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子雲突然胸脯一挺,洪笑道:“我若殺了金萍姑娘,就是不齒於世人的不義之人,我爹是頂天立地的人,豈會有我不義之子?”

金萍聽到這裏,嬌軀一陣顫動,左手又迅速緊緊的握住了範子雲的手,她身軀、握著的手,都在顫抖!

邢夫人厲聲道:“你真是憨不畏死。”

範子雲大聲道:“大丈夫死則死耳,你要我妄殺一人,做不義之事,範某辦不到。”

邢夫人怒道:“你真該死。”

她話聲方出,隻聽“繃”的一聲,藤兜突然一沉,往下疾落,這自然是黑衣老婦一下砍斷了繩索。

邢夫人急怒的叱道:“謝婆子,你怎麽真的砍斷了?”

黑衣老婦道:“這姓範的小子又臭又硬,他決不會投降的,這種人留著也沒用。”

邢夫人對著百丈懸崖疾落的藤兜,口中輕輕發出一聲惋惜的歎息,說道:“這是教主特別交代的,無論如何,要爭取範子雲的,現在這計劃給你破壞了。”

口口口藤兜上的繩索被割斷,繩兜自然往百丈懸崖跌落下來,藤兜裏的兩個人,自然也跟著跌落下來了。

金萍一隻左手,早已緊緊的拉著範子雲,先前範子雲隻當她心裏害怕才拉著自己的手,但等到藤兜上的繩索被割斷,兩人往下跌落,他才發現她拉住自己的手,卻是為了救自己了。

原來兩人手拉著手,兩個身子直墜到十四五丈光景,金萍忽然間停住了,範子雲下落的人,也被金萍一把拉住。

耳中隻聽金萍的聲音急叫道:“範大哥。快抱住我,我才能騰得出手來呀!”

範子雲自分必死,這下居然能夠死裏逃生,沒有往下跌落,心頭一喜,這是千鈞一發,為了爭取時間,自然顧不得男女之嫌,依言雙臂一環,緊緊的抱住了金萍的纖腰,一顆頭幾乎就貼在她豐滿的雙峰之間。

金萍騰出左手,從腰間抽出一柄匕首,揚腕朝石壁上插去,她這柄匕首果然斷金切玉,鋒利非凡,一下就刺入石壁之中,這下兩人總算在空中固定下來。

金萍被他抱得緊緊的,幾乎喘不過氣來,這要換在平時,她被他這樣抱著,早就羞得手軟心跳,嬌喘無力了。

但此刻情形不同,她右手緊緊掄著一根細如釣絲的長線,左手執著匕首,固定了懸空墜落下來的身子,才輕聲道:“這石岩下麵可以立足,你先下去。”

範子雲目能夜視,經她固定身子,就已看到自己兩人停身之處的右方,雖是削壁,但卻是一方突出的巨石,岩石下麵,大概有丈許寬的石窟,就好像亭子一般,相距也不過數尺,這就雙手一鬆,飄然躍落。

金萍隨著緩緩放線,然後輕輕一躍,落到石上,左手匕首往壁上一插,把手中一圈細索,掛在匕首柄上,回過身來,舉手掠掠鬢發,嫣然笑道:“範相公,方才驚險極了,你怕不怕?”

範子雲這才想起藤兜沒被割斷繩索之前,金萍就要自己抱住他,原來她早已有了準備!

這就奇了,難道她未卜先知,早就知道邢夫人會割斷藤兜繩索的麽?

唔,對了,這一定是邢夫人故意如此安排,要金萍舍身來救自己,又和自己死裏逃生,一同被困在這削壁絕處,想利用金萍的恩情,用美人計來誘使自己投入太陰教。不然,金萍事先毫無準備,怎知這岩石下麵可以歇腳?

他愈想愈覺得自己料想不錯,不覺冷冷一笑道:“在下沒有聽邢氏的話,殺了姑娘,姑娘總算也在緊要關頭,救了在下,咱們之間,你沒有欠我,我也沒有欠你,你說對麽?”

金萍看他一副冷漠的模樣,心頭不禁一怔,望著他道:“範相公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範子雲冷然一笑道:“金萍姑娘,你們玩的這一手,並不高明,在下不是三歲孩子,還會受你的騙麽?”

金萍怔怔的道:“小婢騙你什麽來了?”

範子雲道:“難道這還不是邢氏設計好的,一麵砍斷繩索,又故意要你救了我,一同陷入絕地,好慢慢的勸我投效太陰教,在下在江湖上,這種騙人的把戲可看得多了,姑娘這條苦肉計,要想打動我,那是注定要失敗的了。”

“我使的是苦肉計?”金萍一雙黑白分明的俏目,盯著他咭的笑出聲來,說道:“範相公你在江湖上看得很多,你看到過小婢麽?”

這句話,她聲音似乎有些變了!變得聽來有些耳熟!

範子雲不覺一怔,他一雙朗目,也不自覺的注視在金萍的臉上,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金萍略現忸怩,說道:“幹麽這樣看我?”

範子雲隻覺聲音越聽越耳熟,隻是想不起是誰來,口中說道:“奇怪,你說話的聲音,好像是在下一個熟人!”

“熟人?”金萍披披嘴,輕笑道:“範相公從前認識小婢?”

範子雲突然心中一動,認真的道:“你不是金萍姑娘!”

金萍道:“小婢不是金萍,會是誰呢?”

範子雲道:“我隻是有些感覺,你絕不是金萍姑娘,但我卻說不出姑娘是誰來?”

金萍披披嘴道:“也許我們是熟人,因為範相公認識的姑娘太多了,哪裏還會想得起小婢來?”

範子雲一把抓住金萍的手,說道:“你究竟是誰,快說。”

金萍輕輕掙脫他的手,背過身去,說道:“我明明是金萍咯,你如果認為我不是金萍,那你倒說說看,我會是誰呢?”

現在,範子雲可以確定她不是金萍了,但她說的聲音,一會柔軟得聽來極熟,一會又冷冷的變成了金萍的口氣,一時真摸不清她到底是誰?

但現在,他也可以確定,這不是邢氏設下的美人苦肉計,她真的在幹均一發之際,救了自己!

金萍聽他沒有作聲,忽然幽幽的道:“看來你真的記不得我了!”

她舉手掠掠長發,倏地轉過身來!

這下範子雲看清楚了,心頭不禁大喜,情不由己,雙臂一圈,一把把她摟在懷裏,欣喜的道:“你是葉玲,好哇,小妹子,你逗得我好苦!”

她就是葉玲,不是金萍,她在這一瞬間,抹去了臉上的易容!

葉玲臉上紅馥馥的,任由他抱著,還輕輕的偎入他懷裏,仰起臉,幽幽的道:“範大哥,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忘了?

範子雲隻是驚喜的抱著她,他一直把她當作小妹,兄妹久別重逢,尤其處身在這樣一個環境之中,抱住她是極自然的動作,當然不會存兒女之私,也沒有一點邪念,但聽了她這句話,心頭不禁一驚,連忙雙手一鬆,含笑道:“小妹子,我早應該想到是你了,我聽四弟(商小雯)說過,你因禍得福,拜在閉眼婆婆的門下,四弟會使釣竿,可以把人釣起來,你自然,也會了。”

葉玲奇道:“你說的四弟是誰呢?”

