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琶妖姬”正值黯然神傷之際,根本沒發覺有人來到身後。來的是個中年婦人,此刻,如果她要取“玉琶妖姬”的性命,可說易如反掌,她的手揚了起來,又放下,冷冷地發話道:“柳香娥,轉過來!”“玉琶妖姬”芳心大震,但一個高手自有其應變之道,嬌軀斜掠丈許,才車轉身,手中琵琶做出擊之勢,口裏道:“什麽人?”現身的乃是方玨的姑母南宮芳婷,南宮芳婷語若冰霜地道:“你別管我是誰,我特來警告你,不許再糾纏白儒!”“玉琶妖姬”先是一怔,繼而格格大笑道:“有意思,你……憑什麽?”南宮芳婷冷酷地道:“憑白儒長輩的身分。”

“長輩?”

“不錯!”

“長輩又怎樣?”

“我不能眼看他毀在你手裏!”

“真有意思,我……會毀他麽?”

“你明知他是結過婚的人,為什麽還要糾纏他?”

“那是我自己的事。”

“柳香娥,你我同屬女子,為人處事該有個分寸,以你的容貌,何愁沒人拜倒裙下,何必自我作賤。”

“作賤?”

“你愛上一個有婦之夫,除了破壞別人的幸福,能得到什麽?”

“玉琶妖姬”秀眉一挑,道:“你也是女人,如果你真心愛上一個人,便知道為什麽!”南宮芳婷寒聲道:“我不跟你辯口舌,隻是向你提出忠告,如果你率性而為的話,有-天會後悔莫及。”“玉琶妖姬”冷笑連聲,道:“我心自在我心,愛其所愛,誰也管不著。”南宮芳婷冷極地-哼,道:“如果你糾纏方玨,我就管得著。”“玉琶妖姬”道:“何不現在就試試看?”南宮芳婷眸中煞芒-閃,道:“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玉琶妖姬”毫不示怯地道:“我真的不信這個邪。”南宮芳婷道:“我就要你信!”素手一揚,並食中二指,指向“玉琶妖姬”,奇怪,不見有指風射出。“玉琶妖姬”可不是泛泛之輩,意念才隻一動,本能地把琵琶移護心窩。“鏘”地-聲,“玉琶妖姬”被震退了兩個大步,登時芳心大駭,脫口道:“無影指!”南宮芳婷道:“你很識貨,再試試看!”看字聲中,雙掌倏揚,連圈疾劃,詭異的手法惑人也駭人。“玉琶妖姬”芳心大凜,驀集全身功力於琶身,振顫揮灑.以攻應攻。“啪啪”連震,勁風四溢,“玉琶妖姬”再退了兩步,現在,她必須爭取主動了,嬌軀一晃,琵琶閃電般劈出,中途突地變勢,改為橫切,招式之玄奇詭厲,十分驚人,一般高於還真應付不了。南宮芳婷是-代恐怖人物“血牡丹”的傳人,身手之高,自不待言,嬌軀旋動之間,連攻三掌,角度部位,全脫武術常軌,從完全不可能的角度攻向意想不到的部位、“玉琶妖姬”手忙腳亂,倒退不迭。南宮芳婷得理不讓,如影附形,接著又戳出五指。悶哼聲中,“玉琶妖姬”跌坐地麵;南宮芳婷手掌按上“玉琶妖姬”的天靈,冷極地道:“柳香娥,我隻消-吐勁,你知道結果是什麽?”“玉琶妖姬”粉腮一片煞白,咬牙:道:“你就吐勁吧!”

“如果你答應我-個條件,我就放你一馬。”

“什麽條件?”

“不要再糾纏方玨。”

“辦不到!”

“那你是寧願碎顱而死了?”

“玉琶妖姬”淒厲地道:“人活著總有-個理想,為理想而死,又有何憾。”南宮芳婷窒了窒,道:“纏上一個有婦之夫,是你的理想?”“玉琶妖姬”道:“我隻知道愛所欲愛,別的不管。”南宮芳婷栗聲道:“失去了生命,還能愛所欲愛麽?”

