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野講述的過程中,張恒一邊仔仔細細的聽著,一邊心頭對這位所述的事情進行了一番整理、分析。/他對高瓊真人飛升上界一事半信半疑,又因為自己修行的《始魔經》和魔神體法決直指先天大道,乃是這一方世界的頂級功法,便對這位真人的事跡也不甚感興趣,而且他也被告之魔天宗中有萬魔窟,若是想要什麽仙器、道器可以自己前去打怪打出來,因而對所謂的“顛倒四象八劍”也無什麽窺視之心。

不過當他聽到阿科摩多劍陣的時候,心頭不禁一跳,心中尋思這種劍陣可能就是他所需要的,後來又聽到明野講述到這套劍陣曾經阻攔了天劫,心中便是狂跳,這不正好是他想要修行的劍術嗎?雖然劍術和劍陣有一字之差,但張恒還是起了濃厚的興趣。

明野並不知道張恒對自家的劍陣有了思量,兀自講述道:“自那之後數百年,洗劍穀依靠八柄仙劍和阿科摩多劍陣又勉強經受住六次天罰考驗,眼看隻剩下最後兩次,孰料兩百七十餘年前在抵擋第八次天雷殛時,八劍一下子損毀六把,隻餘青龍雌劍叔離劍和玄武雄劍白藥劍尚存,劍器既毀,阿科摩多劍陣亦破。

當時穀中知道這個秘密的幾位長老憂心如焚,為了避禍便遣子弟出穀散居各地,結果預言中的厄運並沒有如想象中降臨,反倒是疏散出去的子弟先後莫明其妙地死亡,穀中人心惶惶,再也沒人出穀定居。

又過了幾年,洗劍穀周圍的凶猛野獸突然間多起來,我明家以往借著售劍的機會搜集到許多武功秘籍,武林某些心法秘技,包括早已失傳的某些秘法在我穀中仍有抄本,族中子弟人人自幼始習武,所以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對那些猛獸倒也不懼。可是後來猛獸越來越多,全是衝著洗劍穀而來,螞蟻多了咬死大象呀,出穀的路就這樣被堵死,偏偏隨後洗劍穀唯一的鹽礦突然間枯竭,生活需要的鹽隻能靠從外運進。

那年正趕上洗劍穀出穀售劍的日子,族長不得已之下隻好打破仙劍不得出穀的祖訓,令子弟攜帶叔離劍開路突出猛獸重圍。也是機緣巧合,族人出穀後不久便遭到武林黑道圍攻,仗著仙劍之利大敗群賊,於是叔離劍的名聲震動天下。”

聽到這裏,張恒嘴角沁出一縷微笑,隻是這屢微笑頗為冷酷,他本來早就知曉那十二個六大門派的宿老並沒有對自己道出實情,可沒有想到隱瞞了這許多隱秘。貝柔在一旁靜靜了聽了一會兒,不經意間瞥見自家夫君這般摸樣,心下一愣,隨即對那十二個老頭也心生不滿起來。

隻有華穀見了,幸災樂禍的想道:“那十二個老頭惹了這個無賴不滿,等一會兒可有的好看了。”

明野正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倒是沒有看到張恒的異狀,“叔離劍回穀後,本來圍堵出穀道路的野獸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且不知怎麽的,一向極隱秘的入口秘徑也被人發現,許多覬覦仙劍的宵小之徒蜂擁而至。我明家避居世外已經多年,不願意與江湖有太多糾葛,更不願多傷人命,無奈那幫家夥被**衝昏頭腦,一個一個悍不畏死,象蒼蠅一樣無休無止地騷擾我們。洗劍穀的平靜一夜間消失,無奈之下我們隻得暗中與武林六大門派達成協議,請他們出麵助我們趕跑那些蝥賊,約定每次售劍時另外為他們提供一件兵器。”

華穀忍不住嘟噥了一句:“我就知道那些名門正派的家夥暗中得了好處,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呀。”

明野搖搖頭,說道:“可也奇怪,六大門派的人一出手,那些煩人的蝥賊們竟然真的退走了,除了六大門派的信使之外再也沒有外人打擾洗劍穀的清靜。而且我們發現,穀中子弟隻要不在外長期逗留就不會發生意外。十年、二十年、上百年平靜地過去了,漸漸地關於最後一次天罰的預言也被淡忘。”

張恒皺眉問道:“明兄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的呢?”

明野滿麵悲憤的說道:“我以前也不知道,直到洗劍穀被滅門的慘禍真的發生之後。”隨即他陷入了深沉的回憶,麵容放鬆下來,還露出一絲迷茫,仿佛陷入夢囈般說道:“去年是該我們出穀售劍的一年,按慣例全族的青壯年子弟要在洗劍穀洗劍池畔比武,選出優勝者擔當此任。我功力不濟,隻勝了兩場就被淘汰,大比最後一天,我和五、六個好友回家的路上突然間聽到天空響起炸雷,抬頭望去隻見空中七彩霞光流動,陣陣異香隨風吹來直沁人心脾,說不出來的舒服。