“哦屍範幹雲不覺失笑道:”四弟,就是你師妹商小雯咯,我們這次到老子山來,她改扮男裝,叫她四弟叫慣了。“

葉玲低低的道:“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忘了,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範子雲一手撫著她秀發,輕笑道:“你是我小妹子,我是你大哥,怎麽會把你忘下呢!”

葉玲嬌軀扭了一下,說道:“我不要做你的妹子。”她沒待範子雲開口,接著道:“我願意一輩子當你的書憧……”

“一輩子”這三個字鑽進範子雲耳朵,心頭又不禁一怔,趕緊笑道:“別說傻話了,說真的,咱們不能老待在這裏,西高廟還有許多人中了劇毒,需要解藥,要是等到天亮,他們一身功力都散盡下,那就不得了啦,我得趕緊把解藥送去才好!”

葉玲眨眨眼,問道:“你相信邢氏給你的解藥麽?”

範子雲道:“她說過這種解藥,雖能解毒,但不能再和太陰教的人作對,這話似乎可信。”

葉玲抿抿嘴,笑道:“她在解藥之中,下了一種不能聞到他們配製的某一種香味,這話倒是沒有騙你,但你拿到的,已經不是她配製的這種解藥子。”

範子雲道:“是你調了包,那麽解藥呢?”

“唔!”葉玲點頭道:“她這種解藥,還是不服的好,所以我把它丟到山澗裏去了。”

範子雲急道:“但西高廟一幹人,不能等到天亮,這解藥雖然另有毒藥,總比沒有好。”

葉玲道:“他們今晚下的毒,還有解藥可解,她在解藥中配進去的一種毒藥,是無藥可解的,所以我把它換包,她給你的這瓶解藥,隻是麵粉做的,顏色大小和真的一樣罷了。”

範子雲道:“那怎麽辦呢?”

葉玲咭的笑道:“師傅要我來假扮金萍,已有好幾天了,金萍是妖婦身邊最信任的使女,難道我會白來麽?”

範子雲聽得大喜,忙道:“你快把解藥給我。”

“給你有什麽用?”葉玲笑道:“你另有任務,送解藥去的差事,已經用不著你了。”

範子雲道:“那是什麽人送去了?”

葉玲神秘一笑,道:“是黑衣老婦謝大娘的老伴送去的,而且是真正的解藥,沒有滲入任何毒藥的解藥。”

範子雲一怔道:“那謝大娘也是我們的人麽?”

葉玲道:“她是我師傅。”

範子雲道:“你說她就是老子山的副總管,她怎麽會……”

“你這人……”葉玲白了他一眼,說道:“我可以扮金萍,難道師傅就不能改扮謝大娘麽?”

“哦!”範子雲喜道:“你說解藥是遊老人家送去的?”

“誰說不是?”葉玲道:“邢氏收藏解藥之處,隻有金萍知道,我把真的解藥偷出來了,把假的放在原處,這樣她就不會起疑心,但這妖婦果然厲害,我的行徑,還是被她看出來了。”

範子雲道:“閉眼婆婆也來了三天了麽?”

“不,師傅晚上才趕來的。”葉玲接著道:“因為我不敢太早把解藥取出來,為的是怕邢氏發覺,等師傅來了,才偷偷的交給師傅。”

範子雲道:“你說我另有任務,那要做什麽?”

葉玲道:“夏堡主和各大門派的人,從黃山回來,太陰教早有內線,但他們卻故意裝作不知……”

“內線?”範於雲又是一怔,說道:“你是說咱們的人中間,有奸細了?”

“唔!”葉玲道:“這人還在西高廟呢?”

範子雲吃驚道:“是誰?”

葉玲道:“我聽師公說,這人在太陰教的身份很高,但不知道他是誰,我問過師傅,她老人家不肯說。”

範子雲道:“後來呢?”

葉玲道:“夏堡主一行人,到了這裏,吃過中飯的時候,就全體中了毒……”

範子雲道:“夏伯伯等人一點也沒有防範麽?”

葉玲道:“太陰教善於使毒,毒也沒下在酒菜裏。”

範子雲道:“那是下在茶水裏了?”

葉玲笑道:“下在茶水裏,和下在酒萊裏不是一樣麽?太陰教使毒的手法,哪會這麽低劣?”

範子雲道:“那麽下在哪裏?”

葉玲笑接道:“下在麵巾裏,等大家吃畢午餐,使女們送上熱毛巾,就出了問題,大家全被迷了過去。”

範子雲急著問道:“後來怎麽了呢?”

葉玲道:“後來就被送到對麵的石窟中來了。”她口氣微頓,接道:“這處石窟,隻有你方才來的一條出路,從右邊石窟到左邊石窟去,隻能用藤兜懸空渡過去,而且一次最多隻能渡四個人,夏堡主等人,又被灌下‘散功散’,武功全失,自然插翅難飛,何況守右邊石窟的謝大娘,又是太陰教中邢氏姐妹的死黨,武功極高,除了師傅她老人家親自前來,化裝成謝大娘,實在不能把大家救出去。”

範子雲道:“但這些人中全中了‘散功散’麽?”

葉玲嗤的笑道:“我是做什麽來的,西高廟的人,中了‘七毒散’,都已經把解藥送去了,這裏的人,中的隻是散功毒一種毒藥,還會弄不到解藥麽?”

範子雲道:“現在我們該怎麽辦呢?”

葉玲看了他一眼,嬌笑道:“依你說呢?”

範子雲道:“好妹子,你幹脆說出來吧,咱們時間寶貴,別耽誤了事情。”

“誤不了事。”葉玲嫣然一笑道:“好吧,我就告訴大哥吧!”

範子雲笑道:“這才是好妹子。”

葉玲又慢慢的偎了過去,肩膀斜斜的靠著他胸脯,說道:“事情是這樣,師公把解藥送去,再等大家經過一陣調息行功,恢複體力,再從西高廟趕到這裏,差不多已是明天中午的事了,從現在到明天中午,你說還有多少時間?”

她小鳥依人一般,偎依在他身邊。

範子雲也情不自禁一手搭在她肩上,半摟著她,問道:“那麽我們這邊呢?”

“你聽我說呢!”

葉玲抬起頭,整理了秀發,仰著臉道:“我們這邊一件事,就是先上養心山房去。”不待範子雲發問,補充著道:“養心山房,就是右邊那座石窟了。”

她在說話之時,一個人挨著他偎得緊緊的。

範子雲雖然一直隻把她當作小妹子看待,但在這黝黑的百丈懸崖之下,深夜之間,異性相吸,兩個身子又靠得這麽緊,他血氣方剛,隻覺她仰了臉說話,聞到她沁人的口脂幽香,不覺心頭一蕩,口中低低的道:“我知道。”

他心頭一陣狂跳,臉上發熱,一顆頭緩緩的低了下去。

葉玲仰著臉,並沒躲開去,她接受他兩片熾熱的嘴唇,她雖然羞澀畏縮,但她也充滿了喜悅。這是她盼望的,她心甘情願接受他的一切,因此她很大膽的輕輕把舌頭送過去。

兩顆心跳躍的速度愈來愈急迫,需求也隨著急迫了,範子雲兩隻手,有了積極的活動,她沒有峻拒,委婉的承受了一切。

兩人由呼吸急促而漸漸恢複平靜,範子雲雙手環抱著她嬌軀,低下頭,用嘴吮著她晶瑩的淚珠,柔聲道:“玲妹,你哭了!”

