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一百
曲笑看著他背影，神色微沉。
對旭兒，他終究還是少了分耐性。
她把房門關上後，才走回康旭身邊。
康旭又在拉抽屜了，邊拉邊止不住地哭。
隻有委屈，沒有泄憤。
如果他是自閉症，曲笑能理解他。
很多行為，他不是有意要做，就像是條件反射，無法控製。
曲笑並沒製止他，隻是去拉另一個抽屜。
“咣……”
“咣……”
拉了幾下後，她忽然把手放在耳後，做出傾聽的動作。
“小黑黑，你說什麽呀？你說，你覺得聲音有點吵，是不是？那我就不拉了，好不好？”
她慢慢合上抽屜，鬆開了手。
康旭見狀，也跟著鬆了手。
仰頭看曲笑。
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對不起，不吵了。”
曲笑給他擦了擦臉：“小黑黑說，她不怪你。那我們現在開始寫作業好不好？”
康旭乖乖拿出了作業本。
廚房。
曲笑前去時，王湘正在把飯菜裝到保溫盒裏。
剛做的兩菜一湯，不是他們今晚吃的那些。
王湘解釋：“我婆婆麻將癮大，每次都是我給她送飯過去，她有些挑食，蔥薑蒜都不吃，得給她單獨做，我現在送過去，你們早點洗洗睡吧。”
今晚吃飯之前，王湘是讓康寧去叫丁向紅，但是沒叫來。
曲笑沒說什麽，回了房間。
開始看書。
正在做題，敲門聲響起。
“進來吧。”
是康旭。
他把寫好的作業拿給曲笑看。
田字格裏，每個字都一筆一劃，工工整整，頁麵看上去也很幹淨，沒髒汙，沒折疊。
曲笑便笑了：“小黑黑說，寫的很漂亮哦。”
他不要洗洗睡覺，想和小黑黑說會話。
潛意思就是，讓曲笑幫忙傳達。
曲笑有些囧，殊不知，這個小黑黑就是她啊！
早知道，就換個名字，叫“本仙女”了。
房間。
曲笑本打算坐在凳子上，康旭卻一拍床邊的位置，示意她可以坐在那裏。
這待遇……
曲笑頓時笑沒了眼。
她想給康旭說睡前故事，小家夥卻想聽歌，聽小黑黑唱的歌。
小黑黑唱的歌？
曲笑一臉懵逼。
夜色要是能唱歌，那也未免太靈異了。
驀地，她想起來了，康旭說的，應該是村子裏，大喇叭裏放出來的。
想了想，她已經開口。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康旭跟著點頭，踩點還挺準。
顯然，曲笑猜對了。
兩首歌唱完，康旭已睡了過去。
月色下，精致的小臉白淨、安詳。
他是星光，也一定會有屬於自己的璀璨。
院中，王湘剛從外麵回來，身上煙味濃鬱。
許是從丁向紅處沾染到的。
她直接脫下了外套，待會還要做醬菜，不能讓雜味衝了醬菜的味。
夜色深沉。
康寧的房中也已關了燈。
廚房。
王湘還在給菜瀝水。
見曲笑走了進去，立刻驚道：“你怎麽還沒睡？”
“我一般都睡的比較晚，我來幫你吧。”
“不用不用，”王湘用手肘推開她：“我這沒幾個小時搞不好，搞好了，也得到半夜了，正好給我婆婆做了夜宵送去。”
“那麽晚了，她還沒睡嗎？”
“她經常通宵打麻將，而且不吃夜宵睡不著，這麽多年來，我天天晚上，十二點多的時候，都會給她送，習慣了。”
哪有人會習慣苦難，不過是強撐。
曲笑看著她眼角的魚尾紋，那都是歲月的勞苦。
她搬了小板凳，坐在王湘身邊。
“小姨，我想和你說說旭兒的事。”
“他太黏著你了，打擾到你了吧。”
“這倒沒有，不過，也幸虧他黏著我，要不然，他自己可要孤獨壞了。”
隨後，她把觀察到的，以及自己所想，全說給了王湘聽。
“他經常說一百，看上去是不懂，其實，應該是姨夫經常對他要求這個，他才會無意識中總說出這個數。”
望子成龍，這本沒錯。
但是，康旭本就孤僻、敏感，他的心裏已經出了問題，現在就該把關注點放在這裏。
王湘放下了手中的活。
“你這麽說，還真是這樣，康寧是經常對旭兒說，要考一百分，那我明天和他說說，不要在孩子麵前再說這話了。”
頓了下，又欣慰道：“金鳳凰就是不一樣，懂的都比我們多。”
“咳，雖然成為金鳳凰是遲早的事兒，現在說還是有些早了。”
“哈哈，你有這自信就成。行了，旭兒的事情我知道了，以後會注意的，不早了，你快去睡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曲笑原本以為，要說服她可能得需要些時間。
畢竟，“自閉症”在後世，都會經常被人忽視的。
眼下王湘聽進去了，曲笑便徹底放了心，回了房間。
長夜漫漫，燈火如豆。
做完兩套試卷後，曲笑才關了燈，躺到了**。
就在這時，院中有輕微的動靜響起。
應該是王湘給丁向紅送夜宵了。
二十分鍾後，再次有腳步聲響起時，曲笑才安心睡下。
一夜昏昏沉沉。
許是所思之事太多，曲笑睡的並不安穩。
因而，院中傳來聲響時，她便醒了。
看了下時間，才淩晨四點。
還剩下一些洗頭膏沒賣完，王芸打算賣完存貨，就不賣了。
王湘分身乏術，她正好幫著操持下。
曲笑也是這麽想的。
隻是，即便要去城裏，也不用起這麽早。
曲笑便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廚房，王湘正在洗醬菜原料，見王芸和曲笑都醒了，手上的動作放的更輕：“把你們給吵醒了吧，我輕點，你們快回去繼續睡。”
“我本來瞌睡就少，沒事。倒是你，小姨……”
曲笑看向王湘。
麵上睡意朦朧，有些蒼白，眼底的黑眼圈，更顯憔悴。
“你這一夜才睡三個小時，白天又搞不到覺睡，身體哪受得住啊！”
“咳，我這一身肉白長的啊，扛得住的，而且，都習慣了。”
有王芸幫忙，曲笑便被趕回了房中。
也睡不著了，她索性拿出了課本。
兩個小時後，康寧醒了。
吃早飯時，曲笑剝了個雞蛋，放在了王湘碗中。
“不用，我不喜歡吃這玩意，你們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