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不群對自己修煉的紫霞神功向來自負,可這次竟然敗給了這個說話有些瘋癲的胖和尚,他心中的苦悶和尷尬可想而知,真恨不得在對方身上戳幾個窟窿。

不過,他為人城府極深,又向來以君子自稱,此番公平比試輸了一招,眾目睽睽之下,還是在夫人、女兒和徒弟的眼皮子底下,就更加不會做出有違君子的舉動了,更何況他也知道,對方功力深不可測,哪怕他繼續糾纏下去,也占不到絲毫便宜,倒不如現在示弱,等以後再行找回麵子。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嶽不群臉上絲毫沒有顯露仇視之色,怔了一怔之後反而讚歎一聲道:“大師功力卓絕,嶽某不是對手,再打下去那也是自取其辱。”

不戒和尚沒曾想嶽不群竟然會如此幹脆的認輸,還道他真是一個謙謙君子,於是笑道:“之前我還以為你這君子劍的稱呼乃是沽名釣譽,現在看來倒是名副其實的君子,不戒深感佩服。令狐小子,我收回之前說過的話,你師父不是偽君子。”

吳明心中暗笑,這番話不戒和尚雖然是由衷的,但在他聽來還真的是一種說不出的諷刺。

嶽不群若不是偽君子,那天底下就沒有偽君子了。

另外,不戒和尚說這番話的時候,吳明特意觀察了嶽不群的表情,發現在細微之處,還是能夠看得出來他有些微微的尷尬,這其實是心虛的表現。

不過,誰又會想到,被人稱為君子劍,一向表現得猶如謙謙君子一般的嶽不群,會是一個內心虛偽卑劣的偽君子呢?

吳明知道,哪怕就是他,如果沒有看過笑傲一書,此番也肯定會被他騙過去。

令狐衝之前敗給了不戒和尚,而剛才師父跟對方交戰的時候,他也一直細心觀摩,最後發現師徒兩人竟然如出一轍,都敗在了對方這招之下,心中想象著獨孤九劍中的各種變化,他覺得其中的破掌式能夠很好的化解這一招,並且反敗為勝。

此時,不戒和尚向他道歉,他心中自然高興,隻是本想著挑戰對方的話,卻是咽在了喉間,無法說出,隻能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吳明對於獨孤九劍的理解和造詣,要遠在令狐衝之上,他自然明白運用獨孤九劍的話,哪怕就是令狐衝的功力要遜於不戒和尚,但卻也有勝過的可能,此時見他欲語還休,當即笑道:“令狐兄,我看你躍躍欲試,想必是有了破解不戒大師剛才這招的方法。”

令狐衝聽得一愣,心中十分驚訝吳明的觀察細微,正待說話之時,不戒和尚卻是十分興奮道:“令狐小子,你真的有破解我剛才這招彈指驚雷的方法?太好了,那不如我們再戰一場。”

令狐衝連忙搖頭道:“大師武功遠在我之上,在下甘拜下風。”

其實,令狐衝是想試試的,而且他覺得有一兩分的把握,但考慮到獨孤九劍並非華山劍法,擔心被師父責罵,同時師父已然輸給了對方,若自己勝了一招半式的話,師父臉上肯定會感到無光。

不戒和尚哈哈笑道:“令狐小子,你這就慫了嗎?當初力抗田伯光的膽量跑哪裏去了?你若不敢,不如這樣好了,我隻用一半功力,你若能破解我剛才這一招彈指驚雷,那我不戒以後便永遠不上華山。”

令狐衝的性子向來是經不起激的,而且不戒和尚竟然提出了這樣一個對他十分有利的條件,於是他熱血上湧,十分心動,不由將目光看向了師父和師母,想要得到他們的建議。

都說知子莫如母,嶽夫人寧中則一眼就看出令狐衝是想試試的,而且她更明白,令狐衝若是沒有一定的把握,斷然不會這般表現,於是她不禁將目光看向了丈夫。

嶽不群對於令狐衝這個徒弟,自然也是十分了解的,此番見他十分自信,心中不免一驚,暗道:“衝兒最近功夫大進,不會是得到了什麽高人指點吧?不如就讓他跟不戒和尚再試試。”

於是他當即微笑點頭道:“衝兒,既然這位大師想要再試試你的武功,那你就再陪他走幾招吧。大師,劣徒武功低微,還望手下留情。”

不戒和尚嘿嘿笑道:“好說好說,雖然這小子得罪過我的女兒,但現在我女兒已經有了更好的歸宿,我自然不會真的對他下死手,你們盡管放心好了。”

其實這番話,大抵是跟儀琳說的,倒是讓她又是一陣羞澀,跺腳嗔怪,惹得吳明心中暗笑,真是個可愛而又害羞的小丫頭。

令狐衝見師父如此這般說,於是當即拱手道:“大師,那在下就鬥膽放肆了。”