葉玲沒有避開頭,眨眨眼睛,含著明珠玉器般的眼淚,嫣然笑道:“我是高興得哭了,大哥,我永遠是你的人,我隻要你心裏頭有三四分之一對著我,我就夠了……”

她一顆頭忽然埋在他懷裏,真的哭了,但一雙玉腕,卻抱得他愈緊。

範子雲低下頭去,輕輕吻著她秀發,說道:“玲妹,我不會辜負你的。”

葉玲用力的點著頭,說道:“我知道,我相信你,隻要你有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兩人依然緊緊的互相摟抱著,不知過了多久,葉玲才輕輕推了他一把,羞澀的道:“我們可以上去了。”

範子雲道:“你先上,還是我先上去?”

葉玲臉上嬌紅未褪,雙手攏攏散亂的秀發,嫣然一笑,說道:“這根釣絲很細,你可以上得去嗎,還是我先上去,把你釣上去好了。”

範子雲道:“隻要有一點憑仗,我自可上得去。”接著問道:“我們是不是要到養心山房去,那裏怎麽走法,我看還是你先上去吧!”

葉玲道:“是了,你先上去也要等我去開門呀,好,那還是我先上去的好。”

範子雲附著她耳朵,低低的道:“娘子請!”

“你壞!”葉玲舉手輕輕打了他一下,然後一個飛旋,輕快的舉手拔起匕首,把一圈釣絲,交給範子雲,說道:“我先上去了。”

身子一縱,雙手抓住釣絲,迅快的揉了上去。

範子雲身上好像充滿了活力,輕輕吸氣,緊隨著葉玲身後,沿絲而上。兩人憑著一口真氣,雙手輪替,揉升而上,十數丈距離,自然很快就揉到了。

原來葉玲早就把釣絲係在對麵崖洞口子,這一揉到洞口,身子一弓,嗖的一聲,竄子進去。

範子雲跟在她身後,躍入崖洞。

葉玲驚喜的啊了一聲道:“大哥,你來得這麽快!”

範幹雲道:“我是不放心你,所以跟著你上來的了。”

葉玲隻覺心裏一甜,回頭撇撇嘴道:“當麵說得這麽好聽,隻要轉過背去,早就把我忘了。”

範子雲道:“你怎麽還不相信我呢?”

他扳過肩頭,又要湊過頭去吻她。

葉玲輕輕把他推開,說道:“快別這樣了,被人家聽到了,多難為情。”

說完,扭動腰肢,迅快的往裏行去,隨手“嗒”的一聲,打燃了一隻精致的火筒。

範子雲目能夜視,自然並不需要火簡,跟著她身後走去。

這是一條黝黑的甬道,約可二人並肩而行,走了約莫二十來步,前麵果然有著一道黑漆的鐵門,門上鎖著一把大鐵鎖。

葉玲從懷中掏出鑰匙,打開鐵鎖,推門進入,但見一間寬敞的大石室中,有不少人盤膝席地而坐,看到兩人走入,紛紛站起身來。

範大成一眼看到兒子,急忙叫道:“雲兒,是你來了。”

範子雲慌忙叫聲“爹。”

夏雲峰叫道:“賢侄,你是如何進來的?”

範子雲連忙替葉玲介紹道:“她叫葉玲,是閉眼老婆婆的門下。”

葉玲襝衽道:“堡主不認識小婢,小婢從前是老子山夫人手下。”

夏雲峰嗬嗬一笑道:“葉姑娘,你是老婆婆門下,以後不可如此稱呼了。”

範子雲又替她引見爹。

葉玲粉臉上驟然飛起一片紅雲,低下頭去,一麵襝衽,一麵低低的道:“晚輩葉玲,拜見伯父。”

她臉上這一飛紅,似是不勝嬌羞模樣!

範大成如何看不出來,心中暗自奇怪,忖道:“這葉姑娘和雲兒似乎很好,不然,見了我怎會如此嬌羞?”一麵忙道:“姑娘不可多禮。”

範子雲忙道:“小妹子,你快把解藥拿出來,分給大家,再說不遲。”

葉玲答應一聲,探懷取出一個天青小瓷瓶,傾出解藥,分與大家。

範子雲就把閉眼婆婆要葉玲假冒金萍,竊取解藥,閉眼婆婆自己假扮謝大娘,就在對崖之事,簡略說了一遍。

夏雲峰長長籲了口氣,說道:“如此就好。”

範大成道:“那你是如何進來的呢?”

範子雲又把一行人趕到西高廟中了賊人暗算,自己如何夤夜趕來,以及方才經過,詳細說了一遍,隻是把自己和葉玲定情之事,略過不提。

葉玲站在一旁,還是聽得羞紅了臉,低垂粉頸,不敢作聲。

華山掌門人商翰飛攢眉道:“於大俠一行,全體中毒,此事也刻不容緩,少兄……”

範子雲道:“商伯父放心,解藥已由遊老人家送去了。”

少林慧善大師合十道:“阿彌陀佛,目前咱們這些人,都已服下解藥,該當如何行動?

範少俠可曾聽遊老施主如何安排呢?”

範子雲道:“此事晚輩方才聽葉小妹說過,西高廟的人,因所中奇毒,共有七種之多,服了解藥之後,尚須有一段時間,調息運功,方可完全恢複,才能趕到,妖婦(邢氏)隻當晚輩和金萍同時跌落百丈湖底,此處又有謝大娘把守,不會有什麽戒心,這裏諸位前輩,今晚可以養足精神,待明日中午,再破壁而出,和西高廟的人會和,就可把太陰教賊眾,一網打盡了。”

形意門掌門人祝立三道:“葉姑娘,你已經來了幾天,可知太陰教主腦人物,究竟是誰麽?”

葉玲道:“晚輩雖然假扮金萍,來了已有三天之久,但金萍是邢氏的心腹使女,掌管毒藥,而且終日隨侍邢氏身側,除了見過邢氏姐姐之外,其他的事,晚輩怕露子馬腳,不敢多問,好像教主就是邢氏的姐姐,另外還有一位總護法,旁的就不知道了。”

“唉!”祝立三輕輕歎了口氣道:“知彼知己,咱們這些人,枉自在江湖上跑了大半輩子,連人家底細都一點不清楚。”

夏雲峰大笑道:“別說祝兄了,兄弟被他們利用了十多年,這老子山別墅,還是兄弟的產業,兄弟連山後還有這處石窟,不是被他們迷昏了送進來,還一點都不知道,說來真是慚愧之至。”

衡山掌門人陸宗元道:“這也不能怪夏兄,總之太陰教處心積慮,經營了十餘年之久,江湖上居然會一點風聲也沒有,隻此一點,可見太陰教辦事,是何等機密了。”

形意門祝立三笑道:“兄弟所以還是佩服小兄弟,初出江湖,就一連串發現了不少太陰教的陰謀,也揭發了太陰教不少活動,小兄弟,不是老夫替你說句大話,再過十年八年,武林盟主就非你小兄弟莫屬了。”

範大成道:“祝老哥,你別誇獎他,小孩子家,懂得什麽?”

祝立三大笑道:“範老哥,令郎少年英俊,是武林後一輩中,唯一傑出雋才,兄弟可不是瞎說,將來幾十年,江湖武林的安危,全落在他一人身上呢!”