“我不會向你求饒乞命,也不會放棄理想。”

“你是迫我殺你?”

“無妨,因為你功高一籌。”

“你真的不怕死?”

“但求心安,何懼之有。”

“值得麽?”

“當然值得,女人追求的是什麽?得不到,生與死有何區別?”

南宮芳婷微微吐勁,迫灌“天靈”大穴。“玉琶妖姬”口中沁出了血水。南宮芳婷厲聲道:“應不應承?”“玉琶妖姬”狂聲道:“不!辦不到!”南宮芳婷顫栗了,畢竟她也是女人,她體會得到一個女人死心塌地愛上一個男人時,意誌是無法動搖的,但她是方玨的姑母,當初勉強撮合方玨與李筱娟,結果釀成悲劇,使她內疚不已,她不能放手,否則行將見邱憶鳳又步李筱娟的後塵,當下把心一橫,道:“是你迫我殺你的……”“玉琶妖姬”冷厲地道:“隻要方玨知道我怎麽死就成了!”南宮芳婷打了一個冷噤,殺了她,方玨會有什麽反應?會不會弄巧反拙,促成方玨與邱憶鳳之間的決裂?她有些動搖了。“玉琶妖姬”又道:“你說你是他的長輩?”

“不錯!”

“什麽樣的長輩?”

“我是他姑媽!”

“噢!姑媽……很好,你可以下手了!”

“你至死不悟?”

“我再沒話說了!”

就在此刻,一條嬌俏人影閃現。南宮芳婷目光一轉,激聲道:“果然與李筱娟長得一模-樣,你就是邱憶鳳?”

“李憶鳳,我不姓邱!”

“是的,你……是姓李,我們是第一次正式見麵,以前見過你,把你當筱娟,憶鳳,你認識我嗎?”

“我該稱您一聲姑姑,請您放了她。”

“什麽?”

“您不能殺她!”

“為什麽?”

“她愛方玨,方玨也愛她。”

“憶鳳,你……你是方玨的妻子呀!”

李憶鳳搖搖頭,淒涼地道:“不,那隻是名義,他恨我……”南宮芳婷栗聲道:“不會的,以往是因為重重誤會,才演變成那種局麵,現在你身世已明,他沒理由恨你。”李憶鳳再次搖頭道:“一切都沒有改變,他仍然恨我,而且,他……應該屬於我姐姐!”南宮芳婷歎了口氣,目芒一閃,正色道:“憶鳳,你要你娘死不瞑目麽?”李憶鳳芳容一慘,眼角孕起了淚光,努力一咬牙,道:“姑姑,請您收手!”南宮芳婷無可奈何地收回手掌,退開數步。“玉琶妖姬”緩緩起身,抹去了口邊血漬,咬咬下唇,道:“我不會奪去你的丈夫,這點你放心。”李憶鳳幽幽地道:“我曾經對你說過,你愛他就去愛吧,也許,你會給他幸福。”南宮芳婷大聲道;“憶鳳,你瘋了不成,你這算什麽意思?”李憶鳳道:“姑姑,我沒瘋,我……隻是承認事實,不願騙自己。”南宮芳婷激聲道:“別糊塗,你是我南宮家的媳婦,這是無法改變的。”李憶鳳的淚珠終於滾落粉腮,轉向“玉琶妖姬”道:“你為何還不走?”“玉琶妖姬”櫻唇連動,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麽也沒有說,嬌軀一彈,投入了夜幕中,穿林而去。南宮芳婷上前抓住李憶鳳的香肩,顫聲道:“你完全錯了,你不該這樣的。”李憶鳳含淚苦笑道:“一切都是命,不認命也不成,姑姑,我……-定要找到姐姐。”南宮芳婷點點頭,道:“我們一道去找,我……唉,實在愧對你娘,對了,你還回三才門麽?”李憶鳳咬牙道:“我無法向邱文俊尋仇,但,這恨是消除不掉的,我已複姓歸宗,從此與三才門一刀兩斷!”南宮芳婷點點頭,道:“我們走吧!”

