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奇招奏效

宜都飼料的兩個人一人自稱蔡,另一個姓王,話裏話外,談論著『政府』機關的人下海的事情,隱隱有招攬他的意思。

江林濤給這些企業去函,當然不是想去打工,雖然對方是企業人事部門的人,江林濤也沒有放棄遊說的機會,他希望通過影響這兩人,讓這兩人能把他的想法轉呈給他們企業的決策者。

對方老想往下海的事情上引,他卻是往企業的發展經營上拉。雙方在那裏暗暗的爭奪了幾個回合下來,江林濤的話逐漸把對方吸引住,蔡經理也就不再堅持,開始聽著他談話。

江林濤高屋建瓴,從國家宏觀上的大政方針,政策走向,然後到企業的具體經營,既不空泛,又沒有拘泥於宜都飼料。

不過,讓江林濤感到有點意外的是,蔡經理對於他所講的東西似乎曾有過研究和思考,也有一些獨到的看法。

眼看著吃晚飯的時間到了,兩人談『性』正濃,三個人也就沒去樓下的餐廳,就在咖啡廳對麵的一個包間裏邊吃邊談。

兩個人越談越投機,話題也越來越深入,蔡經理臉上的思索的神情也越來越多,江林濤也看了一眼這個蔡經理,穿著很是普通,看上去就像機關裏普通的辦事員一般,但是談吐見識卓爾不凡,對企業的管理和發展很有些獨到之處,如此人才僅僅弄來搞人事,要麽是宜都飼料的高級管理人才人才濟濟,讓其不得不屈居此位;要麽是沈誌才實在是太缺乏眼光,讓此人明珠暗投;要麽是這個人的身份本來就不是什麽人事經理那麽簡單。

江林濤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很少『插』話的王姓男子,王姓男子看著就像一個普通的下屬一般,但是一些細節上還是出賣了他,對蔡經理骨子裏透著一種恭敬和仰望,這絕對不是一般的上下級關係該有的姿態。

或許這個蔡經理實際就是宜都飼料的老總或副總之類的角『色』吧?

江林濤想到這裏,心裏也有了計較,於是開始把話題逐漸往在金豐投資的事情上引:“中央決定建立市場經濟,市場經濟的概念一旦確立,整個民營經濟的發展,肯定會大大提速,對於像貴公司這樣起步早的企業,是機遇但是同時也麵臨著極大的挑戰,肯定有不少後起之秀脫穎而出,會衝『亂』之前的格局,民營企業的春天來了,但是戰國時代也來了。打江山易,坐江山難,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留在沙灘上,作為先走一步的企業,本來是占有一定的優勢的,但是若是安於現狀,固步自封,不能做到審時度勢,肯定有些會在衝擊下沒落。宜都飼料現在是全國飼料行業的龍頭老大,但是實際上基本上還是局限在四江一隅。”

江林濤見蔡經理入神的聽著,話也變得有些猛了,顯示著他有朝氣和銳氣的一麵:“難得貴公司對我的一點小建議這麽重視,我也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實際上宜都飼料在四江的市場占有率很高,這既是好事,但是也是壞事,隨著四江本地企業的興起衝擊,加上省外同行的衝擊,多少會奪走宜都飼料的一部分市場。宜都飼料的銷量必然受到很大的衝擊,為了和對手競爭,必然采取各種各樣的措施,企業的利潤肯定也會受到很大影響。”

江林濤這話倒也不是危言聳聽,實際宜都飼料受到省裏一些後起之秀的衝擊,苗頭也已經出現。

“這些利潤當然也可以采取多種經營等等其他方式進行彌補,不過一個企業如果沒有一個主營業務作為支撐,多種經營恐怕也是一句空話。”

蔡經理聽了他這一番話之後,點點頭問道:“江老弟,依你看,我們宜都飼料該如何做?”

蔡經理很自然的把客套的稱呼變成了江老弟,蔡經理喝了一口酒,靠在椅子上,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立足四江,放眼全國。依托本業,延伸產業鏈,拓展發展空間。”

江林濤扼要地說道:“四江是宜都飼料的基礎,這是根據地,當然要經營好,這才有放眼全國的資本……至於延伸產業鏈,貴公司完全可以在適當的時候進軍豬肉製品市場,這和貴公司現在做飼料的主體經營有所不同,卻又一脈相承……”

蔡經理沉『吟』了一下,臉上的欣賞之『色』愈濃:“江老弟,你人雖然年輕,但是這番見識就是我這個癡長幾歲的人也不得不刮目相看啊。”

江林濤笑了一下說道:“我這是班門弄斧,這些東西,不但你們沈總是早有考慮,就是蔡經理恐怕心裏也有數得很,連蔡經理管理人事工作都對這些如此精通,沈總手下是人才濟濟、猛將如雲啊,這般兵強馬壯何愁大事不成?”