慧善大師道:“祝老施主這話不錯,老衲也有如此看法,範少施主老成持重,英年有為,九大門派老實說已經漸趨式微,也隻有少施主這樣一位傑出之士,才能擔當重任。”

葉玲聽大家誇獎著範大哥,她自然內心喜悅,臉上山不期浮起了甜甜笑意!

這情形看在夏雲峰眼裏,心中暗暗忖道:“看來此女和範賢侄的交誼極深了!”

祝秀娥(祝立三女)拉著葉玲的手,悄聲道:“葉姑娘,時間還早,我們也好休息一會呢!”

這許多人中,隻有祝秀娥一個女的,如今來了葉玲,自然有了伴了。

葉玲今晚心頭一直甜甜的,但究竟是初次**,又折騰丁大半夜,難免有些嬌慵,就隨地在一旁席地坐下,兩人唧唧噥噥的談得十分投契,直恨相見晚了。

夏雲峰,範大成等人,也各自席地坐下,大家圍成了一圈,交談的無非是明天如何對付太陰教行動的事,暫且按下不表。

口口口卻說西高廟方麵,自從花雙雙走後,雖然勉強應付過來襲的人,但眾人之中除了夏玉容、商紫雯、商小雯三人之外,其餘的人,因體內散功奇毒,正在逐漸發作,功力隨著時間的過去,逐漸遞減!

對方的人,雖然花雙雙铩羽而歸,難保不有第二批人繼續趕來,心情自然十分沉重。

尤其範子雲走了已有一個更次,依然不見回來,也不禁使人替他暗暗擔心!

對方經營老子山,已有多年,不說高手如雲,就是太陰教手法陰毒,一向神秘莫測,範子雲武功再高,究竟年事尚輕,江湖經驗總嫌不足,單身隻劍,進入龍潭虎穴,該是如何危險之事?

萬老夫人心頭好不焦急,但她看得出來,自己女兒、夏玉容、商紫雯這幾位姑娘,似乎芳心全係在範子雲一個人身上,她縱然心頭一直懸掛著放不下心來,卻不敢吐露隻字,為的是怕幾位姑娘著急。

於化龍一手捋須含笑道:“夏姑娘和二位商姑娘,方才和花雙雙動手,功力好像絲毫未失,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商小雯咭的笑道:“於前輩,我和大姐、二姐,方才送三哥出去的時候,師傅給了我們一人一顆雪蓮子,毒早已解啦!”

“尊師?”於化龍一怔,大喜道:“莫非閉眼老前輩已經來了?哈哈,你們怎不早說?”

商紫雯看她已經說了出來,隻得含笑道:“晚輩方才沒跟大家說明,是老婆婆不願在此刻現身,怕被老子山的人知道了,所以一直不敢說出來。”

於化龍眼神一亮,問道:“閉眼老前輩人呢?”

商小雯道:“師傅已經走啦,她老人家說還有事去。”

於化龍關心的道:“她老人家可曾說什麽時候來麽?”

商小雯搖搖頭道:“師傅沒說。”

於化龍輕咳一聲道:“範小兄弟單身入險,如有閉眼老前輩暗中相助才好。”

商小雯道:“師傅說過,三哥此去,自會有人暗中相助。”

於化龍眼神飛閃,問道:“不知她老人家有沒有說,暗中相助的是什麽人嗎?”

商小雯道:“沒有,我問了,師傅連話都設有說清楚,就匆匆走了。”

伏虎丐連三省大笑道:“老祖宗既然說過小兄弟有人相助,那就絕對錯不了啦,老叫化這下可放心了。”

隻聽門外有人接口道:“你本來就該放心,誰又要你不放心來了?”

連三省忽然眼睛一亮,大喜道:“老祖宗來了。”

話剛出口,笑麵神丐已經嘻著嘴,像老猴精一般,一腳跨了進來。

於化龍目中精芒飛閃,和萬老夫人等人一起站起身來。

笑麵神丐哈哈一笑道:“好,好,你們沒事就好。”

商小雯一下鑽了出去,拉著笑麵神丐的手臂,叫道:“師公,你老人家來了就好,你知道三哥怎麽了?”

笑麵神丐被她搖著手臂,一個人搖搖晃晃的擺著,叫道:“小丫頭,你別急,慢慢的說好不?再搖下去,我老人家的手臂,快被你搖斷了。”

商小雯道:“我才不急呢,我們的大哥(夏玉容)、二哥(商紫雯)可快急壞了呢!”

商紫雯給她當著大家一嚷,粉臉飛紅,叱道:“小雯,你不許對遊老人家這樣沒大沒小,一點規矩也不懂。”

“沒關係。”笑麵神丐嘻嘻一笑道:“我老人家就喜歡年輕人這樣蹦蹦跳跳的,沒大沒小才天真可愛。”

商小雯朝商紫雯得意的扮了個鬼臉,咭的笑道:“聽見不?

師公就喜歡我對他沒大沒小呢!“

於化龍道:“前輩請坐。”

笑麵神丐道:“大家都不用客氣,都坐下來。”

商小雯嚷道:“師公,你老人家還沒回答我呢,三哥究竟怎麽了?”

“嘻嘻!”笑麵神丐伸手一指屋頂,說道:“你問範小子,嗨,他和堡主夫人的貼身丫頭金萍,坐在藤兜裏,被邢氏手下的謝大娘一下割斷了繩索,從百丈高空,掉了下去……”

夏玉容驚啊一聲,幾乎昏倒!

商紫雯也像被人在腦門上重重擊了一下,腦子有些昏沉沉的,一雙秋水般的眼睛中,也起了一層霧水!

商小雯急得睜大雙目問道:“後來是不是師公救了他們?”

所有的人聽到範子雲掉下百丈深崖。也全都感到無比的震驚,但給商小雯這一說,心頭不覺全都浮起了希望,目光也集中笑麵神丐一個人身上,要聽他的下文。

笑麵神丐目光一瞥,叫道:“萬總管。”

萬仲達忙道:“老人家有什麽吩咐?”

笑麵神丐低低的道:“這裏有沒有酒,我老人家口幹得很。”

商小雯沒待萬仲達回答,搶著道:“酒自然有了。”

“那好。”笑麵神丐道:“快去拿來。”

商小雯道:“現在人家都要聽師公的消息,你老人家快說出來了,馬上就去拿。”

笑麵神丐聳聳肩道:“一定要我老人家先說出來,才能去拿酒?”

商小雯道:“萬總管也要聽聽師公的消息咯,他去拿酒,下文就聽不見了。”

“好,好!”笑麵神丐搖著頭道:“你這小鬼頭,偏和我老人家作對,我說,我說。”

商小雯催道:“那你老人家快說呀!”

笑麵神丐拗不過她,嘻嘻一笑道:“告訴你,那金萍就是你師姐改扮的。”

商小雯道:“但藤兜的繩索給割斷了,兩個人不是全掉下去了麽?”

笑麵神丐道:“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那屠夫謝東升的河東獅謝大娘,就是你師傅喬裝的。”

商小雯道:“這麽說,師傅沒割斷繩索了?”

笑麵神丐道:“邢氏也在崖上,繩索自然割斷了。”

商小雯道:“這不是白說,繩索割斷了,兩個人還不是掉下去了?”

笑麵神丐嘻嘻笑道:“你這丫頭,平時鬼靈精,今晚怎麽變得笨了,有你師姐和範小子在一起,就是掉下去,也摔不死呀!”