方玨與“土行仙”結伴奔去,-路之上,他心裏仍盤旋著李憶鳳對“玉琶妖姬”說的那些話:“……你去愛他吧!我不會阻止……我不想繼續這樁痛苦的婚姻……我與白儒的結合是一項錯誤。……”-種莫名的痛苦深深地攫住了他,不由長歎出聲。“土行仙”大聲道:“你歎什麽氣,忘不了那妖女?”方玨故意亂以他語道:“前輩,我們去辦什麽事?”

“一件大事!”

“什麽大事?”

“了結劉侯集本門五老三少被屠殺的血案。”

方玨登時血行加速,激動非凡,為了一部“無極寶典”,“空空門”高級弟子“影子人”等慘被集體屠殺,凶手冒白儒之名行事,害自己背上了黑鍋,當時判斷是神劍幫主裴震所為。心念之中,激聲道:“找到凶手了?”

“可以這麽說。”

“何許人物?”

“你見了就知道。”

“這麽說……晚輩的嫌疑可以洗刷了?”

“唔!”

四更將殘,路無行人,遠處已傳來斷續的雞啼聲,眼前,呈現一個亂葬崗,荒塚累累,走磷飛螢,人目一片陰森,居中高處,聳立著一座小廟,“土行仙”用手遙指道:“到了,就是那間小廟。”方玨心裏可有些嘀咕,怎會來這鬼地方?兩人穿過淩亂的墳地,來到小廟前,一塊泥金剝蝕的破匾,隱約可看出是“靈官廟”三個字,門邊有兩株枯樹,光禿禿的,在下弦月映照下,顯得無比淒涼,門是敞開的,不見人。是什麽人住這種地方,甘願與鬼為鄰?進門,裏麵是一殿-廂。“土行仙”徑直走向廂房,方玨跟了過去,向裏一張,不由心頭發毛,蛛網塵封中,停了數口白木棺材,是寄厝還是待葬不得而知,“土行仙”冷冷地道:“這些棺材全是空的,是由一些好心人捐獻了擺在廟裏,準備收埋無主屍骨用的,現在你揭開右邊第二口。”話雖如此,這情景還是使人相當的不自在,方玨也不想多問,依言走過去揭開棺蓋,棺蓋是虛掩的,-點也不費力,-看,連退三步,驚聲道:“怎麽是個老太婆?”“土行仙”大驚意外,栗聲道:“你說什麽?”

“棺材裏躺著的是個老太婆。”

“老太婆,不可能……你再看仔細些!”

“很清楚,半點不錯。”

“土行仙”一個縱步到了棺材邊,目光一掃,窒住了。方玨駭怪地道:“前輩,這是怎麽回事?”“土行仙”激越地道:“怎麽會變成個老太婆,人呢?”方玨惑然道:“人,原本應該是什麽人?”“土行仙”道:“一個白衫蒙麵的年輕人,自稱白儒。”方玨心中一動,脫口道:“莫非是‘無膽書生’!”“土行仙”不假思索地道:“不是他!”“無膽書生”到“天罡洞”為“玉琶妖姬”求藥,算時間不可能這麽快回頭,方玨是未經思想脫口說出的,一聽“土行仙”的答話,不由大感奇怪,他們雙方根本就不曾碰過麵,當下星目一張道:“前輩也認識‘無膽書生’?”“土行仙”怔了怔,道:“一麵之識!”

“那被前輩關在棺木裏的是什麽人?”

“他自稱白儒。”

“前輩沒問口供?”

“因為事出離奇,隻好把他製住,找你來澄清事實真相。”

“什麽事出離奇?”

“他持有信物!”

“信物?”

“不錯,你自己看!”說著,從懷中取出-物遞給方玨。方玨接在手中-看,登時心頭劇震,血脈賁張,激動得直發抖。“土行仙”接著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