨驟然明白了,原來她與師父是如此發生關係的。“無憂仙子”似十分傷心,好半晌才又道:“老身以死脅迫你師父答應,後來……後來生下了天殘,老身知道他已有妻室,所以主動離開他,隻要求每年見一麵,二十年前,他突然絕跡不來看我母子,我恨他,想不到他是遭了意外,以後這些,你已經知道了……”

“是的!”

“直到八年前,胡淩雲徹悟前非,自知罪無可恕,前來請求老身寬恕,並要求返師門對祖師神位,自決以謝,老身沒答應他,他……守候不離至死,這就是原因。”

“胡淩雲竊走的異寶呢?”

“已經失落了,追寶不獲,所以老身硬著心腸不許他歸師門。”

“是什麽樣的寶?”

“一柄玉如意!”

“玉如意?”

“不錯,是萬年溫玉所琢,不論多重的傷,隻要抱在懷中一個對時,可以起死回生,是武林中無價的瑰寶。”

方玨登時激動萬狀,他陡地想起了真假“王者之劍”的公案,據“土行仙”探到的秘密,神劍幫派人從某王府盜出了玉如意,命“三眼狴”胡奎轉送。卻被胡奎侵吞,黃蕙芬的胞兄黃韜,就是因此而被毒殺,後來,神劍幫將計就計用假劍詭稱是“王者之劍”,藉以引出“丹陽子”得手的真劍,父母就是因“王者之劍”而喪生,最後巧又為自己得到劍鞘秘笈,修成了霸劍絕招……心念之中,脫口道:“那柄玉如意,是落在裴震手中。”“無憂仙子”駭然驚震,栗聲道:“你怎麽知道?”方玨把“王者之劍”的公案說了一遍。“無憂仙子”激顫地道:“這……這定要設法得回。”方玨慨然道:“晚輩當效勞追回。”“無憂仙子”咬牙苦思了片刻,道:“老身已誓言不出江湖,這事……就煩你去替老身完成,找到之後,就叫胡淩雲的兒子送回來,老身當祝告祖師,赦免胡淩雲的罪愆。”方玨頷首道:“晚輩一定辦到!”“無憂仙子”眼角隱現淚光,吐了口氣,道:“孩子,你決定要照你的計劃行事?”這一聲孩子,使方玨感到無比的溫暖,以斷然的口吻應道:“是的,裴震不但得了玉如意,還屠殺了八個空空門的弟子,劫走了半部武功秘笈,這筆帳被空空門栽在晚輩頭上,所以……幾件事做一件辦。”“無憂仙子”噢了一聲,道:“好,你帶兩個苗漢出去,照你的計劃進行吧。”說完,帶著方玨轉了幾個方位,用手一指,道:“人在這裏!”兩苗漢陷入陣中,無法脫困,可能衝撞過久,已是精疲力竭,兩個人擠在一起,一見方玨與“無憂仙子”現身,驚怖地掙起身來。方玨轉身朝“無憂仙子”下跪,道:“晚輩就此拜辭!”拜罷起身,拔出霸劍,一指,道:“走!”兩苗漢登時麵現死灰,但桀驁成性,各手按苗刀。方玨冷森森地道:“如果不想死的話,乖乖出去。”苗漢之一厲聲道:“你是誰?”

“紫衣人!”

“意欲何為?”

“出穀就知道,走!”劍尖迫抵過去。兩苗漢互望一眼,挪動腳步,在“無憂仙子”指點下,出了奇陣,剛剛從巨石邊現身,神劍幫的高手已疾湧而上。兩苗漢一見神劍幫的人湧到,不由膽裂魂飛,彈身欲逃。方玨指出如電,點倒了兩人。耿光明一行,全駭異地望著方玨,耿光明上前道:“老弟台,怎麽回事?”方玨從容地道:“這兩個苗子可能被迫急了,盲目闖穀,被困在穀中,在下情商穀中那位前輩,帶了出來,至於馬月嬌的下落,閣下自己問吧!”耿光明哈哈一笑道:“好極了,區區早認定老弟台言行如一。”“元真子”望了方玨一眼,道:“貧道起先懷疑少俠是馬月嬌-路,言語多有得罪!”說完,打了個稽首,態度之間,已有了很大轉變。方玨抱拳道:“好說!”心裏卻在想:“時機到來,要你們這一幹牛鬼蛇神,一個個在霸劍之下伏屍。”錦衣中年走近二苗漢身邊,掃了一眼,道:“請示掌令,如何處置?”“元真子”一揮袍袖,道:“帶走,稍待由本座親自發落。”錦衣中年一抬手,立即有兩名鐵衛上前架起兩苗漢,向側方行去。耿光明一指錦衣中年,向方玨道:“這位是本幫鐵衛統領蕭大器,你們該正式認識一下。”蕭大器回過身,他不久前曾被方玨霸劍所傷,神色之間,仍有不豫,勉強抱了抱拳。方玨也抱拳還禮。耿光明道:“老弟台,我們換個地方談談。”方玨已意識到要談的是什麽,點點頭,道:“好,請吧!’’耿光明抬了抬手,轉頭向“玉琶妖姬”道:“柳護法也來吧!”“玉琶妖姬”點點頭,兩男一女舉步離開。另一邊,“元真子”與眾鐵衛押著兩苗漢已走遠了。方玨與耿光明、“玉琶妖姬”等三人,來到一座峰頭上,坐了下來。耿光明先笑了笑,才沉緩地開口道:“老弟台,敝幫主很欣賞你的風標,歡迎你共圖武林霸業,不過……”方玨淡淡地道:“不過什麽?”耿光明麵色一正,道:“照江湖慣例,老弟台應該先交代來路。”方玨想了想,道:“先師業已辭世,不便提名道號。”耿光明默然不語。“玉琶妖姬”接口道:“紫衣人,水有源頭樹有根,總不能就這麽含糊交代,別的暫且不說,你連真名實姓都沒提……”方玨靈機一動,道;“在下王玉!”王玉二字,正是玨字的分拆。