“哦,我知道了。”商小雯喜形於色,拍手笑道:“師姐早就把釣絲掛在崖上了。”

大家聽到這裏,心頭一塊大石才算放了下來。

商小雯道:“但有師傅在那裏,把邢氏一下製住就好了,何用再割斷繩索,多此一舉呢?

‘’”不多,不多!“笑麵神丐道:”製住邢氏隻是舉手之勞,隻是邢氏知道範小子和金萍跌下去了,她就不會再有疑心,回轉屋去,那裏是一個山腹,本由謝大娘守著的,邢氏走了,範小子和你師姐,就可從容救人。“

“救人?”商小雯問道:“還要救誰?”

“救的人多著呢!”笑麵神丐道:“那是兩座突出的山崖,中間相距足有二十來丈寬,那邊的崖洞裏,被囚禁著夏雲峰和各大門派的人,而且還全被他們下了散功毒,是你師姐假扮邢氏貼身使女金萍,才偷到解藥,這些人要從對麵山崖,而且一次最多隻能站四個人,這要多少時間……”

說到這裏,口中忽然“啊”了一聲道:“糟糕,這是極端機密的事兒,你這丫頭真是多嘴,我老人家酒蟲等著要酒喝,就口不擇言,要是給太陰教的人聽了去,這還得了。”

商小雯道:“師公,這是你老人家多慮了,這裏又沒有太陰教的人,會被誰聽去了?”

“哈,你丫頭知道什麽?”笑麵神丐臉色一沉,說道:“我老人家剛才從老子山回來,就是聽你師傅說的,她是聽你師姐告訴她的,因為你師姐喬裝金萍,已經有三天了,她聽到的消息自然不少,據說咱們這裏就有太陰教的奸細……”

這話聽得大家又是一怔,這眾人之中,竟然會有太陰教的奸細!萬老夫人、於化龍全都不禁臉色大變!

於化龍道:“遊前輩可知這人是誰麽?”

笑麵神丐搖著頭道:“我那老太婆也問過她徒弟,隻知這裏有他們的人,這是機密事兒,她假扮金萍,內情不熟,怕露出馬腳來,所以不敢多問。”他右手握著拳頭,朝左手心打了一下,嘻的笑道:“這個並不太難,我老人家隻要有酒喝,慢慢的一定可以查得出來。”

忽然兩眼一瞪,喝道:“萬總管,你還不快去拿酒來?”

萬仲達苦著臉道:“遊老人家,小的不瞞你說,這兒是和尚廟,哪來的酒……”

笑麵神丐頓著腳,氣道:“混球,十萬八千個混球,原來你是騙我老人家的!”

萬仲達道:“遊老人家……”

“別叫我老人家,我酒蟲發作起來,比你毒藥發作還要難受,你知不知道?”笑麵神丐氣呼呼的往外一指,說道:“這裏附近就有村子,莊稼人家哪一家沒有酒,你不會去敲敲門,跟他們買一壇總可以吧,就是偷,也要去給我老人家偷一壇來。”

“是,是。”萬仲達連聲應“是”,拖著沉重的腳步,(他也中了毒)正待轉身往外行去。

商小雯叫道:“萬總管,這是我惹的事,你劇毒未解,還是我去吧!”

商紫雯怕妹子惹出事來,忙道:“小雯,我和你一起去。”

笑麵神丐點點頭道:“你們兩個去就好,哦,記著,村口第三家,姓程的老太婆家釀的酒最好,隻是他們不是賣酒的,一定不肯賣,你們非去偷不可。”

商小雯道:“你老人家真的要我們去偷?”

笑麵神丐道:“買不到,自然隻有偷了,嘻嘻,那程老太婆小氣得很,我老人家打這裏經過,總得趁黑摸進去,偷偷的喝她半壇不可,她家的酒,都放在廚房的隔壁,你們找到她後麵廚房,就可以找到了。”

商小雯道:“好,我們那就去了。”

笑麵神丐叮囑道:“偷到酒就走,不可和人家動手。”

商紫雯道:“晚輩會跟他們商量的。”

笑麵神丐雙手使勁一摔,泄氣的道:“你丫頭真是老實,這姓程的老太婆,軟硬不吃,你這一驚動了她,我老人家的酒蟲全完了,千萬不可去敲門,隻有偷才行。”

商小雯咭的笑道:“老人家隻管放心,我們會把酒給你老人家弄來的。”

笑麵神丐連連揮揮手道:“那就快去,越快越好。”

萬老夫人雖不知笑麵神丐為什麽一定要她們去偷酒,但心知遊老人家必有用意,也就沒有阻攔。

於化龍多年江湖經驗,自然也看出來了,目中神光閃爍不定,同樣沒有開口,目送商紫雯姐妹兩人翩然往外行去。

口口口村子,離西高廟,不過裏許光景,商紫雯、小雯抵達村口,就停下步來。

商小雯伸手一指,低聲道:“就是那一家了。”

商紫雯道:“我知道。”

商小雯道:“那就快過去了。”

商紫雯道:“遊老人家指定要我們到這一家來,而且還說隻能偷不可驚動他們,更不可和人家動手,你不覺得有些奇怪麽?”

商小雯道:“去偷他們的酒,自然不能驚動人家了,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不然!”商紫雯道:“我雖然想不出道理來,但其中必有緣故。”

商小雯道:“你就是這麽婆婆媽媽的,東顧慮,西顧慮,那就不用去偷了,和你一起出來,真沒意思。”

商紫雯沉吟道:“我想,這也許是遊老人家派給我們的一件差使……”

商小雯道:“來偷酒,也是差使呀!”

“不對!”商紫雯搖著頭,說道:“遊老人家怎麽會知道這家人家的老太婆姓程呢?”

“這有什麽稀奇?”商小雯道:“你沒聽遊老人家說,他每次打這裏經過,總要摸進去偷喝她半壇麽。”

商紫雯還是搖著頭道:“不對……”

商小雯急道:“我的大小姐,你到底要不要進去?偷一壇酒,不要煞費心機的去推詳個老半天,你沒和我一起來,我早就抱著酒壇子回到廟裏去啦!”

商紫雯看了她一眼,道:“你就是急性子,像你這樣毛毛躁躁,不僨事才怪!”

商小雯道:“像你這樣子,慢吞吞的,隻怕到八十歲才會養兒子呢!”

“你……”商紫雯被她說得粉臉一紅,要待發作!

商小雯早已“咭”的一聲輕笑,身子一扭,像一陣風般逃了開去。

不,她雙足一點,人如飛鳥投林,像一縷煙般往第三家的牆邊掠去,一下就隱入暗處,失去了她的蹤影。

商紫雯來不及喝阻,但看著妹子的身法,心中不禁點頭,妹子隻不過是閉眼老婆婆的記名弟子,經老婆婆指點,也不過三個月光景,輕功造詣,就比從前精進了不知多少!

她不放心妹子一個人涉險,也立即跟著過去。

這第三家是一幢古老的房屋,雖然座落在村子裏,牆外還有一片黃泥的空地,圍牆不高,此時三更已過,四更不到,主人自然正在夢鄉之中。

她略為瞻顧,輕輕越過牆門,躍落庭中,這不過前後腳的功夫,商小雯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庭院不大,左右各種著一棵大可合抱的桑樹。一排三間平房,左首還有一條狹小園地,種著青菜,可以通向後院。

商紫雯心知小雯已經搶先往後麵去了,正待跟去!

