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我想要自由
秦父終於聽不下去了，“行了，今日隻談家常，不論事。”
秦詩淼瞥了他父親一眼，沒有再說下去，可以看得出來，她雖然喜歡跟父親叫板，但骨子裏，對他還是有畏懼的。
過了一陣，一陣拐杖聲由遠至近傳了過來，秦詩淼的爺爺，在護士的攙扶下顫巍巍的走了過來，秦父和秦勇軍立馬上前攙扶住他，把他扶到了上首的空席上坐下。
“大家都坐吧。”
秦詩淼的爺爺別看他病歪歪的，說起話來卻是中氣十足，很有大領導的架勢和威嚴，他沒說話時，大家仿佛都屏著呼吸，他一說完，大家就喘過氣來了。
飯桌前的秦家人開始搬動椅子坐下，奇怪的是，這麽多人同時挪動椅子，卻是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
飯局開始，陸續有人端上豐盛的飯菜，不過眾人都沒敢動筷子，大眼小眼一起望著老人。
老人慢悠悠的端起茶杯，說道，“老朽以茶代酒，敬兩位小客人。”
餘書成和小彩琪也是喝茶，三人各喝了一口，老人放下茶杯，掃視了一眼麵前的子孫兒女，終於開口，“開始吧。”
見老人發話，眾人也開始動起筷子，不過這一家人像軍隊裏一樣，嚴格遵守著食不言寢不語這句行為準則，一群人吃了十幾分鍾硬是沒有說一句話，就連吃東西的聲音都很小，端著碗也是坐得筆直的，很是恭謹，搞的餘書成和小彩琪很不自在。
倒是秦詩淼大方多了，頻頻替餘書成和小彩琪夾菜，整個飯桌上，就聽著她的筷子嗒嗒響聲。
老人的飯量不大，吃了一會就放下碗筷，眾人見狀，也紛紛停了手看著他，老人指著秦詩淼說道：“剛剛你們的談話，我恰好走在路上聽到了，在這裏，我有幾句話要說。”
餘書成心想乖乖這紅一代說話就是不一樣，連飯後的聊天都跟作報告似得。
“淼淼現在是國家運動員，做得是為國爭光的好事，體育是強國基本，我當年扛槍打仗的時候，閑時也會弄弄跳遠鉛球啥的，所以你們就別反對她搞這個花滑了。她說要拿奧運冠軍，你們就讓她去嘛，小孩子也要出去見見市麵才好。”
秦父沉吟了幾秒，道：“是。”
老人指了指秦父，道：“淼淼是你的女兒，她的婚事輪不到我做主，但也不單單就你們幾個說的算，你們喜歡的，不代表她喜歡。 另外我老頭子在多一句嘴。”
說到這裏，老人稍稍偏過頭看了一眼餘書成，道：“我看革命愛情也挺好，我跟淼淼的奶奶，當年不就是這麽過來的嗎？我現在是快不行了，所以很多事情我都想得開了，我以前年輕時，總想著為你們的人生出謀劃策，但其實那隻是我幻想的人生罷了，卻並不是你們的人生，你們的人生要怎麽走，關鍵還是要看你們自己。”
老人話中有話，有心的人都聽出來是在說秦父給秦詩淼定親的事情，秦父低著頭，沒再做聲，不過他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裏想著什麽都寫在了臉上，依然是固執己見。
老人也看懂了他的表情，咂了咂嘴，把碗一推，道：”人一旦年紀大了，廢話就自然多了起來……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說著老人就要站起來，秦父趕忙上前扶住，又把他的拐杖遞到他手中。
老人走後，在座的人都無心享用美食，一個個沉默著咀嚼老人留下的那一番話，餘書成也在暗暗品味，這老人走過了新中國六十多年的起起伏伏，說出的話很有深意，餘書成想著想著，心中又生出一些感悟。
飯局很快就草草結束了，這對於餘書成三人來說，反倒是像解脫，三人跟家中長輩打了招呼之後，就一刻也不停的離開了這間壓抑的房子。
離開了之後，三人仿佛卸下了幾十斤的包袱，一下子感覺天空都開闊了，小彩琪伸了一個懶腰，吐舌道：”媽呀，師姐，你家這也太恐怖啦，還說叫我來陪你說話解悶，我看根本就沒我說話的份，我發誓我再也不來了！“
餘書成也道：”是啊，吃個飯比訓練一天還累。“
秦詩淼道：”你們這才呆了一天就受不了了？我可是整整呆了十八年。“
秦詩淼話說完，小彩琪就開始傷感了，她挽住秦詩淼的胳膊，像是在安慰她。
餘書成默默走了一段路，忽然道：”所以你想要離開這個家？所以你才要拿奧運冠軍，來告訴他們你想要你的人生？“
”可你想過沒有，你身上永遠都帶著他們留給你的印記，無論你走到哪裏，別人都把你看作是紅三代，別人看在他們的麵上對你關愛有加，連你進國家隊，也是動用這層關係的，就算你走出十萬八千裏，可你離開得了他們嗎？“
秦詩淼表情一滯，又聽餘書成滔滔不絕，“你說你要拿奧運金牌，可你想過沒有，就算你拿到了又能如何？能改變他們的想法嗎？你以為一塊金牌在他們眼裏，又有多少價值？你憑一個奧運冠軍的身份，就可以讓他們自動放棄那樁可笑的婚約？”
“你爺爺說的很對，我們不該去為別人謀定安排自己幻想出的人生，我看，你現在就是在幻想自己的人生軌跡。 ”
餘書成最後總結道。
小彩琪聽了之後驚訝萬分，“哇塞，餘大帥哥，你說話好有哲理啊，你真是運動員嗎？”
秦詩淼低頭思考了好一陣，忽然她麵色一黯，變得有些消沉，“你說的很對，我的前十八年，是活在他們安排好的人生裏，之後的三年，我是走在了跟他們安排好的相反的另一條人生路上，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麽呢？“
小彩琪小聲的問道。
秦詩淼仰起頭，眼神迷茫的看著天空，過了好久，才變得清明，”我想要的，不是跳舞，也不是讀書，不是花滑，不是冠軍，不是任何一件具體的事物……我想要的，是無拘無束，隨心所欲，我想要的……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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