“王玉?”

“唔!不錯,是王玉!”

“你很少行走江湖?”

“出道不久。”

“噢!”這一聲噢,到底表示什麽,令人莫測,耿光明起身道:“區區告個便,兩位多談談!”說完,彈身徑去。“玉琶妖姬”俟耿光明身影消失之後,冷冷地道:“你真的叫王玉?”方玨口角一撇,道:“笑話,這姓名怎麽能假?”“玉琶妖姬”又道:“穀裏人與你到底是什麽關係?”方玨道:“是家師母,滿意了麽?”“玉琶妖姬”微微一笑,道:“問題不在我滿意不滿意,得看幫主的意思,你決定加入本幫?”方玨心念一轉,以退為進地道:“很難說,得看貴幫的條件,在下無拘無束慣了,一旦聽命於人……也許很難適應。”頓了頓,試探著道:“怎不見貴幫主的大駕?”“玉琶妖姬”沉吟著道:“必要時他會見你。”方玨的情緒下意識地翻騰起來,-旦見到了裴震,是猝起發難,還是穩紮穩打,等待最有利的時機?目前在山中的這幾個鷹犬全是勁敵,如果對方再來一次聯手合擊,後果是很難預料的。

在山穀的另一邊,兩苗漢被反縛在樹身上,由錦衣鐵衛統領蕭大器親自掌刑,掌令“元真子”迫供。兩苗漢已被鞭笞得遍體鱗傷,衣衫盡碎,皮開肉綻,成了兩個血人,其狀慘不忍睹。“元真子”獰聲道:“說是不說,馬月嬌藏在何處?”兩苗漢怨毒地瞪著眼,咬著牙,連哼都不哼。一名鐵衛抱來一大堆枯枝,分別堆在兩人腳前,統領蕭大器揪住右邊一名苗漢的頭發,猛向後扯,陰森森地道:“不肯說是嗎?現在先烤你的同伴,做個榜樣給你看!”說完抬了抬手,大聲喝道:“點燃!”一名鐵衛取出火折子,迎風一晃,冒煙起火,點著左邊一堆枯枝。驀在此間,鐵衛之中的一人,突地彈步上前,把一包東西往火堆上倒,“蓬”地一聲,濃煙衝起。統領蕭大器暴喝一聲:“這是做什麽?”那名鐵衛飛縱入林。“元真子”大叫一聲:“奸細,快追!”幾乎是同一時間,一道勁風白林內卷出,火星四射,濃煙向四下狂伸疾漫,煙味中帶著異香。統領蕭大器射入林中。“元真子”栗吼道:“毒,快退!”事情發生得太快,太突然,那十幾名錦衣鐵衛還未及采取行動,紛紛栽了下去。“元真子”彈退到五丈之外,身形連晃,跌坐下去。一聲栗人的慘叫傳處,統領蕭大器自林中踉蹌反奔出來,衝向“元真子”,在丈許之處,力竭仆了下去,口裏道:“掌令,內奸是……是……”話沒說完;咽了氣。原先在火堆中放毒的那名鐵衛,閃身出現,用劍劃斷了兩苗漢的繩索,一手拉一個向林內隱去,動作迅快而利落。另一條人影,電射到“元真子”身前。“元真子”狂叫道:“原來是你這……”“砰!”挾以半聲慘嗥,“元真子”頭碎額裂,立死當場。那人影旋即逝去。一切靜止了下來,剩下一地的積屍。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方玨與“玉琶妖姬”奔到,目光一掃現場,齊齊驚呼出聲,“玉琶妖姬”股栗地道:“是什麽人的傑作?”方玨檢視了一下近身的幾具鐵衛屍體,大聲道:“毒死的,定是馬月嬌的傑作。”“玉琶妖姬”側轉身,狠盯著方玨道:“紫衣人,你應該能解釋?”

方玨瞪眼道:“我們是一道來的,解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