由於令狐衝的長劍已經斷為兩截,這時嶽靈珊將自己的碧水寶劍遞給了他道:“大師兄,小心些。”

碧水寶劍乃是削鐵如泥的龍泉寶劍,吳明心中忍不住暗笑點頭,都說望夫成龍,嶽靈珊已經將一顆心寄托在令狐衝身上,此番自然盼他能夠取勝,隻是她似乎忘記了,若令狐衝勝了不戒和尚,那就是打他父親的臉了。

“小師妹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令狐衝接過碧水劍,感覺到劍柄上還似乎有小師妹手上的餘溫,心中既是興奮,又是感動,豪氣頓時大發,一揚手中的寶劍,當即便道:“大師小心,我要進招了。”

不戒和尚雖然口無遮攔,看似瘋瘋癲癲,但眼光絕對不賴,隻看了碧水劍一眼,便知道這是一把寶劍,於是哈哈笑道:“令狐小子,來吧,希望你的劍法配的上這把寶劍。”

獨孤九劍,劍出如虹,有進無退。

令狐衝已經初窺門徑,此番一劍刺出,便暗合了其中的韻味。

吳明暗自點頭,而不戒和尚卻是莫名一驚,不敢大意,劈掌將對方寶劍震開。

嶽不群夫婦相視一眼,心中也同樣震驚,此前令狐衝在演武場曾用一把掃帚打亂了成不憂的閃電四招,他們原以為是令狐衝誤打誤撞,此番再出,雖然招式不同,但那種意境卻是瞞不過他們夫婦。

嶽靈珊由於武功低微,倒是看不出端倪,但見情郎劍法氣勢如虹,心下卻是十分的高興,隻盼情郎打敗不戒和尚,替她報那一耳光之仇。

獨孤九劍一旦展開,變化萬千,而不戒和尚之前曾經說過,隻用一半功力,此長彼消之下,不戒和尚便感到了麻煩。

好在,無論武功還是見識,不戒和尚都在令狐衝之上,此時掌法徐徐展開,令狐衝雖然劍法精妙,卻一下子根本奈何不了對方。

吳明知道,若然不戒和尚沒有口出大話,隻用一半功力的話,令狐衝想要勝得一招兩式,殊為不易。

然而眼下,不戒和尚由於要控製自身功力,又要破解令狐衝的劍招,無形中便分了神,單單以招式而論的話,被令狐衝打敗也隻是時間問題。

當然,吳明明白,若然拚命的話,令狐衝現在還遠不是不戒和尚的對手。

兩人你來我往,劍光霍霍,掌影翻飛,一轉眼便鬥了十餘招。

不戒和尚心中越來越驚訝,而觀戰的嶽不群夫婦的心情卻各有不同。

嶽不群自然是驚疑令狐衝劍法的來源,而嶽夫人卻是沒想那麽多,隻是替令狐衝感到高興。

當然,最高興的當屬嶽靈珊,雖然她的武功不高,但也看出情郎占據了上風。

沒過多久,不戒和尚又使出了彈指驚雷,想要結束這場比試。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其實令狐衝一直在等他施展這招。

由於前後兩次,師徒倆都栽在了這招上麵,令狐衝尤其記憶深刻,同時心中也演練了不下幾十遍,該如何破解。

如果不戒和尚不用這招的話,以令狐衝的身手怕是不那麽容易找到破綻。

這點,吳明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所以當不戒和尚再次使出這招的時候,他不由便笑了。

無招勝有招,再強的招式都有破綻,如果讓人看出了破綻,那便會一敗塗地。

果然,不戒和尚的彈指驚雷沒有彈到令狐衝的劍身,因為關鍵時刻,令狐衝的劍竟然從右手到了左手,並且一瞬間橫在了不戒和尚的脖頸上。

不戒和尚從未見過這麽怪異的一招,此時脖頸上感受到碧水寶劍的寒意,不免心中一驚,歎道:“我輸了。”

令狐衝收回寶劍,抱拳道:“大師,承讓了。”

嶽靈珊十分興奮,大叫道:“大師兄,你太厲害了。”

不戒和尚嘿嘿笑道:“嶽小姐,你的眼光不錯,這小子的劍法已經在他師父之上,以後成就不可限量。嶽掌門,恭喜你收了個好徒弟,不戒願賭服輸,以後不會再上華山。”

不戒和尚的話猶如諷刺,讓嶽不群心中十分難受,但表麵上他卻不得不抱拳笑道:“大師嚴重了,劣徒多蒙相讓。”

不戒哈哈笑道:“哪有相讓,這比試不戒輸得心服口服,既然輸了,那這華山不呆也罷,我去也。”說著,展開身形,便向山下奔去,同時一陣聲音傳來:“好女婿,記得要保護好我的女兒,琳兒,老爹先走一步,繼續尋找你媽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