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四十二 心有情傷

“媽——”望舒摘下沉甸甸的書包,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我跟你說,你別心太高了,以為自己讀過大學,看不起人家劉國誌……”

“我哪裏看不起他了?”望舒被母親冤枉的有點怒。

“那劉國誌有啥地方配不上你的?”葉母低聲不折不撓地糾纏這個話題,顯然這一年多來,她對成熟穩重的劉國誌越來越喜歡,能有這樣的一個女婿,她心裏一百個為女兒高興。

“不是配不上……”望舒口結,這屋子就這麽大,外麵黑洞洞地不安全,她想躲都沒地方躲,隻能硬著頭皮道:“我的事讓我自己操心,行麽?”

“你趕年都二十七了,等你大學畢業,你就三十,三十歲的老姑娘,你不急我還急呢!”

望舒今天晚上本來就被嚇得不輕,現在被母親逼得心情又不好,自己本來不吭聲,聽著母親嘮叨,後來聽母親不停地提起劉國誌,她心想劉國誌跟自己家常來常往地,母親若是安這個心,當著劉國誌言談間若露了出來,總是不妥,就低聲道:“媽,是我配不上劉國誌,你就別想著這件事了。”

“你咋會配不上他呢?不管是誰,你都配得上——”她媽先是罵望舒心高,聽女兒這麽說了之後,生怕女兒自卑,又連忙誇起自己閨女來。

“媽,有些事沒跟你說,不過我自己心裏有數。你千萬別對劉國誌胡說,咱們欠人家太多了,你不能讓人家為難,知道麽?”

“你還教起我來了,我什麽時候胡說過?”葉母不跟女兒說了,自己去張羅飯桌了。

望舒歎了口氣,半晌無語,伸手把書包裏的內衣掏出來,拉開行李箱塞在裏麵,她一時半時用不到這些東西,跟大哥還有兩個小孩在一起住著,這種東西還是藏起來好一些。

正在忙著,聽見外間敲門聲,她起身出去拉開插銷,她大哥葉望權渾身帶著一股子香煙的味道走進來了。

“怎麽這麽晚?”她問,一邊問,一邊奇道:“哥,你身上一股煙味,剛才是你在外麵吸煙麽?”

難道跟了自己一路的人竟是大哥?

“吸煙?我哪有錢吸煙。”葉望權神情有點古怪,自己聞了聞身上,恍然道:“哦,是別人吸煙沾在我身上的味兒。”

“這人吸了多少煙啊,怎麽弄得你渾身鑽了煙囪似的?”

葉望權嗬嗬笑了一笑,沒有答話,後來看著妹妹問道:“望舒,你有一部手機吧,怎麽總也不開機啊?”

“我又不用,開機做什麽?”

“現在連菜市場擺攤的腰上都別著手機,當然有用啦。望舒,你不用的話,閑著太浪費了,給大哥用吧?我們班上的兄弟人人都有,就我沒有錢買。”

望舒哦了一聲,進屋從牆角把行李箱拽出來,翻出手機遞給大哥,躊躇著道:“這是那個許承宗送的,我——我沒舍得扔,你要是拿著,碰見他打電話過來,別對他亂說話哦?”

“嗯——”葉望權答著,眼睛卻沒有看妹妹,進屋邊把手機插上充電,邊對望舒說:“我現在就開機,給國誌打個電話,看看他怎麽樣了。”

“他怎麽了?”望舒嚇了一跳問。

“國誌胳膊有點扭了,我回來這麽晚,就是因為要送他去醫院,從醫院出來又送他回家。”葉望權歎了口氣道。

“啊?扭得重麽?”

“不重,養養就好了。”葉望權起身,進院子洗手去了。

“那他吃飯怎麽解決呢?”

她大哥還沒回答,正在擺桌子的葉母聽了劉國誌受傷了,嚇了一跳道:“你們這工地上真是危險,三天兩頭地有人受傷,也沒有個醫療保險啥的……”

“有保險,前兩天大虎腳被紮了,醫藥費都報銷的,沒掏一分錢。”葉望權洗了手臉,進屋去給劉國誌打電話。

望舒在走廊裏聽著大哥一搭一搭地問著劉國誌的情況,後來聽大哥說完了,自己搶過電話對劉國誌道:“國誌,你傷得重麽?”

