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

琉璃小窗上,鏤空著花紋,呈現扇形上下。

外麵的湖光竹影倒影進來,稀稀疏疏的,和桌上的青銅花瓶,瓶口團團簇簇的花兒交暈。

還有或大或小的雨點,叮當作響。

室不大,但靜幽典雅。

陳岩居中而坐,背映光暈,眉宇間有著紫青之色,他身在金光中,已經隱隱可以看到少年的樣子,隻是麵容依然模糊,時時刻刻變化。

他一手持玉簡,一手在雲榻上,怡然自得。

聽到陳岩的話,陳林泉坐直身子,挺拔如鬆,冉冉溶於月光之中,他看著眼前隨意揮灑的人,不知為何,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這種感覺,難以形容,要是非要是用言語來講的話,以前的對方,如天上月,可見而離之萬裏,現在卻像是溪上的雲,飄忽不定,但有了真實感。

“是閉關之後,修為有所進展?”

陳林泉對此摸不清頭腦,但可以肯定,對方身上充塞著前所未有的自信和從容,對於帝君之位,對於以後天庭之路,都是成竹在心。

陳岩放下手中的玉簡,手一揮,臨水的小窗打開,熏熏如醉的水色浸染進來,一片澄碧,他轉過頭,看向陳林泉,開口道,“陳道友,說一說最近天庭的事兒吧。”

“好。”

陳林泉扶正道冠,神情肅然,比起以往,恭敬了三分,原因很簡單,紫陽已經幫陳家搶先一步溝通了真陽開天斧,陳家就得遵從協議,在一段時間內,成為紫陽的左膀右臂。

現在受製於人,豈能不恭敬?

陳林泉咳嗽一聲,整理思路,開口道,“仙道玄門的弟子中不乏天仙人物,都是一時之選,天之驕子,他們在天庭按部就班,步步為營,進展喜人。”

提到這個,陳林泉不得不心中讚歎,仙道大宗難怪會長盛不衰,其弟子在天庭中能夠審時度勢,量力而行,不逾矩,不暴躁,但也不畏手畏腳,真的是踩在線上,恰到好處。

他看在眼中,這樣的手段,即使是他,都歎為觀止,無法做的更好。

和玄門大宗的傑出天驕相比,陳家的子弟就嫩了許多。

“家主讓伯南等人全來天庭是正確的。”

陳林泉念頭起伏,不經曆風雨,不會見彩虹,陳家的子弟,本來先天上就比不上玄門大宗的天驕,要是還困守於玄白界和家族的瑣事之中,隻能夠越落越遠。

隻有經曆磨難,隻有多下功夫,才有可能後發製人,迎頭趕上。

“玄門之人,我是放心的。”

陳岩輕輕一笑,頂門上慶雲清亮如水,托舉寶珠,晶晶瑩瑩,照亮四下,玄門之人的行動,他要比陳林泉還要了解。

不得不講,玄門各派的天驕們,比如棲寧郡主,周如華,阮幽珠,孔任,趙宛然等等等等,都是實力智慧並存,進展地有聲有色。

在同時,他們的動作,也帶來天庭的功德,為自己衝擊帝君之位加分不少。

“玄門的事兒算是好消息。”

陳岩點點頭,用手摩挲著曲柄玉如意上的蓮花花紋,冷潤凸起,道,“肯定也有不少的壞消息。”

“嗯。”

陳林泉神情肅然,眉頭皺起,道,“東王公和清虛君已經派來人手,據傳出的消息來說,兩家有意要真正加入天庭。”

“哦。”

陳岩一聽,坐直身子,停下手上的動作,目光如電,沉聲道,“他們兩個人要攜帶勢力,並入天庭?”

“七八不離十。”

陳林泉知道這個信息的衝擊性,所以百般確認之後,才來稟告。

陳岩暫時沒有說話,而是站起身,大袖一擺,來到窗外,他透著稀疏的光,看著水麵上盛開的蓮花,眸子中有金芒躍空,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真是沒有想到,東王公和清虛君兩個人有這樣的決斷,這樣的勇氣。

無數年的積累,說放棄就放棄。

想一想,真是可怕。

“有點麻煩。”

陳岩踱步來去,沉思不已,原本他策劃的萬仙來朝對於天庭來講,功德無量,一下子甩開所有的競爭者,躍然到榜首,孤月在峰,傲視群雄。

本來這樣下去,要是不出錯,可以穩穩當當居於榜首,帝君之位,近在咫尺。

現在東王公和清虛君的動作,毫無疑問,打斷了這樣的進程。

有了變數啊。

“東王公和清虛君兩人沒有掉隊。”

陳岩有了判斷,踱步來去,衣袂如環佩,叮當作響,響成一片。

“東禦中,”

現在玄白陳家和紫陽榮辱與共,休戚相關,所以陳林泉同樣是認真思考,道,“能不能想一想辦法,破壞了此事?”

“這個,”

陳岩略一沉吟,就搖搖頭,道,“我們采取手段,最多隻能夠拖延,可是雙方現在是合作雙贏,郎妾有意,不可能破壞的。”

東王公和清虛君加入天庭,他們不再遊離天庭之外,就能夠得到天庭更多的幫助,無論是人心,還是其他,在競爭帝君的路上穩穩當當地上前了一大步。

至於天庭,現在崇古派借助萬仙來朝的姿態聲勢大漲,說話越來越大聲,帝君們正好要用大事來壓製一下,轉移天庭上下的注意力。

雙方一拍即合,不可能破裂的。

現在遲遲沒有達成真正的協議,也就是在爭奪利益而已。

陳岩對這個看得很透徹,板上釘釘之事,不可能不成。

“那如何是好?”

陳林泉眉頭皺成疙瘩,金睛之中,光芒璀璨,本來紫陽離帝君之位很近,現在出了變數,變得坎坷了。

他是真的急,畢竟現在陳家和紫陽的關係密切,要是真被人後來居上,紫陽最後沒有上位帝君,那陳家真的是損失慘痛。

“也沒多大的事,”

陳岩驚訝之後,恢複平靜,眉宇間凝著光暈,沉沉的,深不見底,他手一扶,古銅花瓶上的花朵朵開放,稀疏之間,雨色點綴在上麵,晶瑩剔透。

在其上,還有彩虹之光,半尺上下,如龍如蛇。

他嗅著香氣,從容自若,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現在還占據優勢,他們兩人才是追趕者。隻要我們始終走在前麵,他們也是沒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