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青雲直上 第七十五章 天堂與地獄之間(二)

市委領導離開海螺,江林濤等人在盤盤鄉還一時脫不了身,他們還要弄清楚攔路上訪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大致有個結果之後,也急忙離開盤盤鄉往縣裏趕。

江林濤坐在車上沒有說話,他心裏已經有了一個肯定的判斷,若是沒有這中間人再作怪,打死他都不相信!江林濤非常清楚,這絕對是有人向他放暗箭!

官場的男人就和女人一般希望自己永葆青春,在幹部年輕化的浪『潮』一浪高過一浪的時候,年齡是個寶,但是,太過年輕在領導甚至一般人眼中都不太適合擔任主要領導,無論其能力如何,至少在資曆和威望上就顯得有些單薄。恐怕這也是有人敢於這麽幹的原因之一。

並且別人也許要數十年也不能走上一縣之長位置,而自己幾年時間就完成,很多人隻怕都對自己的飛黃騰達既羨慕更是嫉妒,甚至是記恨,這一回被人這麽狠狠的擺了一道恐怕有些人心裏是大為快意。

至於說到底是誰給自己來了這一手,現在已經不是最緊要的了,現在重要的是想辦法化解此事。兩個人都清楚不管攔路的工人反映的事情是真是假,都必須要做一些功課。

回到縣裏第一時間就向何主任、薛冰等人通報了此事,他非常清楚,何主任作為原農經辦的主任和分管農業的喻明生肯定還是比較熟悉的,目前在省裏能夠在喻明生那裏發揮作用的也隻有何主任了。

“林濤,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是不是真的收了好處?”

何主任的語氣之中帶著嚴厲還有一絲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喻省長能夠到海螺,他肯定在中間也是使了力氣的,本來一件大好事搞成這樣子,他心裏也是很不好受。

“何主任,我絕對沒有幹那些事情,當然,我現在就是賭咒發誓,也是空口無憑,我估計市裏或者市裏肯定會嚴肅認真的對待此事,一定會調查個水落石出,我個人無所謂,您也清楚海螺是個什麽樣的爛攤子,我揪心的是海螺因此更是會因此大傷元氣,一蹶不振,我隻是希望喻省長等省裏領導不要先入為主就認為海螺縣裏的領導就如何如何,一棍子打死,讓海螺陷入……”

江林濤說得很坦然,他其實也不能對何主任要求太多,隻是希望喻省長能給他一能說明這件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的機會。

“林濤,我告訴你,地球離開了誰它都會照樣轉,海螺離開了你,也一樣會變好,你不要把把海螺如何如何說得那麽嚴重,似乎離開了你就要垮掉!”

電話那頭的何主任聽完江林濤的介紹,沉默了好一陣才說道。

何主任大概也聽出這件事裏麵隱含著的貓膩,估計江林濤沒有想到對一下子給他來了這樣一記狠招。

這樣也好,江林濤一路走得也太順了,給他一個教訓也好啊,受受打磨,也讓他長長記『性』,免得他因為太順尾巴翹得太高。

何主任想了一下,估計電話另一頭的年輕人也被打得有些發懵了,於是語氣也變得稍稍和緩一點:

“你也不要把省裏領導看得那麽糊塗,對於一些一些沒有經過核實的事情就妄下結論,但是如果真有什麽事情,你也不要想蒙混過關,組織上肯定會本著認真負責的態度進行調查,林濤,你真是要有反映的那些問題,也不要心存僥幸!既然你說得坦『蕩』『蕩』的,安心等待組織上的調查結果和處理意見吧!不要想著我會為你在省裏的領導那裏為你說情……我的『性』格你是了解的……”

說完,何主任就掛了電話。

江林濤確實還是挺了解何主任的,老頭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隻要他真是沒有問題,老頭子肯定是不會見死不救的,但是若是他真是有反映的問題,那老頭子不但不會管,恐怕也是會耿耿於懷許久。

江林濤對何主任的了解還真是透切,何主任掛了電話就欲給喻明生打電話,隻是遲疑了一下,覺得這樣顯得太急迫了,並且估計喻省長此時也在考察的路上,心裏想著,陪同下去的農委的人晚上肯定要給他來電話告訴是怎麽一回事……

至於薛冰那裏,江林濤估計在省裏領導那裏說不上什麽話,但是薛冰對於市裏領導肯定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的,其實市裏的領導的態度在處理此事上也是非常關鍵的。

薛冰也是非常驚詫,語氣也有些前言不搭後語,江林濤苦笑一下,他很清楚薛冰是關心則『亂』,不過薛冰還是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如何能夠幫助江林濤渡過難關,她很清楚該怎麽辦……

至於市裏的寧誌恒等隻要有點熟悉的人,江林濤也是都打了電話,但是辦公室都告知領導們正在開緊急常委會,這麽緊急,江林濤知道這常委會肯定就是研究這事了。看來這事真是把市裏的領導搞得怒火中燒了,該做的都做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也隻有等著了……