電話那頭的劉國誌頓了一會兒,聲音有點悶地輕聲道:“不重。”

“你一個人在家行麽?”

“可以,養幾天就好了。”

望舒哦了一聲,又說了幾句話,掛了電話,她媽媽從外麵端進晚飯,對她們兄妹道:“吃飯吧。”

她們全家因為都承了劉國誌很大的人情,所以這餐飯吃得很悶。飯罷,葉母跟望舒收拾碗筷,她看著望舒蹲在池子邊洗涮,對女兒道:“望舒,明天我起早買些新鮮菜和肉,燉好了,你給國誌送過去。”

望舒連忙答應了。

第二天一大早,葉母果然起得絕早,到早市上去買了新鮮的肉和蔬菜,足足忙了一個早上,把熬好的排骨湯和兩個小青菜裝好,遞給屋子裏看書的望舒。

望舒放下書,接過二菜一湯道:“媽,我送過去,直接就上班了哦。”

葉母笑了,打發她出門,一邊送一邊叮囑道:“去了那兒,看看國誌有沒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的,你幫著做做。平時都是咱們家欠人家,現在他有事,你可得上心些,別當那無情無義的人。”

望舒聽著這話有些別扭,她知道母親是什麽意思,想到那天蔡茁在遊樂場看著劉國誌的眼睛,手裏的湯盞驀地有些沉甸甸起來。

打車要十多分鍾的路程,她抄近路,足足走了半個小時,才到了劉國誌的新房子樓下,按對講機,劉國誌聽見她的聲音,意出望外,立即給她開了樓門,望舒上到四樓,劉國誌已經站在門口了,胳膊上掛著繃帶,穿著一件棉質襯衫,眉清目秀的臉上笑容很好看,對她道:“怎麽這麽早來了?”

“我媽讓我給你送飯,你好些了麽?”望舒看他傷得似乎不重,心裏很高心,一邊進去把湯放下,一邊看著他的臉,烏黑的眼睛下,有很明顯的黑眼圈,似乎沒有休息好,“沒睡好?”她問。

“嗯,半夜疼醒了,在陽台上站了半夜。”劉國誌靠在牆上,淡淡地說。

“醫生怎麽說?”望舒想到他半夜一個人孤單單地醒來,在這個空無別人的房子裏再也睡不著的情形,心中有點替他難過。

“休息一個星期就好了。”他說著,眼睛抬起來看著望舒。

望舒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自己低了頭,走過去把湯盞放在廚房,出來道:“那天你跟蔡茁玩得很高興?”

“還好。”他話很少,眼睛仍看著望舒,後來突然道:“望舒,讀書累麽?”

“不累,比種田輕鬆多了。”望舒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問起這話,不明所以地答。

“學費生活費你一個撐著,若是太辛苦,可以跟我借,你知道吧?”

望舒更不懂了,滿臉困惑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劉國誌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看著望舒的眼睛,他沉穩的眼睛裏似乎有很多心事,但沒有用語言說出來,隻道:“我隻想讓你知道這個,所以你別太累了。”

“我不會,我習慣了。”望舒低聲答。

他嗯了一聲,仍看著她,再也沒說話。

望舒心裏漸漸感動起來,她低下頭,眼睛在屋子裏掃視了一會兒,輕聲道:“聽說你趕在年前想把房子裝修完了,現在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了?”

“來不及了,不如你來幫我吧?”

望舒沒想到他會提這個要求,奇怪道:“我怎麽幫你?”

“幫我刷牆,這是最後一遍了,等家具壁櫥弄進來之後,這房子就可以住新人,我有點累,也該完事了。”

望舒哦了一聲,自己想了一會兒,難過中嘴角微微笑了,抬起頭看著他,答應了一聲行。

劉國誌嗯了一聲,悶悶地沒再說話。

半晌沉默,望舒抬手指著湯飯道:“我媽熬了一個早上,你喝了吧,對胳膊有好處。”

“謝謝伯母了。”他說著話,卻沒有動。

“那我走了?”望舒看著他,再也呆不住,早知道不是自己的,但是真地結束了時,心中的遺憾和傷感讓她自己也心驚。

劉國誌嗯了一聲,給望舒打開門,一直看著望舒下樓,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中間,他仍呆呆地站著,很久都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