隻聽屋中響起一個老婆子的聲音叫道:“媳婦兒,外麵好像刮風啦,你窗戶關好了沒有,別叫大寶招了涼。”

接著另一個婦人聲音接口道:“婆婆,外麵沒有刮風呀,那隻是有兩片樹葉子飄落下來,你老人家睡吧!”

商紫雯心頭登時一驚,這婆媳二人好靈的耳朵,自己和小雯飛落牆內,都瞞不過她們,還好,她們隻當作了樹葉!

隻聽那老婆子又道:“上了年紀的人,下半夜就睡不安穩,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往耳朵裏直鑽。”

婦人聲音道:“婆婆,現在還不到四更天,你老人家再睡一會咯!”

商紫雯不敢大意,悄悄從菜畦間繞了過去。

轉到後院,那是一個小天井,也有一排三間,中間一間,很淺狹,放了一座石磨,兩邊各有一道門戶,門都沒關,右首是廚房,左邊是柴房。

她放輕腳步,跨進中間一間,依然不見妹子的影子,也沒聽到一點聲音,不禁暗自忖道:

“這丫頭搶在自己前麵進來,人會到哪裏去了呢?”

心中想著,先探首朝左首門內張望了一眼,柴房裏一片黝黑,堆滿了一捆捆的稻草,不像是放酒所在。這就轉向右首廚房,跨進門才發現廚房很大,除了一座磚砌的大灶,靠北首窗下,還有一張板桌,和兩條板凳,左首靠壁處是一座碗櫥,櫥邊還有一道門戶,木門敞開著。

商紫雯想起遊老人家說過:“他家的酒,都放在廚房隔壁,找到廚房,就找到了。”

這三間房,相當深廣,隻要看廚房有這麽大,就可以想到了,中間的磨房,很淺很狹,可見磨房後麵有很大的一間,正是藏酒之處了!

心念一動,這就很快的閃了過去。跨進門,鼻子就聞到一股濃重的酒香,黑暗之中,但見這間酒房果然堆放著許多酒壇,而且一壇壇的疊得比人高。

商紫雯凝足目力,才發現妹子在進門右首的牆角邊,倚牆而立,心中覺得奇怪,忍不住低聲叫道:“小雯,你怎麽了?‘’商小雯不言不動,站在那裏,生似沒有聽到一般!

商紫雯心中不由一驚,迅快忖道:“莫非她著了人家的道?”

急忙走到麵前,隻見商小雯閉著眼睛好像睡熟了,濃重的酒氣,就是從她口中噴出來的,心中更覺奇怪,暗自忖道:“妹子向來不會喝酒,當然不會偷酒喝的,怎麽會喝醉了呢?”

就在此時,她覺得身後似有微風一颯,心頭不覺一動,急忙一個旋身,轉了過去。

她這一轉身過去,才發現自己身後,已經多了一個白發婆婆,黑暗中,她一雙眼,就像兩點星星一般,直注著自己,冷然道:“你們兩個丫頭,膽子不小,你們進來之時,者身已經警告過你們了,還敢潛入我宅裏來。”

商紫雯略為躬身道:“前輩果然功力過人,舍妹大概是被前輩製住了?”

白發老婆婆冷聲道:“她敢來偷老身藏酒,老身就灌了她一碗陳酒,她是被醉倒了。”

說到這裏,忽然臉色一沉,哼道:“你們既然敢來,想必學過幾招,老婆婆有個規定,隻要能夠接得住我三招,或者能喝下我老婆子三碗陳酒不醉,都可以自由離去,老婆子讓你自己挑選。”

商紫雯道:“老婆婆……”

白發老婆婆截著她的話頭,說道:“不用多說,舍此之外,說也沒用。”

商紫雯心中忖道:“這老婆婆好生怪癖?”

她暗自尋思,妹子雖然不會喝酒,但一個練習內功的人,就算不會喝酒,喝上幾碗,也絕不致於醉得不省人事。從她口氣聽來,她的三碗陳酒,和三招武功並列,一定十分厲害了,自己也不會飲酒,還是接她三招的好。

白發老婆婆看她沉吟不語,催道:“你想好子沒有?”

商紫雯道:“老婆婆功力深厚……”

白發老婆婆截然道:“不用說這些廢話,你選擇哪一樣,就直接了當的說出來。”

商紫雯道:“晚輩那就選擇接老婆婆三招好了。”

白發老婆婆點頭道:“好,你小心,那我就要出手了。”

“且慢!”商紫雯道:“老婆婆就要在這裏賜教麽?”

白發老婆婆道:“隻要有一步迥旋,就可動手,你嫌這裏地方不夠大?”

商紫雯道:“隻是舍妹……”

白發老婆婆不耐的道:“隻要你接得下老婆子三招,我會給她一粒解酒丸,讓她隨你回去。”

商紫雯道:“那就多謝老婆婆了。”

“不用謝得這麽早。”白發老婆婆哼了一聲,道:“你接著了,第一招。”

喝聲出口,右手突然平伸,朝商紫雯纖腰橫掃過來,—指風颯然如刀,出手第一招,正是華山派“飛雲掌法”中“華嶽流雲”,你如果出手硬封,他就可以迅速變為“嵐煙流霞”,以五指飛彈,施展“穿雲指法”,像飛瀑驚濤,一下可以點你七八處穴道,這一手,正是“飛雲掌”精奧之處。

她自幼得乃父教導,自然識得厲害,這就迅快後退半步身形微蹲,左手橫胸如托,右手五指輕舒,從下往上,疾托對方手腕。這一招她使的也是“飛雲掌法”,叫做“仙人掌上玉芙蓉”,乃是專門化解“華嶽流雲”的手法。

白發老婆婆口中嘿了一聲,右手一縮再仲,喝道:“第二招。”

突然五指一斂,朝商紫雯當頭疾落。

商紫雯當然認得她這一招是“南峰落雁”,五指如雁斂翼,若是被她插中,別說人的頭蓋骨,隻怕連山石也可以一插兩半。

她看她兩招使的都是本門手法,心中暗自嘀咕:“不知這老婆婆和本門有什麽淵源?”

一麵急忙身形輕旋,右手五指張如龍爪,手腕轉動,朝頭上筆直伸起。

這是一記“蒼龍九轉”,也正是化解“南峰落雁”的招法。

白發老婆婆這一記“南峰落雁”剛施展到一半,看到商紫雯使出“蒼龍九轉”來,她插下的手勢,忽然停在半空,冷笑—聲道:“小丫頭,你可知道這一招如果接實,你這條手臂,九轉下來,就得被老身震為九截了。”

商紫雯說道:“這是老婆婆功力勝過晚輩之處,但晚輩隻有使這一招,才能化解老婆婆的‘南峰落雁’。”

白發老婆婆臉色異樣難看,哼道:“你是華山門下了,想不到堂堂華山派的弟子,竟然也投靠了太陰教,好,老婆子看在曆代祖師份上,前兩招就算放你一馬,這第三招,老身可不再留情了。”

話聲一落,正待出手。

商紫雯急忙喊道:“老婆婆慢點!”

白發老婆婆凜然道:“他們知道老身是華山派的人,所以才派你來的,你還有何說?”

商紫雯道:“晚輩不是太陰教的人。”

“你不是太陰教的人?”白發老婆婆目射異光,冷聲道:“那你是什麽人門下,來此何事?”

