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會和令公子有關吧?”唐青說道。

“沒錯,我現在年紀越來越大了,我弟弟溫仁傑身為朝廷命官,報效朝廷,我那大兒子溫可方已經英年早逝,現在整個溫家的產業,需要培養一個繼承人,所以我想讓犬子去杭州曆練一下。”溫仁泰說道。

“杭州也是你們商行的重鎮嗎?”唐青放下筷子。

溫仁泰點了點頭,並命人收拾桌席,然後將唐青請到一邊的檀木椅上坐下,已經有下人端過來兩杯茶。他用蓋子撥了撥裏麵的茶葉,啜了一口,說道:“我們溫家世代經商,實行的就是兩肩一挑的策略,也就是,在杭州和堯州,設立兩家大店,其他地區都是一些小店。從堯州到洛陽是旱路,從洛陽到杭州,走的是水路。我想讓你護送正兒去杭州,先生不要誤會,不是讓你當保鏢,因為別的人我實在信不過,你是他的師父,不但可以出去散散心,也可以確保犬子的安全,更重要的是,他能從你那裏學到很多東西,舍弟向來心高氣傲,但是我看他對你卻是非常的尊敬。”

唐青知道,現在大夏國表麵上繁榮昌盛,實際上內憂外患,賊盜橫行,有的地方民不聊生。這千裏迢迢的去杭州,路上肯定不會太平,況且這是自己目前的唯一弟子,雖然隻是個記名的,但是當師父的也會擔心他會在路上遭遇不測。於是唐青說道:“他是我弟子,我也不會放心他獨自上路,那個鋪子我自己收好了,我送可正去杭州,你就不用破費了。”

“使不得,使不得,先生這個事就這麽定了,你隻需要安全的將他送達杭州即可,他要在那裏曆練幾年,來往的盤纏我來出。”溫仁泰說道。

唐青來到這個世界後,活動範圍一直在堯州城城附近,一直沒機會四處轉轉。他也明白溫仁泰是個生意人,免費的服務他肯定也不會放心,而且人家有人家的算計,人家給了你豐厚的待遇,你總得好好教人家的孩子吧!所以唐青也隻好答應了他的條件,說道:“曆練幾年才回家?”

“至少兩年。”

“是啊!你以為溫家的大掌櫃是那麽好當的嗎?不但要學會如何做生意,還得要把生意上的方方麵麵,事無巨細,他要明白,從杭州把貨物運到堯州,路線是什麽路線?還要明白如果貨物出了問題,是出在什麽環節上,而且要知道絲綢的所有種類是如何生產,如何加工的。所以,掌握了這些,才算是合格的商人,我們溫家的生意代代相傳,久盛不衰。”溫仁泰說道。

“絲綢也有好幾種嗎?”感情感覺到果然隔行如隔山,自己還真的不太懂。

“有常見的綾、羅、綢、緞。簡單的說,它們的原料不同,工藝不同。”溫仁泰說道。

唐青現在感覺到,原來商人也不容易,看來幹什麽就得研究什麽。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溫老爺,為什麽不在堯州生產,非得從杭州往這裏運呢?這樣不就增加了成本了嗎?”

“怕遠就不做生意了嗎?商人就是互通有無,想想當年的絲綢之路吧!

而且桑蠶的發育是需要合適的溫度的,咱們堯州城,雖然有小江南之城,但是畢竟是西北之地,這裏氣候和溫度,不適合桑蠶的生長的。”溫仁泰說道。

唐青恍然大悟,他倒忘了這一茬了。

兩個人暢談到了下午,基本的事宜都已經商量好了,唐青去杭州,不用溫仁泰特意寫一封信,因為兩地每個月都會有一次通信,是有商行的人代為傳送的。所以唐青隻管去就行了。

溫仁泰命覃管家帶著錢,隨著唐青去文房四寶店,辦理了過戶手續。從此這家堯州城繁華地段,便有了般若寺的產業了。而將來喬正自然帶著錢回老家一趟,再分一部分給父老鄉親,完後再留一部分自用。

喬正既然要出家,在哪裏都是一樣的,他比較看好般若寺,所以就把自己想入寺的想法說了出來,唐青自然不會反對,喬正要拜唐青為師,卻被唐青拒絕了,因為,他已經有了個徒弟叫溫可正,不可能再要一個喬正,難道他一喊正兒,一老一少都答應嗎?喬正的意誌挺堅決,說出家了自然要用法名,但是唐青真接受不了收個年紀大的徒弟,於是乎,他就決定讓雲霄收他。不管雲霄願意不願意,唐青沒辦法,自己整天在江湖上跑,沒時間帶徒弟的。而且整個般若寺,枯木和青印死了,青伏跑了,剩下的和尚,全是年輕的和尚。

