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冷禪這番話說是道賀,其實在場眾人都聽出譏諷之意,恰好便跟任我行前麵嘲諷左冷禪的話語爭鋒相對,大有互相拆台之意。

吳明知道任我行和左冷禪早些年就是對手,曾有過幾次交手,隻是誰勝誰敗,原書中卻並未交代。

任我行聽了左冷禪的譏諷,心中雖然有些惱怒,臉上卻是絲毫未露,笑道:“左大掌門,十多年未見,你的‘大嵩陽神掌’怕是又精進不少了吧?”

左冷禪道:“在下的大嵩陽神掌已有十多年未用,怕是早就忘了大半,何況在下現在乃是敗軍之將又何足言勇……”

吳明其實大抵也看出了左冷禪的心思,任我行高傲自負,他的用意很明顯,是故意激起任我行的好勝心,以此來獲取脫身機會。

這點吳明倒是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思轉得極快,將自己和任我行的關係都算進去了,知道若是任我行提出來比試,自己恐怕很難拒絕。

吳明心中不由冷笑,左冷禪啊左冷禪,你以為今天還能活著離開少林嗎?簡直癡心妄想。

這時,任我行瞥了吳明一眼,眼神中俱是讚賞之意,然後笑道:“沒機會跟左兄較量,那可寂寞得很啊,實在是可惜了。”

左冷禪見任我行並不受激,隻得禍水東引,說道:“江湖上武功勝過在下的,數亦不少,比如方證大師、衝虛道長等人,任先生若是覺得寂寞,何不向他們請教一二?”

左冷禪話音未落,山門外又有幾人來到,領頭之人竟然是衝虛道長,倒是正應了那句話,說曹操,曹操就到。

眾人讓開一條道,衝虛道長等人隨即進入場中,方證大師等人連忙迎上,正派人士多了一名高手,那絕對是好事。

衝虛道長道:“大師,貧道來得晚了,還請莫怪。”

方證大師道:“阿彌陀佛,道長,你來得不晚,正是時候。”

衝虛道長瞥了場中的吳明和曲非煙一眼道:“大師,這是怎麽回事?”

方證大師便簡單說了一下,衝虛道長當即便明白過來,眉頭卻是不由皺了起來。

正道這邊人數雖多,但吳明的厲害他是深知的,何況還有任我行、向問天那樣的高手。

任我行聽方證大師和衝虛道長在一旁嘀咕,有些不耐,沉聲道:“大和尚,你們要是沒什麽事,那我可就要帶著女兒女婿走人了!”

走人之意,自然便是要強闖出少林。

以吳明和任我行等人的功夫,哪怕少林和一眾正派高手能夠攔截得下來,也必定會傷亡慘重,何況以方證大師看來,他們這邊想要留下吳明等人,怕是十分困難。

於是方證大師連忙說道:“任先生且慢。”

任我行道:“大師是想要留下我們了?”

方證道:“豈敢?隻是任先生複出,江湖上從此變成多事之秋,隻怕將有無數人命傷在任先生手下。老衲有意屈留幾位在敝寺盤桓,誦經禮佛,好讓江湖上得以太平,幾位意下如何?”

任我行聽得仰天大笑,故意說道:“妙,真妙,大師這主意簡直太高明了。”

方證大師大喜道:“既然任先生同意,那你們幾位便在少室山上隱居,大家化敵為友。隻要你們不下少室山一步,老衲保證無人敢來向你們尋仇,從此樂享清淨,豈不是皆大歡喜?”

吳明聽方證大師一廂情願,說得十分誠摯,心中暗歎,這位佛門高僧當真迂得厲害,任我行一代梟雄,豈會自願給拘禁在少室山上,當真異想天開,就算是他這種淡然的性子,怕也不會接受。

這時隻聽任我行微笑道:“方丈大師的美意,想得麵麵俱到,在下原該遵命才是。”

方證大師喜道:“如此說來,施主是願意留在這少室山上了?”

任我行笑著點頭道:“沒錯。”

方證大師喜道:“阿彌陀佛,如此甚好,老衲這就命人設齋款待,從今往後,幾位便是少林寺的貴賓。”

眾人都絕沒想到任我行竟然會如此輕易答應,但吳明心中卻是暗笑,現在不就在少室山上嗎,任我行肯定是玩了個時間的概念。

果然,這時隻聽任我行笑道:“能當少林寺的貴賓那很不錯啊,可惜我們最多隻能留上一個時辰。”

方證大師大失所望,怔怔道:“一個時辰?那有什麽用?”

任我行笑道:“在下本來也想跟諸位朋友多盤桓幾日,隻是可惜在下名字取得有些不好。”

方證又是一怔道:“老衲這可就不明白了,這跟施主的名字有什麽關係?”