江林濤打完電話到了縣委,鄭來懷的辦公室門依然緊閉著,不用說,肯定也是在向各方熟悉的領導匯報情況,打探消息,找尋對策。

江林濤在外麵站了一會,鄭來懷才走了出來,語氣有些低沉的說道:

“林濤,這一回,你我估計是不大好過關了……”

江林濤點點頭,兩個人一起往縣委的會議室走去,縣委的緊急常委會也要馬上召開。

雖然江林濤自己認為在海螺可以堂堂正正的拍胸膛說沒有反映的問題,他也不認為自己在攔路告狀的事情上就犯下了天條,但是他也知道事情不在於這件事本身,而在於其產生的影響。

就像後世,不少本來沒有多大的事情,一捅到網上,一個處置不當,就會釀起軒然大波,何況,網民的監督,還遠不如領導那麽威力巨大,領導的一念之間,也許就會決定一個人的命運和前途。他根本就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縣裏的常委緊急會上,氣氛壓抑得讓人似乎要窒息一般,鄭來懷和江林濤臉黑得像煤球一般,而吳治國一張黑臉卻是發著青白,發生這種事情。如說縣委***縣長都脫不了幹係。那他這個政法委***自然是第一個應該受到處理的。吳治國也知道那結果恐怕不是他所能承受的,想到這個他覺得整個人的力氣就像被抽幹了一般,即便是這大熱的天也覺得渾身發涼。

江林濤臉『色』雖然黑著,但是心境較之之前已經安定了很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懊惱、沮喪都不能解決問題,隻有勇敢麵對,估計嚴重的處理也就是把自己給挪個閑置,退一萬步就是把自己一搞到底,自己還年輕,就像那首《重頭再來》裏唱的心若在夢就在,看成敗人生豪邁

隻不過是從頭再來,大不了就像那些下崗工人一般,第二次創業。該做的做了,該想的辦法想了,要死卵朝天,不死翻個邊!

不管怎麽樣,這一次也算是給自己深深的上了一課,自己已經足夠小心謹慎,穩妥前行了,但是不該來的還是來了,熙熙人來皆為利,他還沒有大動作,這些人就跳得這麽厲害,真要是手段太激烈一點,隻怕更卑劣的手段都能做得出來。

這也給他提了個醒,看似一切盡在掌握,實際上這根本就沒有人能辦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紛爭有利益。

鄭來懷的聲音在會議室裏顯得很是有些怕人:

“邱解放才進去!這一次我們海螺又出了一件通天的事情!我先姑且不論攔路告狀的人所反映的事情的真假,如果反映的事情屬實,市裏要殺要剮,我和林濤同誌都認了!

但是在縣裏處分我和江林濤之前,我想要問一問,這些困難企業的職工怎麽會如此精確的知曉省裏領導通過路線和時間?這些縣裏的困難企業是怎麽跑到盤盤鄉的?這背後有沒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什麽居心?喻省長在縣裏的考察在這之前可以說是圓滿,縣裏的工作確實是非常有起『色』的,但是就這件事,一切都毀掉了!縣裏廣大幹部群眾辛苦大半年想打一個翻身仗,是什麽人想要把海螺打入地獄,永世不得翻身!我正告某些人,不要搞那些歪門邪道,不要想火中取栗!這樣的人注定是沒有好下場的!”

鄭來懷講完話,把茶杯重重的在會議桌上一頓,茶水頓時『亂』濺。

會議室裏的一眾常委一個個都噤若寒蟬,全都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特別是吳治國頭幾乎都埋到了根本就是在『亂』寫『亂』畫的筆記本上。

常委會上已經許多年沒見鄭來懷這樣大光其火的樣子了,那怕當年邱解放和鄭來懷鬧得在凶,也沒見鄭來懷如此暴怒的樣子。

會議室的氣氛頓時壓抑得似乎凝固了一般,誰也不敢說話。

江林濤沒想到鄭來懷比他還要憤怒,心裏也不禁有些奇怪。

其實,江林濤不知道的是鄭來懷其實多少是有點心結的,他女婿搞海螺賓館的事情,邱解放的時候好不容易過關了,現在又被提及,搞不好又要費一番功夫才能過關。

再說,省委陳***微服私訪他是縣委***,現在還是縣委***,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說明他這個縣委***是無可救『藥』了,搞不好這次政治生命都結束了。甚至搞不好還有牢獄之災,畢竟雖然他女婿承攬海螺賓館的事情雖然在手續上等等各方麵都搞得很仔細,並且在設計、質量等各方麵也是沒有敢絲毫的偷工減料,完全就是賺點辛苦錢,很難拿住他的把柄,但是怕就怕認真二字,隻要組織上鐵了心要清查,那他就是考慮得在周全在組織麵前都等於是紙糊的,一捅就破。

在他看來這完全是一起有預謀的陰謀,目標雖然主要是江林濤,卻也把他也捎帶上了。所以他開始還能勉強控製自己的情緒,可是越講越控製不住自己,有人想把他弄入萬劫不複之地,那他臨死之前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江林濤見鄭來懷情緒有些失控,會場上一時壓抑得透不過起來,也怕鄭來懷說出什麽過頭話,趕緊接過話頭:

“鄭***如此痛心疾首,也是擔心咱們海螺好不容易才看到的一點好轉的希望而付之東流,有句話講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們海螺簡直是一條船在湍急的河水中往上爬,好不容易爬上了一個小灘,卻被冷槍把船打了個窟窿,我想在座的各位同誌,我們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樣的……”

聽到江林濤如此說,發泄了一通怒火的鄭來懷情緒也明顯好轉了不少,雖然依然沉著臉,但是臉『色』和緩了不少,於是接著說道:

“對於這些困難企業職工反映的關於我們縣裏領導的問題,主要是反映的我這個縣長的問題,組織上一定會進行核實的,我們現在說什麽都是百口難辨,縣裏邊調查恐怕也沒有任何的說服力。不如就由市裏或者省裏邊來調查核實更妥當一些。結果如何隻有等待組織上如何決定。有沒有問題,組織上自然會調查清楚,但是海螺已經是奄奄一息了,這樣的局麵來之不易,還是不能『亂』,希望大家都要安心工作,至於反映的涉及縣裏其他一些事情,請紀委、***、監察局以及工業局迅速組成調查組。如果市裏邊或者省裏邊沒有其他動作。那麽我們明天開始就展開調查。一是查這些職工反映的廠裏的領導有沒有貪汙受賄、大吃大喝、任人唯親的行為。二是也要舉一反三。看看其他企業有沒有類似情況,有的話必須盡快糾正。”

江林濤的語氣顯得平和不少,但是裏麵同樣是殺機四伏:

“另外,治國***、紹局長。關於鄭***所講的攔路告狀的這些疑點,這裏麵是不是有人唆使,想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心裏同樣有這樣的疑問,你們兩個要馬上組織精幹力量調查這件事情背後是不是有人,必須要弄個水落石出。如果是有別有用心的人故意泄漏消息甚至是刻意挑撥引發這件事情。那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當然,出了這樣的事情我感到很痛心。無論怎麽說我們的工作肯定做不夠實。否則不出這樣的事情。不管是背後有人指使,還是這些人碰巧得到這樣的消息,老百姓反映問題是他們的權力,雖然他們采取這樣的方,不是很恰當,也給我們海螺造成了極為惡劣的影響。但是我要特別強調一點:不管從那方麵講,這都不是工人們的本意,不要為難他們,處理這事還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做好說服工作。這件事的關鍵還是我們自身工作不力。這一點我希望座的諸位都深刻反思各自分管的工作,回去仔細對照檢查一下工作中還有沒有什麽問題,嚴格做好自查自糾,要以此為戒,把工作做得更讓老百姓更滿意,否則嚴懲不貸……鄭***,我就談一點我的意見,你看怎麽樣?”

江林濤特別強調不要對這些攔路上訪的人有什麽過激的行動,因為若是一個不小心,有人又抓住這借題發揮,那又是一樁罪狀,那事情就更摻雜不清了。

江林濤講完話,鄭來懷的情緒也終於比較平靜了,見江林濤望著他,也接過話說道:

“我讚同林濤同誌的意見和布置,我也強調一下,關於攔路告狀的事情,那麽多人到盤盤鄉,肯定不是飛過去的。政法部門和***機關必須要拿出一個令人信服的說法來。給縣委縣『政府』一個交代!……”

市裏的意見還沒出來,所以海螺縣委縣府也隻能做些基本的東西,不敢有大的動作,這會議持續的時間不算太長。

其他人是巴不得早點離開這令人窒息的會議室,所以都沒有再發言,聽到鄭來懷宣布散會,一個個都躡手躡腳的出了會議室。

江林濤和相對而坐。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都沒有說話,市委的常委會比縣常委會開始得早,卻結束得完,這時間持續得越長,那說明事情就越發不簡單,兩個人心情就越沉重。即便是有所心理準備的江林濤也有些惴惴不安。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說就可以上綱上線……

兩個人就這麽電話終於響了起來,鄭來懷看著電話,仿佛那電話就是燙手的火炭一般,有些不敢抓起來,遲疑了一下,才終於提起了電話:

“喂,何***啊,我是鄭來懷,我和江林濤同誌都在等著市裏麵的通知,嗯,哦,什麽……”

江林濤豎起耳朵也隻能隱隱約約聽到電話裏的聲音,內容聽得不是很真切,不過似乎鄭來懷還是繼續留在位置上在縣裏主持大局,但是看到鄭來懷的臉『色』似乎一鬆,接著眉頭倏的一下皺得更緊:

“海螺這局麵何***您也清楚啊,縣裏要還債,要維持正常運轉,『政府』那邊離不開江縣長呀,沒了江縣長,到時候縣裏財政收入跟不上,停擺了怎麽辦?……劉忠本同誌雖然不錯,但是……哦,既然市委常委做出了決定,我也隻有服從,好吧,好吧……”

好一會,鄭來懷才放下電話,雖然江林濤沒有聽清楚電話裏何***的話,但是看鄭來懷的臉『色』,江林濤也知道鄭來懷暫時是不會動,而他恐怕是要動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