江林濤一邊說著話,一邊若有所思的看著蔡經理,試探蔡經理的身份的意思。

蔡經理微微呆了一下,對於他的試探似乎視而不見,笑了一下,卻是直奔主題:“江老弟,我們公司沈總正在遴選秘書,看到你寄來的東西,對裏麵的內容很感興趣,當然,對能有這份見識的人更感興趣,所以讓我和小王過來和你談一談。今天大家這麽一番長談,大家也有了一個更直觀的印象,我看你希望很大啊。抓住這個機會試一試。像你這樣的人,在老板身邊呆一段時間,很快就會在更重要的位置上發揮作用……”

江林濤笑著看了看蔡經理一眼:“蔡經理太客氣了,我給沈總去信,本來隻是想探討一下企業方麵的事情,看看沈總有沒有意願到我們金豐投資。沒想到沈總會派蔡經理、王哥親自到金豐來,我是愧不敢當啊,沈總這番愛賢若渴的胸襟實在是讓我很感動,這份心意我是銘感於心。隻是我現在剛調到市裏的開發區上班,說走就走,未免太不仁義了。不過,蔡經理和王哥走金豐一趟,我也不好讓蔡經理和王哥白走一趟,我還是準備了一份小禮物的請兩位轉呈沈總……”

江林濤婉拒著蔡經理的邀請,江林濤從包裏拿出一份厚厚的東西遞了過去:“關於金豐市以及周邊地區飼料行業的市場調查報告。還有我們市和開發區的一些基本情況。”

江林濤見蔡經理看完抬起頭才又說道:“金豐本身是養豬大市,更重要的是有清江這條出省的大通道,占據金豐,不但坐擁金豐這塊寶地,更能虎視金豐下遊數省之地。金豐,可以說是衝出四江走向全國的兵家必爭之地。我們開發區正準備引進一家有實力的飼料企業,眼下正準備和省內外的飼料企業進行接觸。

所謂一步領先,步步先。宜都飼料是飼料行業的龍頭企業,若是願意到我們開發區投資,肯定是我們優選選擇的對象。

這塊風水寶地,若是丟掉了,那真是可惜啊。既然蔡經理和王哥到了金豐,不妨趁機到我們開發區走走看看,也算不虛此行。”

蔡經理見江林濤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不禁搖搖頭:“江老弟目光如炬。看樣子已經是看出了我的身份來了。我也就不隱瞞了,我姓沈,沈誌才。”

江林濤其實早已經猜到了七八分,隻是不敢確定而已,所謂“蔡經理”不過是沈誌才用名字的最後一個“才”字的諧音而已。所以“蔡經理”自承是沈誌才,他倒也沒太意外,裝著有些驚詫的樣子說道:“原來真是沈總,沈總是我最欽佩的人之一,我是有眼不識金鑲玉啊,坐在我麵前這麽久才認出來。還在沈總麵前打發厥詞,請沈總多多包涵小子我的無知無畏。”

“四江省第一農民企業家”一直保持著簡樸和低調,江林濤也隻聞其名,並不認識其人,也僅僅是憑其談吐進行的猜測。

沈誌才笑了笑說道:“江老弟,雖然年少,見識很是不凡啊。不過開發區我這趟是去不了啦,我明天一早還得和小王乘船去江烏一趟……”

江林濤點點頭:“還是叫我小江吧,叫我江老弟這折殺我了。”

江林濤有些遺憾地說道:“沈總既然有事那就隻有另找機會了。”

沈誌才笑了一下說道:“去開發區有的是機會……小江,我這個人還是挺好接觸的吧,我身邊正需要個得力的助手……在我這裏工作,工作環境和氛圍都不錯,也不愁成長的空間。你好好考慮一下,如何?”

“沈總如此厚愛,實在是讓我汗顏,隻是我在『政府』部門剛剛上手,這麽不負責任就一走了之,實在不好在領導麵前交差。其實『政府』從本質上講主要功能應該是為企業服務的。我在『政府』部門為沈總服務,和直接跟沈總服務是殊途同歸。”

江林濤婉拒著沈誌才的邀請,其實也表明了他想在仕途上有一番作為的抱負。

沈誌才有些惋惜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江老弟誌存高遠,是我這個當老哥的孟浪了。不過遇到江老弟這麽相投的年輕人,這真是意外之喜啊。忘年交,恐怕就是說的你我這樣的吧。”

沈誌才看著很是淳樸,低調而內斂,若是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也就一普通得不能普通的中年大叔了,若不是有方才一番交談,他自稱沈誌才,恐怕江林濤會把他當成騙子。但是能做到這麽大一份家業,豈能是尋常人?一下就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沒有再提做秘書的事情。對於他的婉拒似乎也不介懷,反而是折節相交,這份氣度,著實難得。

沈誌才好歹也是四江赫赫有名的人物,江林濤自然也不會在沈誌才麵前托大,謙虛一番,但也並沒有因為沈誌才表明身份而惶恐,而是不卑不亢,從容自若。

然後趁機說道:“我們市裏的領導對於沈總是很欽佩的,神交已久,經常在市裏一些會議以及私營企業老板麵前提及。沈總是大忙人,難得到金豐來,若是沈總有空,我們市裏的領導肯定非常樂意和沈總見見麵,交流交流一番。”

沈誌才有些“遺憾”的搖搖頭:“我明天一早還要乘船到辦點事情。找機會再專程去拜會你們市裏的領導,到時候還請江老弟引見引見。”

江林濤才不信沈誌才是“路過”,沈誌才肯定是受他那份資料的勾引,專程到金豐來考察的,說不定到金豐已經數日,把情況了解了個七七八八。眼下如此說,不過是為了在今後的談判中取得一些更有利的籌碼而已……

不管怎麽樣,沈誌才願意和市裏的領導見麵,這事情就有點譜了。也不枉他枉費心機想出這一奇招,隻是這件事才剛剛開始,想要促成這件事,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把沈誌才送回房間之後,江林濤走出金豐賓館的大門時,心裏想著,這件事要不要給市委吳書記匯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