天上霞光轉動的速度漸漸慢下來,裏麵隱隱約約飄出來陣陣美妙樂章,霞光裏漸漸顯露出七十二名仙女,她們各執著彩練當空起舞,那樂曲、舞蹈實在太美了,我們被深深吸引住,目不轉睛地盯著看,豎著耳朵陶醉地聽,生怕漏掉一絲一毫。舞到最精彩之處,那些仙女化成七十二道五顏六色的光芒從天上飛下來。

剛開始我們都很興奮,期待馬上看清她們的模樣,可她們飛到上方不到百丈的距離時突然就變了,我的眼裏隻看到一團又一團耀眼的光芒,光芒的中心仿佛有數不清的手撕扯著我的心髒,空氣裏跳動著凶戾、惡心的氣息。我大驚失色,想要躲開,就在此時我發現自己完全不能動彈,就跟剛才你擊敗我的情景有幾分相似。”

張恒雖然見識不多,但仍然認得這個陣法,“居然用了七十二重曼陀羅大陣,好大手筆呀。”他眉頭深鎖喃喃自語:“費這麽大周章難道隻為對付幾百個凡人嗎?”

明野說道這裏,他的眼睛毫無征兆的徒然睜大,滿含恐懼和悲痛:“我眼睜睜地看著那七十二道光芒從天而降,它們的速度快得無法想象,根本不可能躲開,好快的殺人利器呀。”

貝柔疑惑的問道:“你是怎麽逃過死劫的?”

明野仿佛想起了什麽,重新恢複了平靜,緩緩說道:“唉,待宰的羔羊即使被捆住了四足仍能掙紮,可憐我們手腳沒被捆住卻連掙紮也做不到,上天何其不公,為什麽要讓我們承受那麽久遠的先人留下的厄運?”聽起來這時的明野似乎就像換了一個人。

然後他淡淡的敘述著,就好像在訴說別人的故事一樣說道:“我全身上下不能動彈,眼睜睜地看著一道紅光劃過我的脖頸,當時隻感到脖子上一麻,接著我就看見天地在眼中飛快地翻滾,半空中看見自己和同伴身軀仍呆呆地站立著,從頸腔裏噴出來的血霧仿佛下了一場雨,滿天都是細細的紅色血珠。”

貝柔更加疑惑地問道:“這麽說你的腦袋也掉了?怎麽又接回去了?”

明野的眼神越發冷漠,語氣越發堅定起來,“我直到親眼看見自己的身軀倒下才意識到腦袋掉了,我也很奇怪自己怎麽還有意識,還能聽得見、看得見。”

張恒緊張的問道:“那你聽到什麽了?看見什麽了?”

明野目光凝聚,放射出一絲精芒,看著遙遠的星空,語速越來越快的說道:“我的腦袋滾動一番最後變成臉朝下,什麽也看不見。之後的一個多時辰,我聽到有人在點數,他們點得很仔細,分成數批交叉檢查,前後有十二個人經過我的上方,我聽到最後兩個人說上頭下了命令一定要找到《高瓊遺箋》。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我覺得脖子很癢,接著不知怎麽就醒過來,發現正置身於一個黑漆漆的山洞裏,我下意識地摸了摸了摸腦袋,在肩上好好的,隻不過脖頸上多了一圈疤痕。”

華穀下意識地講了一句,“看來你就是高瓊真人預言裏的那個有緣人。”

貝柔對這句沒營養的話表示出不屑,“哼,這還用你說!”華穀知曉這位主母不待見自己,這時見她出言譏諷,也不還口,就當做沒聽見。而張恒見了這一幕搖了搖頭,心中卻是有了定見。

明野看向星空的眼光重新變得炙熱起來,“山洞裏伸手不見五指,我正愁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時,洞裏突然就亮了,有半個拳頭那樣大的滾圓的珠子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浮在空中發出很亮的光芒,將我的眼睛刺得生痛。等我我好不容易眼睛適應那光線,那顆珠子隻剩下一半大小,並且繼續以很快的速度縮小,最後散成了點點星芒四處飛散。我瞧得目瞪口呆,隻顧傻傻地看著那珠子崩散開來,卻是不知所措。”

貝柔等兩人身處大秦皇朝的修行宗門,而大秦皇朝又深處內陸,他倆從沒有見過大海,並不知曉那顆珠子是什麽東西,但張恒與他們不同,他出身大燕皇朝,而大燕皇朝正好有一邊環海,常常有海中奇異事物在大燕境內出現,所以張恒倒是對那個珠子頗有些眼熟。

“那珠子長在深海裏一種稱作‘臂鼓’的怪物的手臂上,是這個怪物吸引獵物的手段,但這枚珠子被取出來後,一旦遇著空氣就變成了發光的粉末,沾了粉末的地方可保持光芒兩個日夜。”

張恒麵色古怪的說道:“這種怪物可不易找,要下到深海裏三千丈,尋常的修行之人根本到不了那樣的深度。就是到了那種深度也沒法對付那種怪物了,須知那種怪物能夠長出這般拳頭大小的珠子,這修行境界可是了不得了,起碼也是相當於煉神級數了。不過這種怪物也就是一種精怪,永遠也化形不了。”

貝柔和華穀聽了倒吸口涼氣,雖說這種怪物僅僅是精怪,智慧必定不高,可依仗海中的有利地勢也不是不能越級挑戰人族修士。

明野嘖嘖稱奇道,“高相公這一說,可讓明某長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