唐青雇了三輛馬車,回到了般若寺,讓雲心等人將印刷出的第一部書《和尚捉鬼記》裝上了馬車,運到了堯州城,至於招牌嘛,不需要找外人,寺裏有的是雕刻工,人家溫老爺的生意叫仁泰商行,那我的這個就叫“大般若書行”吧!以後不但要賣自己寫的書,還可以賣別人的書,甚至是搞批發,這店鋪前頭店麵不大,但是有後院啊,是個四合院,有人住的地方,也做飯的地方,當然也有庫房。因為喬正無心經營店鋪,所以暫且讓雲園掌管,雲心負責兩頭跑,等喬正從老家回來後,再傳授一些經驗給雲園。為什麽選擇雲園呢?其實他不是最合適的人選,不夠圓滑,但是他對數量和重量等方麵,掌握的非常棒,而且算起賬來,也快和準。

因為要過一陣子才帶溫可正出發,所以唐青利用這幾天的時間,不分晝夜的把自己的第一部書《和尚升官記》給完成了,要說以前唐青可真沒有這個本事,人都是逼出來的,自己的毛筆字寫的也不好,還好有西堂僧雲明幫忙,唐青口述,雲明手寫。這下可把雲明給害慘了,唐青是老虎,一到晚上就精神,雲明這一陣子的生物鍾,硬生生的被唐青給改了。

寫完書後,也差不多要出發了,唐青把草稿交給了雲心,讓他們把這本書的雕版也要刻出來,用的就是上次留下的固定工人,已經好幾日沒有見何小霜了,正好去後山向她告別。來到後山後,他還沒走進木屋,便聽到有人唱歌,是個女子的聲音。

“月朗流輝,

皎皎長空披薄紗。

水光灩灩,

幻影浮沉。

風吹淡淡煙,

又驚雨斜細如絲。

沙沙敲草木,

微冷夢更深。”

歌聲有些哀怨,唐青無比驚駭,他聽得出來,這是段小卿的聲音,她怎麽會在這裏?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她和何小霜是表姐妹,估計是來這裏看望姐姐來了。

唐青沒有進去,站在窗外,看到段小卿在刺繡,雖然角度有些斜,但是他看得很清楚,她繡的是一隻老虎。他的心口“轟”地一聲,被狠狠的撞擊了一下,段小卿對自己一直念念不忘。而自己也常常夢見她,夢見初次見麵的時候,她叫自己用繩子練輕功,也夢見她給自己吃點心。

“你為何在外邊站著不進來?”段小卿頭也沒抬說道。

唐青推開木門走了進去,說道:“你這麽大膽,不怕外邊站的是壞人嗎?”

段小卿悄悄拭了拭眼角的淚水,莞爾一笑說道:“還有人比它更壞嗎?”她指了指軟緞上的老虎說道。

老虎?很壞嗎?自己好像沒有得罪她吧?於是問道:“姑娘既然繡它,想必心裏一直有它,可為什麽還要說它壞呢?”

段小卿站了起來,放下手裏的針線,緩緩繞著唐青走了一圈,停了下來,瞅著他說道:“我從小便很少有快樂,一個人在冷清清的離生殿長大,離生殿啊!離生殿!離人易醉,覆水難收,生有何歡,死有何懼?我沒有朋友,母親雖然也常常陪我,但是我總覺得在她身邊,便沒有了自由。其實她以後何嚐有自由呢?她自己都沒有自由,沒有快樂,我不想變成她。”說到這裏她停了下來,眼神開始飄忽。

“所以你就經常逃出來?”

她沒有回答唐青的問題,而是指著刺繡,繼續說道:“它曾經闖入了我的生活,分享過我的快樂!它又為了我而死去,讓我再也見不到它,從此我也很難再有快樂了。你說說看,它還不夠壞嗎?”

唐青這個時候仔細端詳了一下,軟緞上的老虎很威風,也有點呆萌的樣子,但是風格又與常見的的刺繡不同,色彩比較鮮豔,左右有對稱的花紋,不像是以往見到的刺繡,於是問道:“你這種刺繡很特別。”

“這是苗繡。”段小卿剛說完,木門 “支吖”響了,二人看到何小霜回來了。她手裏端著木盆,裏麵有幾件唐青的衣裳。何小霜看到唐青,先是一愣,然後說道:“你來了啊。”

唐青連忙接過木盆,說道:“讓你受累了,以後啊,這些都我自己來吧!這麽晚了你還在外邊洗衣服,不冷嗎?”

“哎呦!瞧你們兩個客氣的跟小兩口一樣。”段小卿戲謔道。

何小霜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沒理會她,而是對唐青說道:“山穀裏的泉水,很溫暖,冬天也不冷。隻是感覺,有時候衣服髒了,很難洗罷了。”

“溫泉!”兩個字在唐青的腦海裏閃現了出來。這個山穀裏竟然有溫泉,自己以前怎麽沒發現呢!這個後山真是給了他一個大驚喜,看來當初把這後山給合法化是明智的選擇。

(本章完)