商紫雯到了此時,已知笑麵神丐要自己姐妹前來,可能就是因自己是華山門下的關係了,但不知此行究是為了何事?這就躬身道:“晚輩商紫雯……”

她剛說出“商紫雯”三字,白發老婆婆目光一亮,問道:“你姓商,商翰飛是你什麽人?”

商紫雯躬身道:“老婆婆說的乃是家父。”

白發老婆婆神色稍霽,問道:“來此作甚?”

商紫雯粉臉一紅,說道:“晚輩是奉命偷酒來的。”

“偷酒?”白發老婆婆剛霽的神色,不禁又寒了下來,沉聲道:“你爹既然知道老身在此,不親自前來見我,居然叫你姐妹來偷酒,真是豈有此理。”

商紫雯聽她口氣,這位老婆婆的輩份,顯然比爹還高了,一麵躬身道:“老婆婆誤會了……”

白發老婆婆年歲雖大,竟是個火爆脾氣,沒待她說完,就截然哼道:“我哪裏誤會了?”

商紫雯道:“晚輩姐妹是笑麵神丐遊老人家要我們來的。”

“笑麵神丐?”白發老婆婆臉上有了驚疑之色,問道:“遊老人家還在人世?”

商紫雯躬身道:“是的。”

白發老婆婆道:“遊老人家怎麽會要你們來偷酒的?”

商紫雯道:“這次為了挽救武林浩劫,聯合各大門派,進剿太陰教。都是遊老人家在暗中策動,如今大家都在西高廟,因為廟裏不備葷酒,遊老人家心一動,就要晚輩到這裏來偷……”

她說到“偷”字,粉臉不禁又紅了起來。

白發者婆婆忽然笑了起來,說道:“你怎不早說?”

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青瓷小瓶,傾了一粒白色藥丸,納入商小雯口中,舉手在她肩上拂了一下。

商小雯果然立時清醒起來,口中“啊”了一聲,睜眼道:“我不喝。”

原來她這句話,是被白發老婆婆抓住她脖子,灌下一碗酒去之時,逼在喉嚨裏,一直沒說出來,這時酒醉一醒,第一句話,就是方才要叫出來的話了。

商紫雯喝道:“小雯,快見過老婆婆。”

商小雯眼睛轉動,但她剛清醒過來,但酒房中一片黝黑,自然看不清楚,而且她方才被人灌酒,也沒看清楚對方的人,聞言問道:“姐姐,你在哪裏?”

白發老婆婆道:“這裏大暗了,你們到外麵來。”

外麵廚房中忽然亮起了燈光,一個婦人聲音接口道:“婆婆,我已經把燈點上了。”

白發婆婆引著兩人退出酒房,板桌上果然點燃起了油盞。

一個青衣婦人含笑站在桌邊,看她年齡,約莫四十出頭,皮膚白皙,年輕時候,一定是個美人胎子。

白發老婆婆含笑道:“這是老身的媳婦翠娘。”一麵指著商紫雯姐妹說道:“這兩姐妹是咱們華山派商掌門人的女兒。”

青衣婦女頷首笑道:“二位姑娘請坐。”

商紫雯道:“老婆婆,晚輩還不知你老人家的輩份,該當如何稱呼呢?”

白發老婆婆笑道:“算起來你娘就是老身的師侄,你們就叫老身婆婆好了,我媳婦,你們就叫她聲嬸娘吧!”

商紫雯、小雯連忙拜了下去,口中說道:“晚輩拜見婆婆。”

白發老婆婆雙手把兩人拉了起來,笑道:“嘴裏叫就好了,何用行此大禮。”

商紫雯、小雯站起身,又朝青衣婦人襝衽為禮,叫了聲:“嬸娘。”

青衣婦人笑著道:“兩位姑娘快坐了好說。”

白發老婆婆已經拉開了板凳,坐了下來,說道:“遊老人家要你們來這裏偷酒,可曾交代過你們什麽嗎?”

商小雯跟著在邊上一張板凳坐下,抬頭道:“姐姐,婆婆要我們坐下來說呢?”

商紫雯回身道:“嬸娘,你也請坐咯!”

青衣婦人含笑道:“兩位姑娘請坐,我還要回房照顧小孩去。”

白發老婆婆道:“那你就去吧!”

青衣婦人朝兩人點點頭,回身往外行去。

商紫雯和妹子並肩坐下,說道:“遊老人家並沒有交代晚輩什麽呀!”

白發老婆婆說道:“你方才說你們一行人是圍剿太陰教來的,現在住在西高廟,是不是人手還沒等齊呢?”

商紫雯道:“這倒不是。”

她把眾人中毒之事,大略說了一遍。

白發老婆婆忽然咧嘴一笑道:“這就對了。”沒待商紫雯姐妹開口,接著笑了笑道:

“遊老人家要你們來,雖沒交代什麽,老身倒可以猜到三分了。”

商小雯奇道:“婆婆,你老人家猜到什麽了呢?”

白發老婆婆笑道:“遊老人家的意思,老身自然知道,第一、老身的老伴,昔年人稱終南醉叟、善於釀酒,他遍曆五嶽名門,采了不少靈藥異材,泡了兩壇藥酒,取名叫做‘功力酒’,據他說,練武的人,如果真氣消散,不能凝固,失去了武功,此酒可以使之恢複功力,老伴把這兩壇酒,視為天下第一奇酒。”

商紫雯聽到這裏,心裏已經有些明白。

白發老婆婆接著道:“有一年,少林寺黃石禪師,和五台山微塵尊者交手,連拚三晝夜,微塵尊者中了一記‘般若禪掌’,黃石禪師也中了一記‘大手印’,兩人落得個兩敗俱傷。

等到少林掌教和老伴聞訊趕到,俱已奄奄一息,一身功力拚耗已盡,連少林‘大梅檀丸’都失去驗效,就是老伴用一壇‘功力酒’挽救了兩人性命。後來老伴自己運氣入岔,走火入魔,接連服用了半個月,也治好了,剩下半壇,就視若珍寶,老伴去世之後,這半壇‘功力酒’,一直密封珍藏迄今。“

她微微一笑,接道:“你們一行人身中太陰教的‘七毒散’其中的散功毒,最是消耗真力,縱有解藥,真氣一時也無法複元,遊老人家雖然沒有明說,自然是要你們來跟老身索取那半壇‘功力酒’的了。”

商小雯口中“啊”了一聲道:“這就對了,村子裏都是莊稼人家,哪一家都有酒,遊老人家就偏偏要我們到婆婆家來偷,果然是要我們跟婆婆乞取‘功力酒’來的了。”

白發老婆婆微微歎了口氣道:“老身雖然珍惜這半壇酒,但一來遊老人家武林前輩……”

商小雯道:“遊老人家輩份化婆婆還要高麽?”

白發老婆婆笑道:“遊老人家昔年和老身先父是朋友,後來又和老身老伴結了忘年之交,老伴比他整整小了三十歲,算起來該是兩代交誼呢?”

商小雯道:“這麽說,當今武林,是我師公的輩份最高了。”

白發老婆婆驚訝的道:“你師公……”

商紫雯道:“我妹子是閉眼老婆婆的記名弟子。”

“啊!”白發老婆婆驚喜的道:“姑娘原來還是閉眼婆婆的記名弟子,你真是天大的福緣,能得老婆婆垂青,這一來,老身和你這筆帳,真是永遠也算不清了。”

商小雯道:“你老人家是我娘的師叔,永遠是我們婆婆咯。”

白發老婆婆失笑道:“但遊老人家是老身先父的朋友,老身豈不又和你平輩。”

商紫雯道:“遊老人家和婆婆令尊隻是朋友,婆婆是先母的師叔,自以師門為重了。”

白發老婆婆點頭笑道:“好個師門為重,你們姐妹真會說話,婆婆真是高興,商掌門人有這麽一對掌珠,真好福氣。”

商小雯道:“婆婆一向住在這裏麽?”