任我行嘿嘿笑道:“在下姓任,名叫我行,連起來那便是任我行,既然是任我行,那便隻好任由自己的性子,喜歡去哪裏就去哪裏。”

方證大師憤然道:“原來任先生是消遣老衲來著。”

任我行搖頭道:“不敢,不敢。在當世高人之中,老夫心中佩服的其實沒有幾個,數來數去隻有四個半,你大和尚當得一位。另外還有三個半,是老夫不佩服的。”

跟先前的調侃不同,任我行這幾句話說得十分誠懇,眾人都聽出絕無嘲諷之意。

方證大師道:“阿彌陀佛,老衲可不敢當。”

吳明記得原書中任我行似乎是說三個半佩服的和三個半不佩服的,現在竟然多了一個佩服的,那人會是誰呢?難道竟是自己不成?

就在吳明心中猜測的時候,隻聽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問道:“任先生,除了方證大師之外,你還佩服哪幾位?”

任我行搖頭笑道:“抱歉,閣下不在其列。”

那人訕訕道:“在下不敢與方證大師比肩,怕是任先生所不佩服的人了。”

任我行又是搖頭笑道:“不好意思,我不佩服的三個半人之中,你也不在其列。當然,你若是再練三十年功夫,或許會讓我不佩服那麽一下。”

那人頓時嘿然不語,而曲非煙卻是忍不住咯咯笑道:“任爺爺,原來想要叫你不佩服竟然也是如此不易呀。”

任我行笑道:“那是當然。”

這一番對話引起了眾人的好奇心,大家都想知道任我行佩服和不佩服的人究竟都有誰。

方證大師怔怔道:“任先生剛才所言,倒是頗為新奇。”

任我行嘿嘿笑道:“大和尚,你想不想知道我佩服的是誰,不佩服的又是誰?”

方證大師點頭道:“老衲正要洗耳恭聽施主的高論。”

任我行輕咳一聲,開始說道:“大和尚,先說你吧。你精研少林易筋經,內功已達化境,且心地慈祥,為人謙和,不像老夫那般囂張,我向來極為佩服。”

方證大師謙遜道:“不敢當。”

這時,任我行話鋒一轉道:“在下雖然佩服大師,不過在我所佩服的人中,大和尚的排名並不是第一。我所佩服的當世第一位武林人物,是那位篡奪了我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的東方不敗。”

此言一出,眾人都忍不住“啊”的一聲輕呼,顯然大出他們的意料之外。

吳明早已知悉這點,倒是並不奇怪。

隻聽任我行繼續說道:“當年老夫隻道天下已無對手,不料竟著了東方不敗的道兒,險些葬身湖底,永世不得翻身。東方不敗如此厲害的人物,老夫對他敢不佩服嗎?”

方證大師點頭道:“那也說得是。”

任我行繼續說道:“第三位我所佩服的人乃是當今華山派的絕頂高手。”

聽到這裏,眾人大出意料之外,紛紛將目光看向方證大師旁邊不遠處的嶽不群。

嶽不群正待謙遜一下,這時任我行笑道:“哈哈,不好意思,老夫說的人並不是你。我所佩服的,乃是劍術通神的風清揚風老先生。風老先生劍術非老夫所及,我是衷心佩服,並無虛假。”

方證大師略顯驚詫道:“嶽先生,難道貴派的風老先生還在人世嗎?”

嶽不群尷尬道:“蔽派風師叔在數十年前便已歸隱,跟本門始終不通音訊。他老人家倘若尚在人世,那可真是本門的大幸。”

這時吳明忍不住冷笑道:“風老先生是劍宗,你是氣宗。華山派劍氣之爭由來已久,勢不兩立,他老人家若仍在人世,於你又何幸之有?”

嶽不群給吳明一番搶白,頓時默然不語。

這時,任我行笑道:“嶽先生放心。風老先生乃是世外高人,絕不會來搶你的掌門寶座。”

嶽不群趕緊正色道:“在下才德兼疏,若有風師叔教誨,真是天大的喜事。任先生,可否指點一條明路,讓在下去拜見風師叔,華山門下,盡感恩德。”

嶽不群說得十分誠懇,但吳明卻是明白,他早就知道令狐衝學了風老的劍法,隻是一直故作不知而已。

任我行冷笑道:“第一,我不知風老先生在哪裏。第二,就算我知道,也絕對不會跟你說。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真小人容易對付,偽君子可叫人頭痛得很哪。”

自討了個沒趣,嶽不群便不再說話。

這時,任我行轉向吳明道:“老夫第四個佩服的人,便是我的女婿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