“搬來快三年了。”白發老婆婆忽然切齒道:“還不是為了萬惡的太陰教。”

商紫雯道:“婆婆和太陰教有仇?”

“殺子之仇。”白發老婆婆道:“方才老身的話,還沒說完哩,遊老人家要你們來的另一用意,也許是要你們前來通知老身,十年血債,已經到了可以償還的時候了。”

她不待兩人再問,接下去道:“十年前,老身兒子程中龍在河南開設神龍鏢局,有一次保了一筆紅貨的暗鏢,道經大洪山,一夜之間,紅貨竟然不翼而飛,中龍也死在大洪山下一家小客店裏,事後老身才知道當晚有一個單身女子也在那小客店投宿,第二天已經走了,同時也發現他是中了太陰教的‘陰極針’致死的……”

商小雯驚啊道:“我娘也是死在‘陰極針’下的。”

“老身知道。”白發老婆婆點頭道:“經老身幾年明查暗訪,才打聽到太陰教的巢穴,是在老子山,因此就悄悄搬到這裏來住,但這三年來,老身幾經查證,又毫無所獲,由此可見他們如何隱秘了,直到上個月,終於給老身逮到了一個太陰教的賊黨……”

商小雯要待開口,卻被商紫雯悄悄拉了她一下衣角,意思是要她不可開口,聽老婆婆說下去。

白發者婆婆續道:“那賊子找上門來,藉故盤問老身姓什麽?老身看他來意分明是已經對老身一家起子懷疑,老身也就不用客氣,出手製住了他,逼著他供出老子山太陰教的情形,可惜此人隻是一個銅章劍士,知道的並不多,甚至連他們教裏的主持人是誰,都不知道,老身看他實在問不出什麽來了,也就放他走了。”

商小雯道:“婆婆怎能放他走呢?”

白發老婆婆笑了笑道:“老身在他身上,點子死穴,大概剛好走到老子山不遠,就會在路上暴斃,這樣就不會懷疑到老身身上來了。”

商小雯道:“後來就沒人來過麽?”

白發老婆婆笑道:“此後,他們果然對老身一家起了懷疑,有兩次派入夜裏來踩盤子,都沒生事故,所以今晚你們潛入後宅,老身也隻當是老子山派來的了。時間不早了,兩位姑娘也該走了,老身這就去把酒拿來。”

隨著話聲,起身往前進行去,過不一會,隻見她手中抱著一個壇身滿沾著泥土的小酒壇走入,鄭重地說道:“這就是半壇‘功力酒’,大姑娘,老身這就交給你了,路上小心些。”

她目光何等銳利,早就看出商紫雯較為穩重,不像小雯那樣蹦蹦跳跳的。

商紫雯雙手接過,說道:“多謝婆婆了。”

白發老婆婆藹然笑道:“你還和婆婆客氣作甚?”一麵又朝削、雯笑道:“二姑娘,你也有件差使,遊老人家嚐酒如命,你給老身帶壇回去,算是老身孝敬遊老人家的,今晚時間太晚了,老身明日一早,再去拜見老人家,追隨大家之後,參加剿滅太陰教的行列。”

回身走入酒房,抱了二十五斤一壇的酒壇出來,交給了商小雯。

兩人各自抱起酒壇,別過白發老婆婆,出了院子,就一路奔行,趕回西高廟東院。

隻聽笑麵遊龍沙著喉嚨笑道:“好了,好了,來了,來了,你們兩個丫頭不來,我老人家肚腸要給酒蟲咬穿了。”

商紫雯、小雯各自抱著一個酒壇走入。

商小雯叫道:“師公,我和姐姐幸未辱命。”

“我老人家知道。”

笑麵神丐搶著道:“你們兩個各自抱著一個酒壇回來,準是和程老太婆見了麵,也吃了些小虧,結果還是抬出你們老子的名頭,和她攀上了親故,又抬出我老人家的名頭,說是我老人家要你們去偷的,程老太婆心裏一喜,才讓你們捧著兩壇酒回來的子。”

商小雯咭的笑道:“師公,你怎麽知道的?”

笑麵神丐沒有理會她,一手從她手上搶過酒壇,直起脖子,大聲叫道:“喂,喂,我的小老弟媳婦兒,到了門口,怎麽不進來見見我這老哥哥,喂,你快來,別走了,我還有話和你說哩!”

大家不知他大聲嚷著,是對誰說話,但分明是外麵有人!

外麵來了人,這滿屋子高手,居然沒有一個人發覺!

隻有於化龍、萬老夫人、花真真、羊令公、桂豪年、連三省等有限幾人,看出笑麵神丐使的是“千裏傳音”之術,這人可能還在廟門之外!

(東院是大殿左側的一座院子,距大門甚遠)

笑麵神丐話聲一落,也不再說話,一手拍開酒壇泥蓋,撕開封口,兩手捧起酒壇,對著口咕咕嘟嘟喝了起來。

這一陣猛喝,有如長鯨吸水,幾乎連氣都沒透一口,這樣猛喝了一陣才放下酒壇,舉袖拭拭嘴角,嘻的笑道:“真痛快,真過癮,嗨,你們這酒釀得真是不錯!”

這句話,他又不知是對誰說的了。

就在他話聲方落,門前微風一颯,這回廳上許多人都已發覺有人來了!

隻見一個青衣白發老婆婆,一腳跨了進來,朝笑麵神丐襝衽一禮道:“晚輩本來要等到明天一早才來拜見前輩的……”

笑麵神丐笑道:“你是不放心那壇陳酒,才一路護送兩個丫頭來的,但既已到了門口,自得進來和大家見見麵了。”

大家聽他口氣,才知這白發老婆婆敢情就是商氏姐妹去偷酒的程老太婆了。隻是大家不知道“功力酒”的來曆,心中暗暗奇怪,這程老太婆何以會不放心半壇陳酒,要暗中一路護送來呢?

白發老婆婆一笑道:“晚輩是因這裏和老子山近在咫尺,怕兩位姑娘萬一在路上遇上……”

“唔!”笑麵神丐口中唔了一聲,用手一拍胸脯,嘻的笑道:“有我老人家在這裏,這裏巴路,還罩不住,我老人家隻有買一塊豆腐去撞死了。”說到這裏,回頭朝大家笑了笑,道:“這兩個丫頭走後,我老人家不是一直伸著脖子沒有說話麽?

不吹牛,我老人家的元神,就是出了竅,守在一裏外的村子口,隻要她們遇上老子山來的匪人,我老人家焉得不知?“

眾人聽他一說,回想方才情形,商紫雯姐妹走後,遊老人家果然坐在大門口,一直沒說過半句話!

元神出竅,這自然是騙人的了,想來他是在施展“天視地聽”之術,但“天視地聽”最多也不過能聽到一、二十丈之外,他居然可以聽到一裏之外去,這位笑麵神丐的功力之高,當真已到了不可思議之境。

萬老夫人早已站起身來,笑道:“老人家,這位老姐姐遠來是客,你老人家還沒給大家引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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